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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前因后果

  • 明朝當官那些年
  • 驚年渡
  • 3533字
  • 2018-12-02 11:10:00

縣衙后堂之中,曹正和陳惇兩個愜意地坐在藤椅上,喝著新釀菊花酒。

“老爺也在看《白蛇傳》?”陳惇看到曹正手邊就放著精裝版的《白蛇傳》,心中得意卻又不露聲色:“看來這書果然是風靡。”

“新聽睹、佐談諧,極摹人情世態之歧,備寫悲歡離合之致,無過《白蛇傳》。”曹正感慨了一番,道:“但是這世情話本,終不如現世離奇。”

陳惇就道:“金珠案,的確匪夷所思,讓人嘖嘖。”

“你是這個案子的原告,你感觸應該最深。”曹正哈哈一笑,隨即神色一變:“你告訴我,你這個文弱書生,是怎么知道這案子的全部經過,從始至終仿佛親眼看見一般?不要告訴我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的人。”

“這世上當然有生而知之的人,”陳惇也一笑:“但不是我。我之所以知道這些事情,說來大人恐怕不信,我是夢中忽然身處云端,俯瞰會稽縣,云中忽然落下金珠二顆,一顆滾到了江中,一顆卻轱轆轱轆滾到了一處宅院中。我看得分明,卻不知這是何處。此時見到一個丫鬟從中走出,說百戶劉巖清的房間如何如何,我才曉得。”

“你是說,”曹正哼了一聲:“是小桃給你托夢?”

“草民原本也不信這世上,真有幽冥渺渺之事,”陳惇一本正經道:“但今日見到真兇被縛,方知善惡有報,報應不爽的道理。”

曹正大概是一副“我就靜靜地看你裝”的表情,努力控制了一下神色道:“那你覺得,洪家班的案子,也是幽冥渺渺之事?”

“洪家班伏法,這是大快人心之事,可以告慰無數冤魂,也可告慰天下父母之心。”陳惇道:“不管何人所為,他一定不會以此為傲,因為他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也看到了想要的結果。那么這個人,和天下所有人的想法是一樣的,那就是秉公、禁暴、濟蒼生、還太平。”

曹正非常贊許地點了點頭,眼中卻暗藏著洞悉。陳惇一看他那神色,就知道自己在這位曹老爺眼中,早都無所遁形了。不過他知道就知道,什么證據也沒有。

“本縣再問你一句,”曹正忽然道:“郭汜、劉巖清和沈長興這三人里,你真正想告的人,是誰?”

陳惇不由自主震了一下:“您說什么?”

“本縣的確在審案方面不行,不過卻自有一套洞察之術。”曹正笑呵呵地摸著胡子,卻逼問道:“本縣看出來,你于三人中,最恨沈長興,對嗎?”

陳惇一時半會全然無法辯解,只道:“老爺為何這么說?”

“你年少,痕跡都露在臉上,任人揣摩。你堪破他人的局的時候,殊不知別人也在堪透你。”曹正道:“我說這話,不是讓你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那也太勉強了。但讓你學會喜怒不形于色,萬事珍藏,萬事收斂。”

陳惇當即便道:“謝老爺指教,陳惇受教于心。”

“現在說說吧,”曹正道:“沈長興還有什么事情,不為人知?”

陳惇感到曹知縣是真的挺喜愛自己,不惜出言提點,但這個問題,陳惇前后思索無數遍,卻不能回答他。

他不能把沈長興做出的惡心事,堂而皇之地告訴曹知縣。

沈長興做了什么,那就要從那一晚陳惇和他的小伙伴們夜探沈府說起了。陳惇他們從地道進入了沈府的佛堂,看到一男一女相擁而入,恣意偷歡。之后又來了一個人,這人即是丫鬟小桃。

當晚陳惇他們只大致看到了小桃的模樣,而對那一對偷奸的男女,卻看得不仔細。但很久之后小桃的尸體被撈出來后,陳惇怎么可能不聯想到那一晚上發生的事情——小桃撞破了兩人的奸情,被殺人滅口,為什么不可能呢?

有了一個可供猜測的方向之后,陳惇知道,內宅的婦人是不好探聽的,雖然說小桃服侍的是王姨娘,但怎么能因此說偷情的就是王姨娘?你要說再探沈府,那是不會碰到那一晚上的事情了,畢竟小桃撞破了奸情,一般人不會再去的。

但這個奸夫,也許有一些痕跡可循。不得不說,陳惇一開始就將自己的目光鎖定了沈長興,因為好巧不巧,他在陳惇屁股后面光臨了土地廟,他是知道馬大在這里埋了東西的,那究竟是為了金條還是金珠而來,陳惇更偏向于后者。

什么是這個案子最關鍵的東西?

金珠。

來看看所有跟金珠有關系的人,且看丟失金珠的王姨娘、偷竊金珠的小桃、埋藏金珠的馬大、想要找到金珠的沈長興——所有人都圍著這個金珠轉。

再看看金珠的流失方向,王姨娘是頭,沈長興是尾,陳惇最先質疑的是中間這個順序,因為據雪青所說,小桃絕不可能偷竊,那么有沒有可能,是馬大偷走了金珠呢?

后來陳惇又一次提出質疑,馬大一個大男人,無法進入王姨娘閨房,他只能指使王姨娘身邊的人,那說來說去,還是小桃偷出了金珠。

陳惇按照頭尾不動,中間互換的這條線路,推斷出了第一個可能發生的故事,這個故事和沈長興在公堂上自辯所說的一模一樣。然而之后又發生了一件事情,即郭汜的初檢報告被人掉包,送回來的經過了增添修改。

這個案子霎時出現了一個重大嫌疑人劉巖清,但沈長興也暴露了更多的東西。他找到郭汜修改報告,他要把小桃他殺改為自殺。只有殺人兇手,才會想盡辦法遮掩證據,而其中劉巖清掉包了證據,沈長興修改了死法。

兩人是最大的嫌疑人,但陳惇更傾向于沈長興,因為他覺得這案子一定和金珠有關,劉巖清和金珠的關系,他并沒有找到。

直到蒔花館的姑娘證明了劉巖清有重大作案可能,陳惇才發現真相并不是他推算的真相,繞過了四個人之后,小桃死在了和金珠毫無聯系的人手里。但沈長興的問題更加突兀了,他沒有任何理由替劉巖清遮掩。小桃確確實實是被劉巖清殺死的,只要他什么都不說,誰也不知道馬大和金珠的關系,沈府的聲譽,一點都不會有瑕疵。

那么他為什么要替兇手遮掩呢?難道又是為沈府的聲譽打算?或者說,他覺得即使查出來了,殺人兇手也是劉巖清,而不會是他?

不,沈長興所做的一切,是因為他發現土地廟的金珠不見了,他在害怕。

金珠不是單純一個珠子,它是連接了某一樣事情、關聯某一個秘密的東西。陳惇意識到誰拿到這個金珠,就代表誰知道了這個秘密。馬大知道這個秘密,小桃知道這個秘密,沈長興急匆匆趕到土地廟想要找到金珠,不是因為他想要知道秘密,而是因為他害怕別人知道這個秘密。這就是為什么他沒有找到的時候,露出的不是遺憾的神色,而是深重的恐懼。

馬大死了,死前似乎沒有來得及把秘密說出口,那么知道秘密的剩下小桃和王姨娘。小桃死了,這個秘密只關聯了沈長興和王姨娘了。

王姨娘會不會死?陳惇覺得不會,他開始仔細審視這兩人的關系。

他設計了一個有意思的局。

他打聽到了沈長興在蒔花館包養的姘頭小翠,以三首詩為交換,讓她做了一件事。

小翠開始在沈長興面前哭鬧,說他答應給她買的胭脂沒有買,兩人大吵一架,沈長興摔門而出。

但沈長興很快來到了明秀閣購買胭脂——陳惇當然設計好了一切,全紹興只有明秀閣一家賣凝夜紫胭脂,而因為此種胭脂為深紫色,不受人歡迎,而且價格還昂貴。所以在這個時機里,前來購買的人只有沈長興或是沈長興派來的人。

陳惇在凝夜紫胭脂里撒了致敏物。

沈長興親自來買,而且他買了不止一盒,他買了兩盒。

一盒肯定是給小翠的,那么還有一盒,是給誰的呢?

這就是用男人的心理去揣測男人了,一般來說,男人根本不會在意女人的化妝品,他們看不出今天你畫的這個妝容,和昨天的有什么區別,但他們一般都會花言巧語掩蓋過去。同樣的,他們很少逛女人的首飾胭脂鋪子,他們就是大把使錢,由著女人揮霍。他們大概就是覺得錢多的,女人說好的,那就是好。

所以當沈長興站在了花紅柳綠的胭脂前面,他要了一瓶凝夜紫。但他意識到這一瓶胭脂是小翠不惜和他翻臉也要得到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他還有幾次逛胭脂鋪子的機會,也許以后都不會來。

親手給女人挑東西的感覺是不一樣的,他們會仔細審視自己和女人的關系。沈長興先要了一瓶,接著又要了一瓶,說明在他的心里,有兩個同等比重且與他發生關系的女人。

一直等到幾天之后,雪青告訴陳惇,王姨娘臉上長了又大又膿的皰疹。

至此陳惇才敢說當日小桃目睹的通奸之人,就是沈長興和王姨娘。

沈長興和王姨娘通奸,被小桃目睹,小桃告訴了情郎馬大,馬大以此為要挾,讓王姨娘和沈長興掏出了金珠去塞他們的口。但馬大被處死了,死前沈長興用盡辦法從他嘴里得到了埋藏金珠的地方,不過卻沒想到什么也沒有挖到。

他在懷疑東西被人拿走和懷疑東西其實是小桃私藏了之間,決計相信東西被小桃私藏了,于是動了殺心。而他知道,錦衣衛百戶劉巖清有一個怪病,喝酒之后便要掐人脖子,他試探了一次,發現劉巖清的確可以在無人救援的情況下,將人掐死。

他便將小桃帶到了西園,丫鬟雪青無意中又幫了他忙,讓小桃如愿進入了劉巖清的臥房,被劉巖清活活掐死了。

劉巖清殺人之后十分恐懼,而此時沈長興闖入,替他遮掩,然而在搜尋的時候,沈長興卻發現小桃的確只有一枚金珠。

沈長興意識到馬大沒有說謊,東西是在那里,但是已經被別人拿走了。這個人可以跟馬大有關,也可以跟小桃有關,但這個人一定會懷疑小桃的死是殺人滅口,因為沈長興認為拿走金珠的人,一定知道金珠關聯的事情。馬大不會隨意泄露金珠所藏之地。

所以他害怕這個人會懷疑他,會指認他,于是他將金珠塞入小桃的喉管,企圖混淆視聽,案發后買通仵作郭汜,極力遮掩真相,將他殺改為自殺。不是在替劉巖清遮掩,而是在替他自己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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