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深秋的一天午后,偏西的太陽距地平線還有數丈高,和熙的陽光撒下萬道光輝,把海水鍍上一層金光磷磷的波瀾,一隊隊歸航的帆船和小汽艇在海域上安然的航行著,不時一群群滶游的海鷗、海燕歡叫著掠過海面,天、船、鳥、海構繪成一幅絢麗生動的海景畫。
這時尖沙嘴遠海海域面上出現一艘萬噸級客輪,客輪推波排浪地由遠海域駛向近海域。海關碼頭外的平滑停車場上,停著十多輛轎車和小車,顯然,都是等候接客的車子,這些車子井然的排成數行,其中一輛烏黑發亮的勞斯萊高級轎車與停在停車場最前面的一處,轎車二邊車門緊關著,透過厚實的有機擋風玻璃窗,看得出轎車里安然的坐著三個男士。駕駛室座位上坐著一個身材矮篤年紀三十開外的青年后生,青年后生身穿一套淺蘭色綿倫秋衫,一付橙黃色太陽鏡勾掛在胸前的秋衫領上,看樣子是個司機。與駕駛室相鄰的前座位上,坐著一個頭戴鴨舌帽,鼻梁架上搭戴著一付深蘭色太陽鏡的男士,男士身穿一套深蘭色普通西服,脖子上結一條白底蘭條紋領帶,他一動不動地靜坐在車座上眺望著近海海面,這男士看上去年紀五十開外。坐在二排座車座上,是一個身材彪壯的漢子,這漢子年紀四十上下,身穿一套凡布契克衫,虎眼濃眉,臉龐黛褐色。
當那艘萬噸級客輪的輪廓在近海海域上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接近碼頭,那頭戴鴨舌帽、鼻梁架上搭戴著深蘭色太陽鏡的男士,一雙焦慮眼睛緊緊的注視在客輪上。客輪駛抵海關碼頭時,他的心情好象比客輪上急待上岸的乘客心情更為緊張,他那雙焦慮的眼睛緊跟著秩序井然地走上航梯的乘客臉部上緩慢的掃視著,似乎想在這批乘客群中尋找他正在等候的人,但好象又有什么耽憂似的,他的視線不時收斂回來,在碼頭周圍近處警惕的張望著,不過很快的,他那雙焦慮目光又投落到那航梯上的乘客身上。突然他的眼睛發亮了一下,臉部微微抽搐著,好家發現了什么新大陸,他那焦慮的眼神隨之消逝了。原來他的眼簾中映現了一個身穿淺棕色米粒點西服、脖子上結一條黑色袖珍領帶的年己古稀的老年男士,老年男士滿頭稀疏白發,唇下蓄一撮稀少銀須,老年男士手上提著一隻箱式提包,步伐穩健的雜在乘客群中緩步走著。當那滿頭白發老年乘客走出碼頭出口處時,坐在勞斯萊斯轎車前座上的頭戴鴨舌帽的男士,格外警惕地在近處周圍張望了一會兒,直到覺得沒有什么可疑人在監視他們時,他便摘下鼻梁架上的太陽鏡,把頭上的鴨舌帽略往下一拉,朝后排座上的那個壯漢招了一下手,便與他一起走出轎車,急步朝那白發老年男士那邊走去。
“鄭老先生,我開車來接你了。我的勞斯萊斯轎車停在那邊,請快跟我走!”頭戴鴨舌帽的男士走近白發老人身邊,壓低聲音對他說。
白發老人先一怔,但見到來接他的是熟悉的同鄉老友時,有點喜出望外的說:“呀,鼎承老弟,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乘這艘客輪由新加坡回香港。太勞駕你開車來接我。”
頭戴鴨舌帽的男士又警惕的張望了周圍,馬上用手指壓了壓嘴唇,示意他不必說話,他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手上的箱式提包接過來,轉交給緊跟在身旁的那個壯漢手上,隨即便悄聲對他說:“鄭老先生,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快跟我上車吧!”
白發老人心里驟然浮起疑云,他望望頭戴鴨舌帽的男士,又望望他身后緊跟的壯漢,接著又望望前面停車場上的那輛勞斯萊斯轎車。此刻他雖不全明白戴鴨舌帽的男士所說的那句簡單話用意,但他畢竟領會到這一點:這里潛伏著一種危險。他微微的點了點頭,便默然未語地緊跟著他走了。
原來自從陳鼎承得悉黑社會組織人馬正蠢蠢以動,在趙阿福密謀下,組織行動小組成員,尋竊鄭德懦密存的二箱珍寶,這些天以來,他一方面打聽鄭德懦在新加坡休養的住處,另一方面以他的香港豐華公司前往新加坡洽談商務為名,派了三名得力親信職員去尋查鄭德懦的落腳處。這一、二天他又抽派公司里的幾個職員和手下親信,分別在機場和主要碼頭港口輪番守候,一旦發現鄭德懦返抵香港,就把他接到可靠的安全之處。果然現在鄭德懦乘坐這艘新加坡航海公司客輪回香港了,他喜出分外之中,不禁為鄭德懦返港后的安危感到憂慮。
他們上了勞斯萊斯轎車,一直往尖沙嘴鬧區開去,拐了幾個彎,通過幾處街道,便沿著一個山坡駛去,不用說,這里是白云山坡,成排的西歐格式建筑的洋房公寓拔地而立,陳鼎承的公館便躋身于其間。鄭德懦現在既已回到香港了,他的香山別墅是不能再回去了,因此陳鼎承決定讓他住進他的陳公館,即使這里並非他久呆之處,暫時躲避一下是可以的,況且,山坡底下有一處警察巡邏區,有緊急情況可隨時報警,香山別墅周圍己出現幾個形跡可疑的人,很可能是黑社會組織密探,這說明香山別墅已受到嚴密監視。
勞斯萊斯轎車駛近陳公館大鐵門,那壯漢下了車,按了一下大鐵門的暗鎖,大鐵門便自動的閃開了,轎車開進大鐵門后,那壯漢又按了一下大鐵門里邊的暗鎖,大鐵門又自動關鎖上。
自從鄭德懦在海關碼頭被陳鼎承接進他的轎車后,他的頭腦里一直浮動著一團疑云,此刻他見到他把他接到他的陳公館,而不是把他接到他的香山別墅,這就使他的疑云越結越大,難道他的香山別墅里發生了什么事,潛伏著什么可怕的險情?他坐在轎車前排座位上又悶聲不響,因為他已有言在先,要他不要說話,他坐在后排座壯漢身旁,又不敢貿然開口問,因此,疑惑、恐懼感越來越濃重的籠罩在他的心頭。
轎車在公寓樓前的場地上停下,下了車,陳鼎承便把鄭德懦領到二樓一間會客廳里,他把傭人打發走了后,便關上會客廳的門。他倒了一杯茶,遞了一支煙給他,待他靜歇一會兒,安靜神情后,隨即把一雙焦慮眼睛凝聚到他臉部上,緩慢的開口說:
“鄭老先生,情況是這樣,黑社會組織分子已將他們的目光盯到你密存的二箱珍寶上了,這將涉及你的生命安危問題。”
接著,陳鼎承把詳細情況對鄭德懦講述了一遍。
鄭德懦聽了后,神情凝呆呆的,頭腦有點發昏發脹,呀,他去新加坡休養只那么十多天,卻發生了這風云突變,這真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現在黑社會組織分子已將目光盯在這二箱珍寶上,這是多么嚴重問題,確實涉及到他的生命安危。可是這一伙黑社會組織分子怎么會知道這二箱珍寶的呢?難道有誰泄露了這二箱珍寶,或者,黑社會組織分子早己探查出這二箱珍寶?按照那獨臂老人的托囑,這十多年來他多次尋覓珍寶接受人,幾乎跑遍了東南亞所有國家和地區,但始終尋覓不到珍寶接受人,可想不到現在黑社會組織分子已探查出這二箱珍寶,並密謀竊寶。涉及到他生命安危這是事小,而使他深為遺憾的是,他有負于九泉之下的獨臂老人的重托,不能將這二箱珍寶轉交給接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