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預言能力是一種詛咒”算是地球古代文化中的老梗，悲催的特洛伊公主卡珊德拉大姐自不用說，SCP一八七未來視二姐由于有預言能力還關不掉，看到飯都是屎的樣子，惡心到沒法吃，差點活活餓死……而在九墟，太初命心之道帶來的預知能力也不是完全的Buff，你看方蔓蘿那個精神緊張、神經衰弱的模樣就知道到了。

較大的仙門培養一定數量的弟子修習太初命心之道，作為“戰場預警機”來使用，算是比較常見的做法，方蔓蘿就是這么練出來的。至于你說預言能力牛逼的很，對手要做啥你都預先知道，立于不敗之地？很抱歉，你想多了。

預知能力就如同精神法術一般，都是“主動施放”而非“被動保持”的技能，而且除了極少數修習太初命心之道的頂尖高手(譬如說七首魔姑)外，其余較弱的命心道修習者，在預言能力上的“范圍”和“精度”上往往不能兩全。這仿佛是仙俠版、弱化型的“測不準原理”——方蔓蘿可以預知到“玄尸派要有大動作”，卻不能確定他們搞大動作的具體步驟，而如果把預言能力“精確化”的話，非常容易陷入無窮無盡的瑣碎小事中，就算是完成了“本質蛻變”的元嬰期修士，要理清這一堆繁復的因果鏈條也并非易事。

當陶華玉、荊開明以碾壓的姿態大殺特殺之時，方蔓蘿臉上的陰郁之色并未消散，相反，她的元嬰因為思維的重壓感受到了加倍的痛苦——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甚至不是那個……無數的因果，無數的命運彼此交織、糾纏，根本就是無解的死結……多少次，她幾乎以為自己找到了真相，卻又瞬間被無情地擊碎……

……我忽略了什么？我究竟忽略了什么？……

方蔓蘿，這個容貌上大約二十歲，但發縷卻已經變作蒼白的女子收起靈識，抬起頭，望向四圍，用最原始的直覺去感受，企圖發現那些她尚未關注到的細節要點。在某一個電光火石的瞬間，她確實感受到了太初命心之道傳遞而來的巨量信息，那感覺就仿佛被一柄萬斤大錘打碎了天靈蓋……

在那個瞬間之后，方蔓蘿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一個牽扯到多個宗門，蓄謀已久的陰謀，列展朋是其中的關鍵點，他已經……

下一個瞬間，方蔓蘿對白木真人發出了警告，那是最直白，放在平時可以說是無禮的措辭，時間是此刻最寶貴的存在，她相信她還來得及……

然后她看到了警告失敗的殘酷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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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無定勢，水無常形。

太初流形之道或許不是最強大的太初大道，卻是在“溫柔”和“暴戾”之間切換最嫻熟的法術體系。一個修習流形道的修士要殺人，可能前一秒還是和煦春風和潺潺流水，下一秒就變成了將人體徹底撕碎的利刃……當然這只是效率不太高的做法，高端一點的都是直接在目標體內引起氣體和液體的爆炸的。

白木真人是分神初期，列展朋是分神后期，這兩個人的差別就仿佛黃金圣斗士水產二人組VS沙加撒加，名義上是一個檔次的，其實已經拉開了差距。而白木真人警惕性不夠的原因還因為列展朋之前多次參與過對玄尸派的討伐行動，和那群關亡師根本就是“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白木真人對列展朋最悲觀的估計也無非是劃水保存實力，而當場背刺友軍這種事情，是想都沒有想到的。

方蔓蘿的警告和列展朋的攻擊同時到來，根本分不出先后，在白木真人意識到“有詐”的同時，一股龐大、兇殘、陰冷的法術實體也駭然涌入，它的目標顯然是白木真人肺部的氣體，在毫秒級的時間里，這些氣體直接發生劇烈的爆炸。

完成本質蛻變之后，修士的本體已經不再是肉身，而是元嬰，但這絕對不等于肉身受損對修士沒有影響，尤其是這種從內到外的攻擊，措手不及的偷襲，讓一個分神初期的修士暫時失去戰斗力，列展朋自認為還是可以做到的。

肺部氣體劇烈爆炸只是列展朋攻擊的開始，緊接著是暴烈的氣流化作無數長劍，反復對白木真人的頭部、胸部、腹部進行攻擊，血肉橫飛已經不足以形容這種慘烈，那根本就是分子層面的解離。然而白木真人到底是修習太初生澤之道的修士，生命力非常頑強，這種攻擊顯然還遠遠不夠。

說時遲，那時快，列展朋身邊光芒涌動，一顆銀白色枝干，翠玉色葉片的大樹顯出身形，雖說是樹，它的行為卻如同一只靈活的手掌，以遠遠超越音速的速度直接抓住了列展朋，憤怒的語音以光馳電掣的方式在列展朋腦海響起——

“我何負于你？！”

列展朋沒有回答，而是用疾風凝聚的利刃將大樹的枝條斬碎，然后他笑了，笑的并不歡樂，倒是有些苦楚。

方才一系列事情，全集中在數秒之中，而看到了殘酷未來的方蔓蘿在這關鍵的時刻遲疑了，由于看不到“取勝的希望”，她真的不知道是要立即加入戰斗，還是趕緊通知陶華玉、荊開明兩人。

很快，她也不用選擇了。

列展朋策動法咒，一道無形的風暴牢獄將方蔓蘿禁錮，境界上的碾壓讓這種禁錮變的牢不可破，即使方蔓蘿拼命掙扎，也是枉然。

“你為何要投靠玄尸派？叛徒！”白木真人被炸毀、切碎的上半身已經恢復了基本形態，雖然許多暗傷沒有恢復，卻已經可以再釋放更多的法咒，大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枝條伸長，形成一具樹枝構筑的囚籠，將列展朋關押在里面。

然而，這具囚籠只持續了不到三秒。

風刃掠過，枝條根根寸斷，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組、彌合，卻依然趕不上破壞的速度，列展朋的戰斗看似險象環生，其實卻游刃有余，他至今沒使用包括元嬰神通域在內的“大招”，而白木真人似乎已經有拼命的打算了。

“叛徒？如果玄尸派才是擊敗域外天魔的唯一希望，那我真不介意當這個叛徒！”列展朋顯出本來面目后的第一句話，直接讓白木真人露出不可容忍的表情。元嬰神通域在下一個瞬間展開，一時間這朔州風雪極寒之地，竟然出現了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

這是白木真人的元嬰神通域，在極寒之地強行重現茂州強橫到極點的太初生澤之道，這片樹林中的每一根枝條，每一片樹葉，甚至每一個嫩芽都是武器，它們毫不猶豫地朝著列展朋發動了進攻，那密集的攻勢在某個瞬間竟然讓一旁（被迫）觀戰的方蔓蘿產生吞天噬地之感。

然而這只是表象，太初命心之道告訴方蔓蘿這場戰斗的結局——白木真人無法突破列展朋的“罡風驚天”之壁，而后者不斷涌動的風刃卻足以給白木真人造成可觀的傷害。這是一場從一開始就沒有希望贏的戰斗，可為什么……

彼岸？

這兩個字陡然出現在方蔓蘿的腦海里，然后下一個瞬間，她又明白了許多殘酷但合理的事實——列展朋在與玄尸派戰斗的過程中接觸到了“彼岸”，然后逐漸認為“彼岸”才是戰勝域外天魔的唯一的希望，所以他“放下了舊仇恨，毅然決然地和曾經的敵人合作”，而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全都是為了……

方蔓蘿沒有繼續想下去，因為緊接著一聲可怖到極致的咆哮由遠及近，這咆哮不是單純的聲音，而是某種強大的法術，它瞬間震懾住方圓百十里內的所有生物的魂魄，因為它是……

在看清楚妖龍和尸龍當前的狀態之后，方蔓蘿連自爆元嬰的心思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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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心病狂，值得研究。”這是西門戎對龍骨澗周邊戰場的評價，也是最沒心沒肺的一種。

當然了，這句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候風道就沒有政治審查制度么？”

“估計真沒有……”闌珊一臉的無奈，“高階修士道心牢固，要保守秘密太容易了，普通的審查估計真發現不了問題，而如果用太初命心之道的話，必須是施術者的修為不低于施術者才好保證準確……”

“所以說七首魔姑的無相門能保證手下都是‘我不當人啦！’的畜生，而所謂的九大仙門反倒不好揪出潛在的叛徒……”西門戎嘆了口氣，“還有比這更操蛋的事情么？”

“有。”闌珊用柔性機械臂指指正在被尸龍全力纏繞、鎖定，幽藍色鬼焰不斷侵入的妖龍，“西門先生，我大概明白為何尸龍方才一直沒有用鬼焰了，原來是到了時機才孤注一擲……”

西門戎調出一張通過水滴探測器觀測結果繪制的“靈氣流動圖”，里面仿佛黑洞一般的尸龍特別顯眼，“這才是它真正的威力，之前和妖龍的纏斗都是毛毛雨……不過我依然不清楚妖龍前來與玄尸派戰斗的目的，就算大妖任性，也應該有趨利避害的本能……這背后是否有‘上位支配者’存在呢，我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