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2點,月神島,皇家魔法學院教堂內。
“聽說你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詢問我。”
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坐在教堂最前排的長椅上,他正翻閱著一本羊皮封面的古舊書籍,聽到來訪者的腳步聲,才用懶洋洋的語氣說道。
“是的,”米勒輕輕合上門,快步走上前來,“是有關一個預備學員的事情。”
“那還真是稀奇,”男人輕笑一聲,“一個能和教會扯上關系的預備學員,還是你親自挑選出來的。”
在米勒再次開口之前,男人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制止了他的發言。
“等等,讓我猜猜,”他用帶著笑意的語氣說,“那個預備學員是不是疑似異端者?”
“你......”
“而且,還是一個不知道自己是異端的異端者。”男人再次打斷了米勒的話,“別著急,我話還沒說完呢。既然是一個沒有自覺的異端者,那么就是天生的——魔女?”
“魔女是紅眼,而且現代人一般將其稱為惡魔之子。”米勒的臉色不太好看,“不過,我確實是來問有關惡魔之子的事的。”
“哈哈哈哈,是這樣,”男人發出一陣大笑聲,似乎對米勒的反應感到很滿意,“我都知道你下句話想說什么了——那個學員有些怪異的舉動疑似剛剛覺醒的魔女,卻不是紅眼?”
“是惡魔之子。”米勒皺著眉頭,語氣聽起來像是強壓著怒氣,“那是個男生。”
“哦,這不重要,”男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魔女也可以是男人。”
“......惡魔之子一開始被稱為魔女,是因為當時的人認為惡魔之子只有女性——”
“我都說了,這不重要。”男人打斷了米勒的解釋,“誰在乎魔女是女人還是男人?他們不過是工具,而且是非常好用的工具——在扶持教會時拼命打壓魔女,把她們綁在火刑柱上燒死;在打壓教會時又打著為魔女洗刷罪名的口號,為她們鳴不平,然后把責任全丟到教會頭上。”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合上手中的羊皮書,站了起來,“誰在乎魔女是什么人?誰在乎她們在想什么?誰在乎她們是好是壞?”
“......我不是來找你討論這些問題的,”米勒陰沉著臉說,“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魔女是不是一定都是紅眼?”男人走到了講臺前,將手中的書放在講臺上,“按照教會的官方說法,是的,毫無疑問,魔女都是紅眼。”
“那非官方說法呢?”米勒沉默了一會,終于還是抬起頭來凝視著男人的眼睛,“有沒有確切可靠的信息,可以證明他們當中有不是紅眼的,或者紅眼的特征需要完全覺醒之后才會出現?”
“沒有。”男人搖了搖頭,“至少我從來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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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一個沙金色頭發的少年坐在教堂前的走廊上,手里捧著一本教典,“‘魔女’都是些什么人啊?”
“她們是惡魔的使徒,是邪惡的象征,我的孩子。”一個黑發的中年神父走了過來,在少年旁邊的臺階上坐下,“魔女與被惡魔蠱惑的人不同,她們的天性中就帶著無法抹去的罪惡,只有圣潔的火焰才能驅除她們的罪惡。”
“既然她們是天生的邪惡之人,那她們是不是從小到大都會做壞事?”少年睜著湛藍色的眼睛,眼神里流露出好奇和些許懷疑,“可是我聽杜莎太太說,上次在福塔克鎮被燒死的魔女是一個很善良的小女孩,她對鎮上的人都很好,還會經常幫忙打理鎮上的花圃。”
“魔女會蠱惑人心。不了解魔女的人接近她們時,容易被她們的表象迷惑,對她們產生同情。”神父皺著眉頭,從少年亂糟糟的短發中理出幾片樹葉,“我叫你今天上午待在教堂讀書,你這又是跑到哪去野了?”
“你讓我讀的那些東西我都能背了,”少年一聽神父提到讀書的事,情緒瞬間低落了下來。
“我問你,你今天上午去哪了?”神父用命令式的語氣對少年說,“告訴我。”
“我就在福塔克鎮上看了看。”
“你去看什么了?”
“火刑柱。”
聽到少年的回答,神父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為什么要去看火刑柱?”
“我想看看審判魔女的地方是什么樣的。”少年低著頭,已經做好了挨一頓訓斥的準備。
“你錯了,火刑柱不是審判魔女的地方。”神父搖了搖頭,說出了一句令少年有些意外的話,“那是凈化她們的地方。”
“凈化?”少年困惑的反問,“可是,她們都被燒死了啊。”
“正是因為她們生來就帶著無法割離的罪惡,所以被圣火凈化才是她們獲得救贖的唯一方式。”神父看向遠方,輕聲說道:“唯有死亡,才能讓她們罪惡的靈魂徹底得到救贖。”
“也就是說,魔女也不想做壞人;但是她們的靈魂天生就帶著罪惡,她們無法抑制自己作惡的欲望,所以必須要被燒死才能得到解脫?”少年思考了一陣,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不完全對,但你要這么理解也沒問題。”神父嘆了口氣,搖搖頭,“你還有太多要學習的東西,孩子。但更重要的一點是——在你樹立堅定的信仰之前,哪怕再好奇,都不要接近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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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他雖然聽到了不知從何處發出的聲音,甚至在我們面前與‘那個聲音’對話,但他并不是惡魔之子?”
米勒皺著眉,他的擔憂看起來還是沒有減輕多少,“那到底是為什么?我問過那個和他一起的女孩,她也說他以前從來沒有過類似的情況。”
“那兩個孩子認識多長時間了?”中年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從講臺下的柜子里拿出一個小箱子。
他打開箱子,里面竟然裝著一瓶葡萄酒和一個高腳杯。
“來一杯?”
男人對米勒晃了晃空酒杯。
“教堂里是不能飲酒的。”
米勒轉過頭去,看向另一邊。
“哈哈哈哈,在這種地方,誰會關心這些?”
中年男人從口袋里取出一把小刀,隨手撬開軟木瓶塞,對著瓶口灌下去一大口葡萄酒。
“嗬,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他咽下葡萄酒,又開始擺弄起酒瓶,“那兩個孩子認識多久了?”
“那個女孩說她進孤兒院的時候就認識他了。那個時候她7歲.......而現在他們14歲。”
“也就是7年。”男人點點頭,“確實算久了。不過,照你這么說,那個男孩更早到孤兒院?他從什么時候開始待在那的?”
“我查了他的資料,他是4歲開始在那的。”米勒有些煩躁的說,“他四歲以前的資料是一片空白,他不是尼斯本地人,而是從其他地方遷徙來的難民的孩子。”
“從什么地方遷來的?”男人又悶了一大口酒。
“天知道,他是一個神父在難民街撿到的孩子。他那時候才4歲,根本說不清楚他是從哪來的。”
“那他的父母呢?”
“當然是死了!”
“我是問你,他的父母是什么人。”
“還能是什么人,不就是難民——”
“你們有誰見過他的父母嗎?”
“他是個孤兒!他要是有父母,怎么還會進孤兒院?!”
“你有問過他嗎?”
“你是說......”
米勒愣了愣。
“他記憶中的父母,是什么樣的人。”
男人笑了笑,一口氣喝完了酒瓶里最后一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