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悅跟著洛宸念了大半夜的咒語,從最開始簡短的一兩句為一組,到最后繁復的十多句為一組。
她看著洛宸身上不同的魔法效果層出不窮,甚至就連她的家里也因為魔法產生的效果,被弄得雜亂不堪。
但是,在安悅自己身上哪怕一根頭發、一片衣角都未曾發生過變化。
洛宸手中的那本舊書,也在這段時間里,從第一頁翻到了最后一頁。
當最后一個魔法的銀白色光輝從洛宸身上熄滅,他垂眸,掩蓋住眼底的失望。
他將手中古樸的精裝書虛擲于空中,那本書便如同它出現時的那樣,又憑空消失了。
“這是什么情況?”
安悅看出洛宸好像心情不太好,臉色陰沉地幾乎能滴出水來。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她壓根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這種狀況意味著什么,而唯一能夠給予她解答的人,卻保持著沉默。
于是,她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詢問,卻換來了洛宸擔憂與憐憫交織的眼神。
“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么,但是,事實證明,現在的你無法使用魔法,甚至連最基礎的照明術也無法做到。”
“可能是因為當年的你穿過異界之門時候年齡過于幼小,那些怨靈封印……或是剝奪了你使用魔法的能力。”
洛宸一邊說著,一邊避開安悅的目光,他隨手揮動幾下,就有萬千星光從天而降,原本受到洛宸魔法波及的房間,頓時變回了原樣。
甚至,比先前他們剛回來的時候,還要干凈整潔不少。
“這不是挺好的嗎?”
安悅的第一反應,還覺得挺開心的。
如果不能使用魔法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她可以不用去靈界繼承所謂王室身份?
比起她通過洛宸的記憶、魔法去看到的那些血腥殘酷的靈界景象,安悅還是更喜歡和平安寧的現世。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就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
“等等,我要是沒辦法使用魔法,是不是代表著,如果我遇到了那些追殺我的異界生物,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洛宸點了點頭,眉頭緊皺,嘴角抿成一線。
他臉色在室內的白熾燈照耀下,分外蒼白,幾乎不見血色。
唯有他自己清楚,這不止是因為靈力消耗過度后的虛弱,更多的,是對于安悅的擔心。
“情況比你想得更加糟糕,不光是這個,為了穿過那道門,找到你。我在門內遭到了那些怨靈的惡咒,受了些傷,目前的實力,十不存一,只是清理一下夜魑那種沒有腦子的生物還能勉強夠用。”
“但是,如果遇上了血族叛軍,或者是他們的領袖冥泉親自出手,你和我,都只能等死。”
安悅終于明白了洛宸語氣為何如此沉重,在自己的無能背后,他需要承擔的,是兩個人的生命安危。
如今的他們,就像是系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對不起,是我當年沒來得及去找你,讓你連使用魔法的能力都失去了。對不起,現在也是我的貿然行動,為你帶來了災禍。”
洛宸燦金色的眼瞳黯淡下來,安悅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對她道歉。
安悅的心情非常復雜,甚至有些焦慮和恐慌。
但是,她也清楚,這種事情怪不得洛宸。
只要她有著這身血脈,追殺是早晚都會遇見的,與其在某天不明不白的曝尸荒野,至少現在她就算死,也能猜到自己是因何而亡。
安悅抱著這種有些黑色幽默的想法,正打算回話,就看見洛宸身上微弱的白光閃過。
眨眼間,他又從好好的一個俊美青年,變成了不過手掌大小的小奶貓。
“喵~”
渾身漆黑的小奶貓睜著圓圓的琥珀色眼睛,看著坐在床沿的安悅。
化身為貓的洛宸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只是,現在奶貓狀態的他,似乎連說人話的能力都一并失去了。
安悅苦笑了一下,抱起那只被自己撿回家的小黑貓,撫摸著它身上柔軟的皮毛。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
她想起了之前帶它回家時自己曾經說過的話,鼓起勇氣,再次重復。
在這個逐漸混亂的世界里,作為普通人類生活了這么多年,她對于死亡、對于疼痛、對于未知,有著天生的恐懼和害怕。
但比起這些,安悅更害怕的是永無止境的孤獨。
“琥珀,你今天在外面待了那么久,又用了那么多魔法,與其擔心未來,不如先好好休息吧。”
安悅喚著那時候她為黑貓形態的洛宸起的名字,將它放到床上。
“喵~”
她一轉頭,仍然能看到那雙琥珀色的貓眼在黑暗之中閃爍著燦金色的光芒,那光芒之中全然是擔憂之色。
它喵喵地叫著,似乎還有很多話想要和安悅說。
安悅去衛生間換了睡衣,簡單的洗漱后,關上了房間里的燈,睡在了床的另一側。
她伸手安撫式地摸了摸小奶貓毛茸茸的腦袋,在被貓咪治愈的同時,她輕聲說道,“我啊,害怕的事情有很多,擔心的事情也有很多。”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因此,在很多很多個晚上,總是睡不著覺。”
“院長媽媽知道了以后,教我,不管現在面臨什么樣的困境,只要好好休息,等一覺醒來,又是新的一天。”
“所以,不用和我道歉,也不必為我擔心太多。在這樣的世界里,如果只是將自己藏匿起來,謀求自保,應該還是很容易做到的吧?”
變成貓的洛宸當然無法給予安悅她想要的回答,安悅也并不期待他的回應。
她只是在催眠自己,讓自己有繼續維持目前生活的希望。
因為,她想要考取教師執照,想要看見福利院的弟弟妹妹們都平安長大,還想要走遍天涯海角。
所以,安悅只能努力去說服自己,只要還活著,未來總是會有希望的。
盡管,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