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西門戎的學生和道侶，闌珊自然是接觸過許多西門戎喜歡的地球古代文化的，其中包括一度成為經典的黑客帝國系列，當然了，闌珊也繼承了西門戎的吐槽精神。

“機器人把人類做成‘電池’的場景很震撼，但并不合理，養活人類需要的能量遠遠超過人體所能產生的能量……至于那個據說是原始設定的‘把人變成生物版的信息處理器’，雖然看似合理，但從本質上說依然有問題……因為這種情況下機器人根本沒有必要保留人體的大部分器官，只要保存人腦，甚至可以說只要保存大腦皮層就足夠了?！?

“另外機器人的技術水平也存在矛盾，就算人類為了對抗機器人，導致了地球上空全部被覆蓋，光線被阻斷，但事實上機器人完全可以通過平流層飛艇的模式接收到太陽能的說。另外地球上的核裂變燃料其實是相當豐富的，機器人只要還有開采鈾和釷的技術，就根本不會面臨能源危機……”

“至于把人類放在‘一望無際的大田里’，種植和收割的景象，應該只存在于幻想之中吧?！?

闌珊說出上述的話之時，態度是非常肯定的，然而她現在卻有點不那么自信了，畢竟她真的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大田”，里面確實都是人，雖然畫風和黑客帝國里的有些不同。

“很有意思啊，”西門戎發出指令，把代表“真實”和“虛妄”的兩幅圖重疊在一起，“拜夜教信徒眼中是上百萬人的大朝拜，盛況空前，實際上則是數以百萬計的‘光合自養人’糜集在一起……某種黑色幽默和反烏托邦的壯觀?！?

“光合自養人？這個說法倒是貼切，不過這些‘人’，確實太像是植物了一些?！?

“那是當然，類似植物的形態是收集光能最佳的選擇之一，至于為何他們呈現的是黑色而非綠色，答案應該是他們吸收光能的比例甚至比普通的植物還要高，不過就算光能在九墟荒州異常充足，那么也只能在白天收集，然后問題來了，那些光合自養人在夜里怎么辦？單純的處于休眠狀態么？”

“現在就是荒州的黃昏時分吧，如果有什么變化，應該也是很快就要發生?！?

闌珊確實看到了變化，只不過一開始是十五個拜夜教信徒加入了“大朝拜”的行列，一個個體型發生改變，長出了寬大的“葉狀體”。兩個哲學僵尸也在“人變樹”的行列中，因此能提供部分“關乎本質”的信息數據。闌珊赫然發覺，信力法術實體是如何粗暴地重塑人體，這并不是真正的化形法，卻做到了和真正的化形法幾乎一樣的事情。

“上肢化為‘葉狀體’，下肢化為‘根狀體’，一個人就這么硬生生被變成了‘植物’，這足夠的喪心病狂，但又有什么意義呢？拜夜教就不能設立一些收集大日之光的法陣？那個效率更高，也不需要這么多人……”

“而且，如果大量的拜夜教信徒被轉化為‘光合自養人’的話，那么各種需要移動才能完成的‘儀式’是不是難度會增加？拜夜教到底在搞什么嘛？等等……這是……？”

闌珊的嘴巴張成了“O”形，她赫然發覺自己之前的思路不僅僅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所謂的“光合自養人”，所謂的“植物化”，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東西，這些看似喪心病狂的變化只是一個更為喪心病狂的變化的副產品，這根本就是……

“人列計算機，或者至少類似的玩意兒。我馬上打開智子通訊裝置，喊來三體元首找星空真神算賬。”

看到西門戎一本正經的扯淡，闌珊倒是覺得自己差不多猜對了：“換句話說，這些拜夜教信徒本質上是轉化成了星空真神的‘硬件’？”

“可以這么認為?！?

“那么光合自養的特性，究竟是硬件本身需要這種屬性呢，還是僅僅為了讓這些硬件不吃飯也不會餓死？”

“目前尚無法確定，但是很可能是前者。”

“為何？”

西門戎把剛剛從兩個哲學僵尸處發來的數據共享給闌珊，黑發琥珀瞳的少女在數秒后理解了這些——“這是更高層次的‘無我’，更徹底的‘入定’？”

“我更愿意把這玩意兒稱之為‘人的徹底非人化’，或者‘人格屠滅’也差不多。拜夜教到底是拜夜教，他們在信力的使用層次上，確實到了駭人的地步。由于信力在本質上依靠的不是‘個體’而是體系，他們就極度強化各種組件的功能，同時徹底磨滅掉其個性。用萬眾一心甚至億眾一心來形容拜夜教是非常合適的，盡管是以如此畸形的模式。”

“既然這些光合自養人已經被磨掉了個性，那么作為幻術存在的虛假世界又有什么意義呢？那些光合自養人就算看到了‘真相’，也不會對星空真神做出什么不利的舉動吧？”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答案可能和拜夜教的法術體系有關，換句話說欺騙光合自養人并不是永爍星光之域的存在目的，施行、強化星空真神的各種神通才是其存在的目的。如果用地球那邊的比喻，那么就是操作系統并不是為某一個硬件而存在的，但要在計算機上運行應用程序，操作系統本身是不可或缺的……”

此時的荒州正沉浸于大日西垂，最終沉沒在地平線之下的狀態之中，隨著光線的急速減弱，光合自養人一個個收起了葉狀體，蜷縮成一團，而與此同時，深入地面的根狀體，有了新的變化。

“這是在釋放光合作用合成的物質？地下有某種結構在吸收這種物質？然后精煉，變成信力版本的凱達林水晶是么？但是既然信力也是一種被煉化的靈氣，那么它真的能作為液體或者固體來存儲么？”

“或許并不是信力版的凱達林水晶，而是承載高密度信息的物質。轉化為光合自養人的拜夜教信徒長時期的處于‘無我’、‘入定’狀態之下，它們所有的時間都在祈禱，都在‘修煉’，再加上被嚴重異化的體內代謝系統，合成一些有利于星空真神信力演化的存在也是有可能的。”

“我們現在能夠做什么？兩個哲學僵尸成了光合自養人，基本上位置固定了，如何繼續深入拜夜教的核心區域？”

“你不覺得暫定名為‘靈液’的高密度信息承載物，是很好的切入點么？”

“分子機器人或者納米機器人？”

“確切地說，是流體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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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夜教是個極為龐大的體系，要徹底摧毀這個體系，難度非常高。但如果僅僅是在這個體系最隱蔽的地方刺入一枚探針，那么難度會低很多。

而且西門戎懷疑，九大仙門和其他三大魔門估計也這么做過。

“我們的絕對力量依然無法和九大仙門和其他三大魔門相比，法術的精密程度更是小巫見大巫，但是我們至少有一個其他人都沒有的優勢，那就是我們的‘探針’，就算沒有法力也能夠工作?！?

地球科技和九墟仙道是互相平行的體系，讓一個九墟的高階修士去看地球聯邦武器設計圖，那是一頭霧水，雖然理論上說能用太初命心之道竊取一些機密，但如何以地球人的思路去解讀這些機密，又是一個老大難的問題。

而由于“法力越強（或者越精密），就越牛叉”的九墟仙道傳統思維，再加上九墟的凡俗之物確實能輕易的被法術神通擊碎成渣的事實，所以絕大多數九墟高階修士，是不會太在意“沒有法力的精密存在”的，就算偶爾注意到了，也無非斥為“凡人的奇技淫巧”而已。

至于所謂的流體機器人，也是這么個“奇技淫巧”的存在，它的運轉確實基于流體力學，卻沒有任何太初流形之道的法術成分，也不攜帶水妖的妖力。這個玩意兒比普通的機器人更加脆弱，功能也非常單一，不過事實上這種脆弱反倒的是一種優勢，因為一旦受到攻擊就會破壞基礎結構，自毀也非常干凈利落，到時候對手對著一堆液體一臉懵逼，很難還原出這玩意兒是啥。

至于流體機器人唯一的功能，也就是偵測了，它會順著靈液的流淌進入到拜夜教更為“深層”的地方，至于能走多遠，依然是不確定的事情。

“靈液，黑色的，粘稠的，外觀類似石油的液體，含有多種烷烴、烯烴、炔烴和芳香族化合物，如果不是說明這里是九墟荒州，我都以為是在地球海灣地區挖石油。當然那些古舊的油田早就挖完了，靈液也比石油多了許多復雜的結構。譬如說……液晶？”

“有意思……在信力法術實體的作用下，那些外觀和成分都高度類似石油的靈液，確實具有類似于液晶的性質，換句話說，它們的內部結構介于液體和固體之間，雖然可以流動，卻依然具有類似于“晶體”的秩序結構。這種結構正是靈液承載信息能力的來源，而且是可逆的……一個精妙的設計。”

“流體機器人依然隨著靈液繼續向下滲透，這是一個類似于油井的孔穴，雖然油液的流動方向是反過來的……等等，那是什么東西？符篆、法陣？”

“如果它既不是符篆也不是法陣的話，那么這貨是有史以來最悲催的‘神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