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方式？”斯萊茵皺了皺眉，他想起萊維大概是在10歲左右才被賣到奴隸販子手中——跟萊維9歲的時候還有一年的時間差。

“萊維那孩子算是公認的聰明，反應快，而且特別耐揍。”神父說到這不禁笑了出來，“呵呵，他當然耐揍了……惡魔之子用正常的方法是根本殺不死的。”

“貝拉克是格瓦納的首都，從來不缺有錢的貴族或者富人……所以，他指使萊維去偷他們的東西。一般人抓到9歲的小偷也不會往死里打，再說就是往死里打也打不死他。”

“天吶……”莉婭小聲驚呼，“所以我們那時候看到的他身上的傷，其實可能不是他父親揍的？”

“這個不好說。”神父搖搖頭，“他父親大概是在萊維10歲那年，不知從哪里聽到了什么“紅眼的詛咒”之類的傳言……然后就急于徹底擺脫掉萊維。”

“他想處理掉萊維，卻又不敢殺他；送去孤兒院吧，又怕被教會的人發現，連累到他自己。至于送養就更不可能了，沒人愿意要一個長著紅眼的孩子。”

“后來他想到了一個自以為絕妙的主意——把萊維賣給一個冤大頭，不管多少錢，只要能賣得出去就行。”

……所以奴隸商皮特其實是萊維父親眼中的冤大頭？

“那萊維他……沒有反抗嗎？他會心甘情愿的被他父親賣掉？”莉婭眨了眨眼。

“大概……他在奴隸商手下會比在他父親手下過的好……”斯萊茵小聲說。

“最讓我感到困惑的問題倒不是這個，”神父皺了皺眉，“一個紅眼的惡魔之子，在首都貝拉克，警備騎士團和教會戒備最森嚴的地方生活了十年，竟然沒有任何人對他的身份產生懷疑……如果不是因為發生了這件事，我們根本不會知道萊維的存在。”

“會不會是他母親的黑幫有人暗中保護他？”莉婭眨了眨眼。

“那他就不可能被他父親轉手賣給奴隸商了。”神父笑著搖搖頭，“更何況，那個黑幫組織也早就已經被剿滅了。”

見兩個學生都沒說話，神父輕輕嘆了口氣。

“萊維的故事的確算得上是有趣……可遺憾的是，我們現在已經找不到有關他的任何信息了。也許他逃到了約薩或者國外，總之是在教會的勢力范圍之外……”

在教會的勢力范圍之外……

對了，維恩那時的表現，也的確像是那樣。

如果海盜之城約薩真的完全不受教會管控，說不定他們兄弟倆還真不信仰多神教。

……甚至可能是異教徒也說不準……

“說起來，約薩那個地方的確很適合他。”神父聳聳肩，“那是個既不重視出身又不重視信仰的地方，他們甚至有著和格瓦納本土完全不同的法律。”

“所以就算萊維是紅眼的惡魔之子，約薩人也不會對他另眼相待？”莉婭有些好奇的問。

“約薩人……他們完全不在乎格瓦納本土的宗教，多神教的教義在那幫海盜眼里狗屁都不是。”神父笑了起來，“但嚴格的來說他們也不算是異教徒，約薩的海盜們通常不信仰任何神。如果一定要說信仰，那他們唯一的信仰大概也只有金錢了。”

只信仰金錢嗎……

斯萊茵想起了萊維當初逃跑時還帶著奴隸商皮特的“遺產”——那一箱子金幣……

他到底是怎么把那些錢帶走的？在約薩那種海盜遍地的地方，帶那么多錢真的不會被搶嗎？

“這么說起來，那個小鬼還帶著奴隸商的遺產逃跑了吧？哈哈，我倒是很好奇他打算怎樣在約薩平安的把那筆錢花出去呢。”

“畢竟是海盜的城市。”斯萊茵小聲說。

“這么說起來，那個車夫呢？他后來怎么樣了？”莉婭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是說那個搭了你們一程的馬車車夫？”神父挑眉，“哦，他活得好好的，警備騎士團也就沒收了他不該得的那筆財產而已。”

……萊維居然還真的把那筆錢給車夫了嗎……

“因為他對萊維謀殺奴隸商的案件并不知情——姑且算他不知情吧，畢竟主犯萊維已經跑得沒影了。他以為萊維是奴隸商家的仆人，外出是為了幫奴隸商執行遺囑并轉交遺產給他的繼承人。”

莉婭小聲嘆了口氣，“有時候遲鈍也未必是壞事呢。”

“遲鈍嗎……”神父的語氣有點意味深長，“有時候，人要好好活著，就得先學會裝傻才行呢。”

斯萊茵怔了怔。

對于萊維而言，他的目的是盡快順利逃到約薩，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如果不殺車夫就能解決問題，他其實是更傾向于給車夫一筆錢封口，然后趁機逃跑的。

但對于車夫而言呢？

如果他接受萊維的賄賂，他就會成為萊維的共犯。他有家人，不可能像萊維一樣什么都不顧的逃去約薩或者海外。

那么事情暴露后，警備騎士團遲早會找上門來。而他作為共犯，除了要被追討回所收的錢，還要承擔相應的刑罰。

如果他不收這筆錢，萊維不會覺得安心，搞不好會一槍崩了他。

如果他拒不合作……那他肯定會被殺。

除了這些之外，更好的辦法是什么？

如果他假裝不知情，在萊維還沒表達清楚他的意思之前，就用另一種錯得離譜的猜測堵上他的嘴……會怎樣？

那時候萊維都把槍抵在他后腦勺上了，他還“以為”萊維只是皮特的仆人；就算萊維說皮特已經死了，他也“以為”萊維是去幫他執行遺囑的……

可是正常人真的會這么覺得嗎？

如果他在一開始就知道萊維做了什么，知道他的處境，那么假裝什么都不知道，還表現出誤解情況的樣子，對他而言是不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他并不貪圖萊維給他的那筆錢，不想為了那些金幣而拋妻棄子亡命天涯的話，他這么做是不是最安全、最合理的？

甚至，如果萊維沒被抓到的話，沒準他還能從這筆錢中私吞一部分呢……反正警備騎士團的人又不知道奴隸商有多少遺產，萊維又給了他多少“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