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笙淚眼婆娑，幾乎要崩潰時，宮沉轉醒了。

腦子昏昏沉沉的，眼睛也不甚清明。宮沉想著睜開眼就能看到連笙，入目卻是一片灰蒙蒙，也沒有連笙。

正值失望之時，聽到似有似無的啜泣聲。凝神聽了一會，才能分辨出這聲音是真的存在，而不是他的幻聽。

艱難地挪動腦袋，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連笙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地上，整個人縮成一團，在克制的哭。

哭什么呢？他還活著，已經是很好的事了。

“連笙。”出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多么沙啞。咳了咳，打算清理一下嗓子，而連笙已被他的咳嗽聲吸引過來。

“宮沉，你醒啦，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還是哪里疼的厲害？”問完，連笙才反應過來這些話是有多么的無用。怎么會不疼呢？恐怕不止身體在疼，心也在疼。

許是為了安慰連笙，宮沉也沒有表現的多么憤恨，只是輕輕柔柔地回答著連笙的問題：“我沒事，也不是很疼。”

相顧無言。

直到連笙看出宮沉的倦意，才打破了這份寂靜。

“睡覺吧，我在這里陪著你。”

“一起。”宮沉拍了拍床，許是幅度太大，腰部傳來了一陣細細密密，如萬千針灸在其上的刺痛感，不禁眉頭緊皺，咬緊牙關。

過了良久，這種感覺才漸漸消失。

連笙自是發現了他的異常，恨自己不是一個真的醫官，而不是此時只能看著宮沉的痛苦而不能對他有什么幫助。

殿內蠟燭熄滅，從窗戶中照進來的月光在地面上流轉，顯得格外明亮。床榻上的男孩子已經閉目休息，呼吸因為疼痛而分外沉重。

連笙握著宮沉的手，一絲一絲的渡給他靈力，見宮沉表情逐漸放松，不再緊皺眉頭，方才停止。而后因為累極，也沉沉睡去。

殿外的一批人見屋內轉為黑暗，不得不離去。

另一批人還在黑暗中佇立，是宮適和方施堯。人群散盡后，似乎宮適才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沒有處理。

“方太傅如何了？”

“無事。”方施堯一向言簡意賅，不該說的話不說，不該問的事不問，公私分明的令宮適都有些佩服。

譬如此時，被罰跪的人是他的父親，宮適給了他一個為父親求情的機會，他卻白白錯過。不，還不能算是錯過，是不要。

宮沉想，早該知道，方施堯的反應會是如此。

“送太傅回去吧。”

“是。”

想了想，宮適補充道：“你親自送太傅回去吧，想來你也多日未曾歸家，此番就在家里照顧太傅幾天吧。順便告訴太傅，不必憂心，朕知道，此事與太傅無關。”

“是。”方施堯轉身離去。

宮適一個人靜靜的站著，方才連笙與德妃發生的一切，他都看的清清楚楚。孟連笙，孟醫官，到底是什么人？還有他的好兒子，宮晏，真是令他刮目相看。

至于宮沉，還活著。活著就好，就算沒了行走的能力，活著就好了。只要宮沉還活著，只有宮沉還活著，他才不算徹徹底底地負了落珺，才不會讓落珺的死變成一場虛無的夢。

此外，還有一些事，宮適覺得，該解決了。陳淑妃不能繼續在后宮中為所欲為了，陳氏一族多年的風光日子也應該結束了，北荒這個蠻夷小國，是時候該歸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