黎曉在幫蔣檸整理被子，她背對著門口，蔣檸醒來之后，醫生說可以稍稍把床抬高一些，黎曉給她調了調身后的枕頭。蔣檸正好面向門口，所以她是病房里第一個發現姜修聿的人。她張了張嘴想喊一聲姜先生，可最終也只能發出自己都聽不清的嘶嘶聲。她只好吃力地用手拽了拽黎曉的外套。

黎曉覺察到她的動靜，“怎么了？”

姜修聿抬腳走進來，黎曉也聽見了動靜。

“姜總?！痹诶钑缘难壑?，姜修聿過于嚴肅，每當她看見姜修聿的時候總會感覺到一種迫人的壓迫感。

姜修聿點了點頭，“醒了？”他問的是蔣檸。

“不好意思，我忘記了你說不了話?！苯揄惨膊豢蜌?，直接把椅子上放的果籃放到桌子上，自己坐下。

“黎曉，這些水果是誰帶來的？”姜修聿問。

“是一個很高的男人，長得挺好看的，我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出去，我也不認識。哦，對了，他帶著一副墨鏡，走路的時候低著頭，像是怕別人認出來似的?！弊o工又回憶了一會兒，“看衣服也是個蠻講究的人，挺年輕的?！?

“小蔣姐姐，你知道是誰嗎？”黎曉剛剛被姜修聿的出現嚇的安靜了一會兒，現在又有些好奇，轉過眼神問蔣檸。

“她不是剛剛醒過來嗎？怎么會知道！”姜修聿淡淡地說。

黎曉輕輕捂了捂自己的嘴巴，有些失落地說了句“哦”。

蔣檸大概猜的出來是誰，她看小姑娘有些不開心，可能是被姜修聿這個冷面嚇住了，想安慰小姑娘幾句，奈何這會兒也說不清楚，只是慢慢發出幾個單音節詞，黎曉趴在在她嘴邊也沒聽出個所以然。

姜修聿笑了笑，“她讓你以后安靜點兒，不要好奇心那么重?！彼粲腥魺o的笑意里藏著那么一絲冷意。

蔣檸聽他說完，睜圓了眼睛，這個人真是太善變了，難道平時他穩重少語的形象都是裝出來的？蔣檸想抗議，可是她剛剛移動心思，肩膀上傳來的劇痛讓她整張臉都變得扭曲。

姜修聿一把扶住她的右肩，“我開玩笑的，別動，別動。”

蔣檸保持著這個扭曲的表情足足三分鐘才慢慢緩過來。她躺回枕頭上，連氣都不敢大聲出。黎曉輕輕替她順著胸口的時候還不忘瞪了姜修聿一眼，她好像忽然之間不那么害怕他了。

姜修聿看著蔣檸因為疼痛額頭上布滿了冷汗，有些歉疚，所以，當黎曉登他的時候，他并沒有露出那種讓人害怕的冷意，甚至還笑了笑。他一笑，黎曉的臉一熱，裝作幫蔣檸喂水，轉過頭。

“黎曉是嗎？”

黎曉低著頭，冷不防姜修聿突然叫她。

“我聽李荔城說你很認真，來公司這些日子也算安分，所以，她推舉你周末跟我出席一次活動?！?

“我？”黎曉的嘴巴變成了一個“o”。

“你師傅想我舉薦的你，怎么還沒有通知你？”姜修聿掏出手帕幫蔣檸擦了擦嘴邊的水，要是平時蔣檸一定會躲開，可現在能力不允許，她只能任由他那方天價手帕吸走自己嘴角的水。

“我師傅？”黎曉看了看蔣檸，她師傅今天剛剛醒過來，好像沒時間舉薦她。

“你不會不知道蔣檸不是姜氏的員工吧？你作為姜氏的實習生，你的正牌師傅自然也是姜氏的員工?！苯揄差H為耐心地解釋。

“您是說李荔城經理？”黎曉當然還記得她有一位正牌師傅，正是自己還沒來得及見的李荔城。

“不錯，就是她?！苯揄踩魺o其事地躲過蔣檸的右手把手帕折好放回自己的口袋里。黎曉還在被剛剛的事震驚著，所以也沒注意他們兩個人的小動作。

蔣檸聽見李荔城的名字又開始皺起眉頭，姜修聿明白她的疑惑。

“那邊的事提前結束了，陳東旭過去收尾，所以我讓她提前回來了。她的徒弟還是讓她自己帶吧。”

蔣檸想了想，慢慢點了點頭。

“姜總，我可以問一下，周末是什么活動嗎？”黎曉的臉上還有著漂亮的紅云。

“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一場訂婚宴。只不過參加訂婚宴的都會帶女伴，我不帶不合適?！苯揄矊钑越忉尩?，奇怪的是，他明明是回答黎曉的問題，可是說話的時候卻一直盯著蔣檸。

蔣檸也覺得有些奇怪，他為什么說每一句好像都有別的意思隱藏著呢？她明白，像是姜修聿他們這個圈子里的人，任何一場聚會都有可能帶來商機，所以，他帶女伴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今天說話的方式，總是欲言又止。

“那我需要準備什么嗎？”黎曉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她雖然平時活潑開朗，大大咧咧，該細心的時候卻也不會落后于人。她大致猜得到李荔城派她陪姜修聿出席的原因，恐怕這也是實習期的考驗之一。當然，沒過多久，她的猜測就被自己印證是錯誤的。

“會有造型師去接你，你只要保證那天會準時出現就好。我和新郎還算熟悉，不用刻意。”

“新郎誰呀？”黎曉順著他的話脫口問到。

“程氏實業知道嗎？”姜修聿幾不可見地笑了笑。

“好像聽說過。”黎曉撓撓頭，聽老板的意思應該是蠻厲害的，可是自己的確沒有聽說過，要是直接說不知道會不會顯得太沒見識。

“就是程氏實業的少東家程逸?！苯揄膊⒉辉诤趵钑灾恢?，他的眼睛始終盯著蔣檸。

蔣檸聽見這個名字果然有一瞬間失神，不過也就那么幾秒，本來就是預料中的事，不然以方霽月的脾氣不會在她和程逸剛剛分手之后就把事情故意透露給自己。她這樣做只能說明一件事，她瞞不住了。至于瞞不住了的原因則很容易猜到，她也關注過最近的金融時報，程氏實業最近股價大跌，方家的本行是金融業，兩家又是世交，方霽月和程逸又是青梅竹馬，這個橋段可比那些單純的商業聯姻來的更有人情味。起碼兩個人是彼此認識的，不算是為了挽救企業陷入一場沒有感情的婚姻。

姜修聿看她的表情從恍惚到了然，最后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今天的這番舉動并不算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