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麟上下打量牛福根，就知道他不是前晚那人。

因為個頭不對。

牛福根比洪喆矮了半個頭，也胖了不少。

于是從馬上下來，不緊不慢地走到牛福根面前，面色還算和藹地問了一句：“其他人呢？”

“誰？”牛福根本能地問道。

“你們家洪少爺，還有那個姓盧的管家。”來之前，楊麟已經把洪記酒鋪的人頭摸得一清二楚，這時候耐著性子說道。

“我們家少爺好些天沒來了。盧，盧管家也有兩天沒來了。”

“去哪兒了？”

“我，我不知道。”

打！

楊麟不再啰嗦，吩咐一句，手下立刻拳打腳踢，瞬間把牛福根揍得沒了人樣兒。

這時，周圍便有看熱鬧的人出來了，都是周邊鋪子里的人，指指戳戳，議論紛紛。陸方也在人群中，這時候捏著鼻子喊了一聲：“這犯了什么事兒啊，要往死里打？”

“對啊，莫名其妙就打人，左禁衛了不起啊！”有人就跟著喊了起來。

“就算查案，也應該是北山大營來查，啥時候輪到左禁衛動手了？”

見起了眾怒，楊麟便冷冷一笑，目光往人群里一掃，朗聲說道：“原本左禁衛的人不死，這案子的確輪不到我們來查。但是現在不但要查，而且必須水落石出。說到底，也是為了你們好！”

“那也不能這樣打人啊，你就認定他是兇手？”牛福根平時為人忠厚老實，大家對他的印象都非常好，所以這時候自然要幫忙說幾句話。

而且這幫老板大多都是軍戶出身，家里不少老小都在北山大營里當著兵做著官兒，所以比普通老百姓膽子大得多。

楊麟心里顯然也清楚，所以直到現在也沒翻臉。這時候便擺擺手，示意手下別再打了。

然后走到牛福根面前，問道：“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不，不知道……”牛福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除了搖頭也只能搖頭。

打量他的表情，楊麟相信這不是假話，又問：“他們平時的落腳處你總該知道吧？”

“靖州城，城東北角某個宅院……我，我沒去過，但是應該不難找到。”

“地方好找，但人只有你認得，一起上路吧。”說罷，讓手下給牛福根一匹馬，搖搖晃晃地帶著一起走了。

出了城，直奔靖州城方向。

快要到山腳下時，遠遠地看見一輛驢車慢悠悠地走來，牛福根看見那車把勢就喊了起來：“盧管家！”

這下楊麟樂了，立馬過去攔住驢車，問道：“你是盧有福？”

“正是！”盧有福見對方穿著左禁衛的制服，心里就知道不好。

不過有洪喆提醒在先，心里就不怎么慌亂，然后反問一句：“這，這是發生什么事情了？”

楊麟上下打量盧有福，發現他也不是前晚那人。因為老年人的體型和年輕人不一樣，就算再如何健壯，步態身姿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然后又看了一眼躺在車上的王二毛。

這個就更不是了，除了個子更矮之外，腿都斷了一條，還怎么跟自己打？

而且張奎安的手下也說了，裝扮土匪那天總共打傷了兩個人，一個老的一個壯年的，顯然就是眼前這兩人了。

所以他們應該是去靖州城治傷了，這才剛剛趕回來。

楊麟這個人自命清高，所以也喜歡拔高對手。心想一個又老又丑，一個又窮又矬。就他們還不配廢掉我一條胳膊，定是那洪喆沒錯了。

于是就問盧有福：“你們家少爺呢？”

“去盤定縣收糧食了。”

楊麟沒想到他回答的這么痛快，倒是有些驚訝，微微皺了皺眉道：“什么時候去的？”

“前天早上。”

“你確定？”

“大人，您可是左禁衛的人，打死我也不敢騙您啊！”這就是老頭的厲害了，年紀大自然江湖就老，知道這種時候該怎么說話。

楊麟的眉頭皺得更緊。

因為盧有福要是沒說錯的話，那么洪喆很可能沒有作案時間。

北山縣和盤定縣一北一南，相距兩百多里地，但其實真正走起來可能將近三百里。因為北山縣這邊都是山路，就算快馬也得慢慢走。

完了官道還不能直達，必須走鄉間小路。這七拐八彎的，走一個白天也未必能到。

所以，洪喆真要前天就去了盤定縣的話，那么他根本不可能當天晚上再跑到北山縣城殺人。但轉念一想，萬一這家伙使了個障眼法，明著去了盤定縣，實則去了北山縣呢？

于是又問：“盤定縣落腳何處？”

“離縣城不遠的清溪鎮上，好像……是一戶姓俞的人家，租了他們的院子收糧食，連今天算一起，已經收了三天了。”盧有福不慌不忙地說道。

哼哼！

楊麟冷冷一笑，“是不是收了三天到時候一問便知。對了，你們兩個這是往哪里去？”

盧有福指指車上的王二毛：“我送他回家。完了我去酒鋪里看著，這沒人可不行啊。”

一聽這話，牛福根就道，“盧管家，辛苦您了。我這邊完事立刻回來。”

“沒事，沒事。你……”看著牛福根一張被揍得猶如豬頭般的臉，盧有福心中不忍，嘆口氣道：“你也辛苦了。”

楊麟現在的一顆心已經飛去盤定縣了，也不多話，馬鞭一甩，縱馬向前馳去……

……

今天來賣麥子的人更多，板車一輛接著一輛幾乎沒有停頓的時候。

洪喆忙得連吃飯時間都沒有，直到日頭快要偏西了，才稍稍有了點空閑。俞小花見縫插針，給他端了一大碗蓋著雞鴨魚肉的米飯過來，催他快點吃。

俞大寶同樣也有一碗，于是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并排在地上蹲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俞小花又去拿了一把扇子過來，一會兒幫洪喆扇扇，一會兒又幫兒子扇扇。這要是讓不知情的人看見，還以為是三口之家，其樂融融呢。

洪喆一邊吃飯，一邊算著時間。

如果左禁衛動作足夠迅速的話，那么今天可能就會趕過來。到時候問起自己前天晚上的去向，俞小花要是實話實說該怎么辦？

這么想著，便忍不住瞟了俞小花一眼。

俞小花眼觀六路，立刻就感覺到了。唰！目光也看過來，洪喆立馬把頭轉開了。

“怎么，是不是我今天特別好看，所以你都忍不住要多看一眼？”俞小花今天的確比昨天打扮得還要漂亮，因為昨天有點用力過猛，艷是艷了，本色之美卻弱了很多。

今天她的妝容就恰到好處，見洪喆偷看她，自然就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