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碴子混著燒堿水的味兒。暗紅色的雨點子砸在鍋爐房頂上銹蝕的鐵皮，噼啪作響，濺起一片片帶著微弱白煙的酸水，落在手背上，火辣辣地疼。夏龍武癱在濕滑冰涼的鐵皮上，像條剛被拖出滾水鍋的死魚，渾身每個關(guān)節(jié)都在叫囂著罷工。

胸口那片塌陷的地方，骨頭縫里傳來的劇痛跟之前比倒是消下去不少，就剩下一股深入骨髓的麻癢，像有無數(shù)螞蟻在骨頭里鉆洞搭窩，又疼又癢得讓人想拿鑿子撬開自己瞧個明白。左腿那股鉆心的冰痛像是被強(qiáng)酸雨淋得更兇了，凍得骨髓都快結(jié)冰碴子。右臂倒是松快了些，只剩下撕裂后的鈍痛，勉強(qiáng)還能動。最操蛋的是腦子里，那些哭嚎、嘶吼、還有冰冷的菌絲囈語，像一群甩不掉的蒼蠅，嗡嗡嗡吵得他腦漿子都快煮開了。

【肉芽掙扎…源炁透支…精神污染…輕微酸蝕傷…】

混元藥酒配方帶來的副作用信息碎片，如同冰冷的刻刀在他混亂的意識里劃過，帶著一種幸災(zāi)樂禍的嘲弄。

“咳咳…”夏龍武嗆了口酸風(fēng)，掙扎著想坐起來，渾身肌肉扯著筋的疼。

“夏…夏大哥…”李娟帶著哭腔的嘶啞聲音從旁邊傳來，混在雨聲里都快聽不清了。她跟劉琴倆縮成一團(tuán)，擠在鍋爐房頂棚那破洞旁邊的排水溝邊。酸雨順著破開的鐵皮縫往下淌，發(fā)出滋滋的輕響。

李娟臉上糊滿了濕透的煤灰和被淚水沖開的白印子，凍得嘴唇發(fā)紫，身體抖得像風(fēng)中的枯葉。背上，小豆像個被遺忘的破布娃娃，頭耷拉著，一條腿懸著，小腿肚子腫得發(fā)亮，灰敗的皮膚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僵冷，雨水混著煤灰把那處皮膚弄得更加腌臜。

劉琴蹲在旁邊，抱著光著的腳丫子，腳底板被燙紅了一片，泡在酸雨水洼里火辣辣的疼，她也不敢挪窩，眼神空洞地望著頂棚上噼啪作響的酸雨。

夏龍武的目光死死釘在小豆那條灰敗的腿上。他摸向褲兜——那塊救了他幾次的暗沉樹皮還在！入手溫潤依舊，那股奇異的、帶著生機(jī)的濕潤木香頑強(qiáng)地穿透酸雨的刺鼻和煤灰鐵銹的腥臭，鉆進(jìn)他的鼻孔。

他掙扎著爬過去，動作慢得像爬過沼澤。濕滑冰冷的鐵皮凍得他膝蓋發(fā)麻。他手指顫抖著，在冰冷的雨水里搓了搓那塊樹皮表面的污垢，然后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誠地，把樹皮貼在了小豆那條灰敗腫脹的小腿肚子中間位置——那里，就是之前被那“蛇根”鉆進(jìn)去又退出來的地方！

樹皮剛貼上冰冷的皮膚——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脈動，如同沉睡的種子被喚醒，從樹皮接觸點瞬間傳遞出來！

肉眼可見的！小豆灰敗發(fā)冷的皮膚下，像是注入了某種極其微弱卻充滿生機(jī)的暖流！那股讓人心頭發(fā)冷的僵敗灰白色，竟硬生生地被遏制住了！雖然沒退，但不再蔓延！皮膚下隱隱凸起的菌絲樣紋路像是被無形的火焰燎了一下，微微跳動收縮！

有效！

夏龍武心頭猛地一震！這樹皮…真能壓制那鬼玩意兒？！可這效果…太弱了！小豆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弱得像快斷線的風(fēng)箏。光靠樹皮吊著這半口氣，沒藥治傷，在這酸雨里用不了一時三刻也非得耗死不可！

他猛地扭頭看向腳下那個碗口大的破洞！

洞口邊緣，酸雨滋滋腐蝕著焦黑的鐵皮，不斷冒起微弱的白煙。洞口下方黑洞洞的，隱約能看到那口泡著半缸底紫黑“藥酒”的大缸！煤堆被酸雨打濕了一大片！

那點酒！能治傷？！能祛毒？！

【劣質(zhì)混元藥酒…蘊含駁雜源炁…微效肉殖再生…強(qiáng)效精神污染…肉體崩解風(fēng)險…】

配方里冰冷的警告如同警鈴在他腦中拉響！

可…沒選擇了！

“娟子！繩子！綁我腰上！”夏龍武聲音嘶啞得像個破鑼，手指顫抖著指向洞口，“我下去撈那缸！”

李娟驚得瞪大了眼，剛要說話，轟隆隆！！！

一陣沉悶卻更加響亮的恐怖嘶嚎！混合著刺耳的金屬刮擦音！如同從地獄深處猛地噴發(fā)出來！撕裂了酸雨的噪音！狠狠砸在所有人的鼓膜上！

聲音！來自城市方向！更近！更清晰！如同整座城市在酸雨中發(fā)出瀕死的哀鳴！！！

同時！

一道刺目的、難以形容的、如同巨大燒紅烙鐵燙穿了厚牛皮的撕裂聲，從東南天際響起！！！

唰——！！！

整個被暗紅酸雨籠罩的、如同巨大倒扣鉛鍋的天幕！東南方向！距離他們可能數(shù)公里外的高空！

天！被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那口子如同懸掛在血云中的一道恐怖傷疤！不規(guī)則的邊緣流淌著如同熔化玻璃和血漿混合般的灰紫色詭異流體！裂縫內(nèi)部！是望不到盡頭的、如同濃稠石油翻滾、又像是無數(shù)扭曲灰燼凝聚成的死寂黑暗！

那不是自然界的黑暗！是一種純粹的、吞噬一切的虛無！如同巨獸張開的喉管！

虛空裂隙？！《山海經(jīng)》里扯淡的東西，成真了？！夏龍武腦子嗡的一聲！

一股比之前濃郁百倍、充滿了腐朽、混亂、原始饑餓的冰冷氣息，如同實質(zhì)的沖擊波，從那裂隙黑洞中猛地傾瀉而下！隔著數(shù)公里，穿透了酸雨，狠狠撞在了鍋爐房頂所有人的靈魂深處！

李娟和劉琴瞬間癱軟在地，捂著耳朵發(fā)出驚恐到失聲的尖叫！連昏迷的小豆身體都劇烈抽搐起來！

夏龍武也被這直擊靈魂的冰冷死寂沖擊得胸口劇痛，眼前發(fā)黑！混亂的囈語瞬間暴增十倍！無數(shù)聲音在腦內(nèi)瘋狂尖叫：

“吃光他們！！！”

“神來了！神的疆場打開了！！”

“跑不掉的！血肉祭品！！！”

就在這靈魂都幾乎被凍結(jié)的絕望死寂中！

哧——！！！

一道細(xì)如毫發(fā)、卻璀璨奪目如同純粹陽光凝聚的金芒！毫無征兆地從那黑暗虛空裂隙深處！如同神祇刺出的審判之矛！猛地激射而出！

速度快到超越了光的概念！那光芒甚至給人一種錯覺——它并非在移動，而是從一開始就存在于它最終抵達(dá)的位置！

那目標(biāo)——赫然是巨大空間裂隙下方，隱約可見的一座城市地標(biāo)性建筑的尖頂！光芒精準(zhǔn)無誤地沒入其中！

轟隆——！！！！

一道比之前撕裂天空更震耳欲聾的恐怖爆炸聲浪緊隨其后！！！

金光爆閃！！！！

那棟巨大的建筑被擊中的部分，瞬間如同被無形巨力硬生生挖空、抹除！！！

無數(shù)鋼筋混凝土結(jié)構(gòu)的碎骸、金屬殘片、扭曲的車輛……在極致耀眼的金光中如同烈日下的雪花般湮滅氣化！沖擊波如同狂怒的神罰之環(huán)，伴隨著刺目的白光朝著城市四周瘋狂擴(kuò)散！所過之處，稍矮的建筑如同被巨型鐮刀掃過的麥茬，瞬間倒塌崩解！！！

隔著數(shù)公里，巨大的震動依舊如同八級地震般，順著鍋爐房的鐵壁傳導(dǎo)上來！頂棚的酸雨被震得如同沸騰的開水般跳躍！

這…這他媽是什么東西？！

夏龍武心臟幾乎停跳！那金光爆閃的瞬間，他懷里那塊溫潤的樹皮猛地一燙！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怒意或者說抗拒感順著掌心傳來！目標(biāo)直指那道剛剛消散的金芒！

就在金光爆發(fā)、照亮整個雨幕的瞬間！

夏龍武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遠(yuǎn)處血雨中一點刺目的反光！

那反光點！在城市邊緣，血雨和煙塵彌漫的區(qū)域！似乎正是剛才金光轟擊大致的邊緣區(qū)域！

一個極其龐大的、模糊的輪廓在煙塵中若隱若現(xiàn)！那是……

軍營？！

是石磊他們部隊的駐地？！老部隊的營地？！雖然視線模糊，但那輪廓特征，夏龍武死都不會認(rèn)錯！石磊那小子就在那兒！

“石磊…”夏龍武喉嚨滾動，咽下一口帶著鐵銹味的唾沫。兄弟還活著？！部隊還在？！

可…剛才那道金光…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氣再次籠罩全身。那玩意兒…是沖著部隊去的？！

“夏…夏大哥！天…天上還有！”癱在地上的劉琴突然發(fā)出一聲帶著無盡驚恐的、不成調(diào)的尖叫！手指顫抖地指向天空！

夏龍武猛地抬頭！

只見那撕裂天幕的巨大灰紫色空間裂隙邊緣，又有三道細(xì)微但更加凝練璀璨的金芒亮起！如同神靈的眼睛睜開！

這一次！金芒鎖定的方向——赫然都是城市中火光沖天、煙塵彌漫的方位！那里……隱約能看到火光中，似乎有建筑在某種巨大的力量下扭曲、倒塌？像是被無形的巨獸踐踏？！

還沒完！

灰紫色的空間裂隙下方，那片混亂虛無的黑暗中，更多、更密集的慘白或幽綠光點亮了起來！如同繁星！但每一顆光點，都散發(fā)著冰冷、混亂、貪婪至極的原始饑餓感！

是異獸！無窮無盡的異獸正從那空間裂隙里往外鉆！！！

城市方向傳來的凄厲慘嚎聲猛然拔高了一個八度！如同人間地獄的協(xié)奏！

“呃啊——！！！”小豆在昏厥中猛地發(fā)出一聲極度恐懼的嗚咽！身體像條離水的魚一樣猛地向上繃直！眼皮劇烈顫動！小腿肚子被樹皮貼著的位置，那僵死的灰白色皮膚下，無數(shù)細(xì)如發(fā)絲的暗灰色紋路如同被驚醒的毒蛇，猛地跳動了一下！瘋狂地試圖對抗樹皮傳來的暖流！

樹皮的壓制力在衰減！那鬼東西要反撲！還有這要命的酸雨！再不下去撈缸里的酒，小豆就死定了！自己也快撐不住了！

軍營！離著不遠(yuǎn)！！石磊他們肯定有急救包！有藥！有電臺！甚至有醫(yī)生！

走？！帶著三個丫頭冒酸雨沖過去？！路上全是怪物和死人！自己現(xiàn)在這殘血狀態(tài)，隨便一頭瘋狗都夠把他們啃光了！

留？！鍋爐底下那菌絲指不定啥時候就蔓延上來了！酸雨越下越兇！泡水缸在下面！

走投無路！又是走投無路！

“操！！！！”夏龍武爆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混雜著絕望和最后一搏的瘋狂！他眼睛死死盯著李娟，“繩子！給老子繩子！！！”

李娟被吼得一哆嗦，眼神掃過夏龍武慘白冒汗的臉，又看看小豆灰敗的腿，再看看那片被金光犁過、正淪為人間地獄的城市…眼淚徹底決堤！她猛地撕扯下自己破爛校服襯衣的布條，哆嗦著和同樣絕望哭泣的劉琴一起，把布條擰成根破繩！

夏龍武抓過那截帶著汗臭和酸雨味的破布繩，用還能動的左手胡亂往自己腰上一捆！打了個死疙瘩！繩子另一頭丟給李娟和劉琴。

“抓穩(wěn)了！老子要是滑下去…把繩子綁那破鐵架上！”他指著破洞旁邊鍋爐頂棚支棱著的一根銹蝕角鐵架子。

說完，不等回應(yīng)！夏龍武猛地吸了口帶酸味的腥氣，身體在濕滑的頂棚上一滾，直接趴到了破洞邊緣！

“夏大哥！”李娟和劉琴的驚呼帶著哭腔。

冰冷的酸雨順著臉往下淌。洞口下的酸霧帶著腐臭，熏得人睜不開眼。夏龍武瞇著眼往下看。紫黑藥液還剩小半缸底，在昏暗的光線下像一灘粘稠的毒血。酒缸歪在煤堆和酸雨的污水洼中間，離洞口垂直距離至少五米多！旁邊就是老張尸體那邊蔓延過來的慘白熒光菌絲邊緣！

危險！

腦子里那些被金光引動的冰冷囈語又喧囂起來：“下去…下去就是菌床…新鮮的血肉…”

“滾！”夏龍武低吼一聲，強(qiáng)行壓下混亂！他最后瞥了一眼樹皮依舊緊貼、但灰白正在緩慢反攻的小豆小腿。

“給老子抓穩(wěn)！”他對著洞口上方的李娟和劉琴最后吼了一嗓子！

下一秒！他不再猶豫！

右臂猛地向后一探，緊緊抓住腰后那粗糙的布條繩結(jié)！同時！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雙腿狠狠一蹬冰冷的鐵皮！

呼——！

整個人如同秤砣墜井！頭朝下！朝著下方翻滾著酸霧和菌絲惡臭的破口直直墜落下去！！！

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酸雨的濕冷和下方翻騰上來的菌絲腐臭撲面而來！五臟六腑失重般向下墜！

“啊——！”洞口上方傳來李娟和劉琴的尖叫！

夏龍武瞪大眼睛，視線死死鎖定下方那口浸在污水里的酒缸！

五米！四米！三米！

就在他身體距離下方煤渣污水地面不足兩米！臉幾乎要碰到翻騰的酸霧時！

腰上的布繩猛地一緊！強(qiáng)大的拉扯力瞬間作用！

“嘎吱——！”布繩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系在腰上的死疙瘩勒得他肋骨劇痛！

墜落勢頭驟減！但巨大的慣性依舊拖著他狠狠砸向煤堆和污水！

電光火石之間！夏龍武左腿猛地在濕滑沾滿酸水的鍋爐外壁上狠狠一蹬！

身體借力猛地向側(cè)面蕩開！

噗通！！！

一聲悶響！夾雜著污水和煤渣四濺！

他整個人狠狠砸在距離酒缸不足半米的一片相對干爽的煤堆上！半邊身子都被反震力撞得又麻又痛！塌陷的胸口劇痛如同重錘！喉頭又是一股腥甜！但他強(qiáng)行咽了下去！

安全落地！

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鼻子里猛地鉆進(jìn)一股濃烈得幾乎凝固的甜膩腐臭！

眼角的余光瞬間掃到！

距離他腳邊不到兩尺！！！那片慘白色的熒光菌絲“地毯”如同活物！！！感受到他墜落帶來的震動和鮮活的血肉氣息！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魚群！猛地加速涌了過來！無數(shù)纖細(xì)的白色菌絲如同毒蛇的獠牙！瘋狂地刺破污黑的煤灰！帶著致命的麻痹跗骨感！直撲夏龍武落地的腿腳！！！

距離太近！太快了！根本來不及躲！！！

冰冷的跗骨麻痹感和甜膩腐臭瞬間將他籠罩！夏龍武甚至能看清最近那幾根菌絲頂端細(xì)密的、如同活體吸盤的灰綠小點！

完…完了嗎？！

嗡——！！！！

一聲低沉卻異常渾厚的嗡鳴！如同古寺洪鐘！毫無征兆地從懷中炸響！震得夏龍武渾身一麻！

是那塊緊貼著胸口皮膚的樹皮！！！

在菌絲即將撲到腿上的瞬間！它爆發(fā)了！

一股遠(yuǎn)比之前強(qiáng)烈的溫潤暖流！混合著一股無形的、古老而厚重的抗拒意志！如同沉睡的森林君王被驚醒！以夏龍武的身體為中心！瞬間向外擴(kuò)散出一圈肉眼不可見的能量漣漪！！！

那股純粹古老的氣息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了撲來的白色菌絲上！

嗤嗤嗤——！！！

如同冰水潑進(jìn)了滾油鍋！

無數(shù)撲到夏龍武腿邊甚至沾到他褲腿邊緣的纖細(xì)菌絲，在這股突如其來的意志沖擊下，劇烈地顫抖！如同被無形烈火燎到的雪花！瞬間焦黑、萎縮、斷折！菌絲尖端那貪婪的吸盤更是如同被強(qiáng)酸灼燒，瞬間干癟發(fā)黑！

那片瘋狂蔓延的慘白熒光地毯，仿佛遭遇了天敵般，猛地一頓！隨即發(fā)出無聲的尖嘯，如同潮水般向后倉惶收縮！瞬間退回了老張尸體深處那片濃稠的腐菌陰影區(qū)域！只留下一地斷裂枯萎的焦黑菌絲殘骸！

夏龍武：“……！！！”

死里逃生！！！

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冷汗瞬間浸透后背！

但沒時間后怕！

“缸！”他眼神猛地鎖定近在咫尺的大酒缸！缸壁上糊滿了污泥血水，半缸底紫黑粘稠的藥液像地獄鍋底剩下的雜碎湯！

他猛地?fù)溥^去！左手一把抓住缸沿！

入手粗糙冰冷！

可就在他手掌觸及缸壁的剎那！

一股如同被燒紅烙鐵猛地燙在靈魂上的劇痛！夾雜著冰冷混亂的囈語！如同決堤的洪水！順著他的手臂狠狠撞進(jìn)了意識深處！！！

“唔！！！”夏龍武眼前瞬間血紅一片！無數(shù)扭曲哭嚎的人臉、破碎的城市、噴濺的鮮血在腦海中狂閃！腦漿子仿佛被攪成了豆腐花！劇痛讓他渾身痙攣！差點當(dāng)場昏死過去！

這缸里的藥酒！喝下去能治傷！可光是碰一下缸，都他娘的要人命！！！

是配方里說的“精神污染”？！

“操！！！”夏龍武咬破舌尖，劇痛帶來一絲清醒！他眼中血光大盛！憑借著求生本能和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勁！硬是沒松開手！

他右臂探進(jìn)冰冷刺骨、散發(fā)著邪異氣息的缸內(nèi)污水中！手指顫抖著摸到了缸底那紫黑粘稠的藥液！入手滑膩冰涼，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腐蝕感和混亂意志！

他猛地一攪！撈出一捧如同凝固毒血的粘稠物！強(qiáng)忍著大腦被撕裂的劇痛和腐蝕皮膚的冰涼！用盡最后的力氣，掏出懷里那塊滾燙的樹皮！在冰冷的紫黑“藥酒”和缸里污水里狠狠浸了一下！

樹皮表面瞬間吸收了部分那詭異粘稠的液體！

顧不上了！

他左手死死攀住那條系在腰上的破布繩，腳下在濕滑的煤堆上狠狠一蹬！

“拉！！！！”一聲炸雷般的咆哮沖口而出！

洞口上方傳來李娟和劉琴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和用盡吃奶力氣的拖拽！

腰間的布繩猛地收緊！勒得他差點當(dāng)場斷氣！身體如同笨重的麻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上拖拽！雙腳在濕滑的鍋爐內(nèi)壁和煤堆上連連蹬踏！蹭下大片污跡！

快！再快點！

下方的慘白熒光菌絲雖然畏懼樹皮的氣息暫時退卻，但那些詭異的焦黑菌絲正緩緩溶解于煤堆污水！空氣中那股甜膩腐臭又緩緩彌漫開來！老張尸體的方向又傳來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噗噗”爆裂聲！！！

轟隆！！！

城外的恐怖爆炸聲浪再次傳來！金光又亮了！！！

夏龍武被拖拽著沖出了破洞口！刺目的金光，不知是真實還是精神沖擊讓他瞬間失明了幾秒！

他重重摔在濕滑冰冷的鍋爐房頂！酸雨無情地澆在身上！

“夏大哥！”李娟和劉琴撲過來，想扶。

“別碰我！先…先弄豆芽！”夏龍武嘶吼著，艱難地?fù)纹鹕眢w。他把那塊吸飽了污水和少量紫黑藥液、變得有些鼓脹、顏色也暗淡了許多的樹皮，飛快地按在小豆灰敗的腿肚子上！死死捂住！

樹皮接觸到皮膚的同時！

噗嗤——！！！

一股細(xì)微的、如同皮筏子漏氣般的聲音猛地響起！

一股極其微弱的灰綠煙霧，混雜著一絲細(xì)不可聞的冰冷怨念，像菌絲最后的尖嘯，猛地從樹皮和小豆皮膚的接觸縫隙中噴涌出來！瞬間被酸雨和寒風(fēng)撕碎消融！

小豆整條灰敗僵冷的小腿猛地劇烈一抽！皮膚下瘋狂蠕動的暗灰色紋路如同被無形的火苗點燃！瞬間蜷縮！焦枯！化作無數(shù)細(xì)微的黑色粉末！在皮膚下微微鼓起，又緩緩沉下去！

那股讓人心頭發(fā)冷的僵敗灰白色，如同被硬生生剜掉的毒瘡！從按壓樹皮的邊緣位置開始…肉眼可見地緩緩消退下去！！！

皮膚微微恢復(fù)了點活人的血色，雖然依舊紅腫，但那致命的灰白僵死徹底被壓制住了！！！

成功了？！

夏龍武渾身脫力般滑倒在地，酸雨嗆進(jìn)喉嚨。他看著懷里的小豆，胸口塌陷處的麻癢似乎都被這好消息沖淡了一點。

可就在此時！

城東南方向！巨大空間裂隙下方！那片被金光反復(fù)犁過的區(qū)域！

一道難以形容的、帶著無法理解古老韻律的……龍吟？！！

低沉！悠遠(yuǎn)！充滿了悲壯與不屈的怒意！穿透了層層爆炸與血雨！轟然響起！！！！

聲音的源頭深處！一點微弱卻頑強(qiáng)無比、如同熔巖地火般燃燒的…赤紅光芒！在那片地獄般的廢墟深處，猛然亮起！對抗著漫天傾瀉的灰紫色裂隙死光！！！

【叮！檢測到異空間生物本源氣息波動！華夏神話中存在‘應(yīng)龍（偽祖靈？）’反應(yīng)！坐標(biāo)鎖定中…關(guān)聯(lián)物：烈性血髓酒！】

混元藥酒配方再次傳來帶著混亂精神雜波的冰冷信息！

【警告：該關(guān)聯(lián)物為禁忌釀造材料！可大幅提升藥力！伴生焚魂血噬風(fēng)險！飲鴆化火！飲鴆化火！！！】

夏龍武抱著奄奄一息的小豆，癱在冰冷的酸雨中，抬頭望向城市那道巨大空間裂隙和廢墟深處那點燃燒的赤紅。

烈性血髓酒？焚魂血噬？

城里…真他媽的還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