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恒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對葉傅謙說道：“葉兄，其實傳言也許有些夸大了，些許事情不說也罷。”

“如果楊兄與之相熟，到時一定要帶為引薦。”葉傅謙叮囑到。

“一定，一定。”楊恒隨口應下。

兩杯酒下肚后，葉傅謙再次將話題轉回到閹黨之中。

所謂酒壯慫人膽，葉傅謙喝高之后，聲線提高幾分道：“東林黨人乃正直仁義之士，天啟初年至四年眾正盈朝，外抵建州之敵，內平叛亂，安天下之民。奈何皇上寵幸魏閹，此刻眾獸盈朝，排除異己，提拔貪腐諂媚之徒，重用廠衛鷹犬，大肆緝捕仁人義士，奈何，奈何！”葉傅謙說完后又是一杯酒一飲而盡。

“葉兄何必出此感嘆，本朝前有汪直、劉錦之鑒，又何必如此輕慢自己？閹黨禍國亂政，必使民怨沸騰，乃取死之道。這大明之天下乃皇上之天下，若禍國殃民甚重以致天下大亂，群憤四起，皇上還會任由其繼續胡作非為乎？大丈夫需留有用之身報效國家與萬民才是。”

“但是大明已經內憂外患了，閹患一日不除，何以整頓山河？難道我大明將亡于閹患之手？”葉傅謙憤恨道。

“葉兄可知鄭伯克段于鄢的故事？”楊恒盯著葉傅謙道。

“楊兄的意思是？”

“示弱，讓這火燒得更旺…”楊恒端起酒杯說道：“今日多謝葉兄款待，他日有緣再見，告辭。”

說完，便起身離去。

對于初次相逢的人，楊恒已經算是交淺言深了。

來到位于文昌宮胡同的宅子后，楊恒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這可是三進的大宅子啊，這面積，要擱在后世，那得值多少錢？三環內，帶精裝，帶私人綠化…

所謂有錢好辦事，楊福早已經將宅子里里外外全部安排妥當，包括仆人和丫鬟都已經準備好，按照楊福的說法，這叫排場。結果得到的獎賞就是一個冷眼和一句教訓：老子就一個同進士出身的從七品芝麻綠豆官，必須低調。在這京城里都不好意思自稱本官，不然那是要笑掉別人大牙的。

翌日一早，楊福敲響了楊恒的房門，說宮里來人了。

楊恒一聽，立馬穿好衣服，讓楊福先到外面去招呼貴客。

洗漱完畢后，楊恒急匆匆的趕到正廳，看見一個太監正坐在椅子上悠閑的喝茶。

楊恒走到門口，向太監拱手道：“讓公公久等，恕罪！”

太監扯著公鴨嗓子說道：“楊大人不必客氣，咱家是魏良城公公的干兒子，他老人家昨日回京后可把您一陣夸贊，咱家就心想，什么樣的人兒值得干爹如此夸贊。這不，今日趕巧了，皇上讓咱家宣您進宮面圣呢。”

楊恒心中一陣激動，自己終于可以見到活著的，真真實實的皇帝了。自己對魏良城的投入看來沒有打水漂，死太監還真是拿錢就辦事的。

“公公，那請您稍后，我準備一下便隨你入宮。”

入宮后并不像楊恒想像的那樣，稟報一聲后就立馬宣進去見皇帝。

結果楊恒在乾清宮外一直等了將近一個時辰，才被一個小太監帶進去。

楊恒心里很激動，也很忐忑，這可是第一次見皇帝啊！

他埋著頭亦步亦趨的跟在小太監身后，生怕自己禮數不到位，犯錯被大內侍衛一刀給咔嚓了。

結果怕啥來啥，這小太監突然彎下腰停了下來，楊恒一下沒注意直接撞在了小太監的屁股上，結果小太監直接被裝得趴在了地上。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小太監連忙爬起來跪在地上磕頭認錯，楊恒也跟著跪了下來。

“哈哈哈，笑死我了，下去吧。”一個笑聲從前方傳來，楊恒習慣性的抬頭看去。

正當他看到一張年輕清秀的臉時，他身旁站立的老太監卻喝止道：“大膽。”

楊恒連忙低下頭去，冷汗從背上冒出，打濕了穿在里面的內衫。

年輕人溫和的笑道：“魏大辦不必如此，朕不在乎這些虛禮，站起來吧。”

“是。”楊恒應一聲后，站立起來，卻不敢抬起頭來。

“楊愛卿，抬起頭來說話。”天啟皇帝朱由校輕聲說道。

靠，你就這點出息了，后世你他娘的每天都見領導人，國內國外的，黑的白的，哪個沒見過。楊恒暗罵一聲，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然后朗聲高喊道：“謝皇上！”

說完后，抬起頭來，臉上的驚慌之色已經消失無蹤，只剩一臉的坦然。

朱由校盯著面色坦然的楊恒，仿佛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一個平常人一般，平等，自由。朱由校不由得心中一喜，對楊恒也不由得高看一眼。

自己這個皇帝高高在上，每個人見到自己不是阿諛奉承就是灌輸大道理，甚至連自己唯一的親兄弟信王朱由檢都不能像尋常百姓家那樣和自己親近。

“楊卿，魏大伴他就是這樣，他也是為了維護朕在臣子面前的權威，你千萬別放在心里。”

魏忠賢一愣，怎么回事？我他娘的耳朵沒問題吧？剛才皇上說了啥？

楊恒也是一愣，但他只對朱由校不可察覺的點點頭，報以感謝的微笑。

“呵呵，皇上，剛才是老奴唐突了，請皇上降罪。”魏忠賢雖然懵，但是腦子反應很快。

“何罪之有？你一心護主有功才是。”朱由校又轉過頭來對楊恒道：“愛卿雖未及弱冠，但卻知曉忠君愛國，此次平息蜀王世子叛亂，愛卿以布衣之身不計個人安危，挺身而出，朕甚為伸慰，此等忠君愛國之才，不為朝廷所用便是朕的不是了。而且愛卿發明的自行車，朕簡直愛不釋手，哈哈哈。”

本著皇上討厭就消滅，皇上喜歡就支持的原則，魏忠賢眉開眼笑道：“皇上，楊大人不僅忠君愛國，還是個大才子呢，楊大人當日與人文斗，奴才可是聽說過的呢。”

“哦？還有這等事？快說與朕聽聽？”朱由校本身也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對一些花邊新聞充滿了好奇心。

魏忠賢將當日楊恒與李瀚當日的情景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讓天啟皇帝哈哈大笑。

“愛卿，看著你斯斯文文，文采斐然的，想不到你還有一張毒嘴，哈哈哈。”朱由校好久沒這么高興了，說著，起身走到楊恒身邊說道：“朕看過你送給魏良城的那些玩意兒，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能這么聰明。”

“皇上恕罪！臣萬萬擔當不起。”楊恒已經知道朱由校的脾性，所以沒有誠惶誠恐的下跪。

“有什么擔當不起的？你聰明厲害才能為朕所用，為朕的大明江山所用。走，陪朕用膳。”天啟帝無所謂的拍了拍楊恒的肩膀。

魏忠賢和楊恒都暗中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不是做夢，太陽也沒從西邊出來。

那就是皇上夢游了，一定是，必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