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轉眼就到了大年三十，才剛吃完年夜飯，個個就在自家門口燃放煙花爆竹，一串串美麗燦爛的煙花隨著“嘭”一聲巨響，迅速飛上天空散開，形成各式各樣的形狀，美不勝收。只是轉眼就消逝墜落，實在令人惋惜。

煙花是美，奈何聲音太響了，佳瑜站了一會兒，就感覺耳朵都聽的有些生疼了。還要放到凌晨一點，這可怎么辦？

正當她煩惱的時候，佳龍興沖沖的從外面回來，二話不說就拉著她和佳慧的手就往門外跑。她想問干嘛，無奈煙花太大聲，問了他也聽不到，干脆不問。

佳龍將她二人拉到村外的小溪邊，只見前方燃起一個大火堆，其他人都到場了，就等著他們三個。

這條小溪約一百米寬，深不過一米，溪水涼爽清澈。每天早晨村里的婦女都會聚集在這洗衣服，談天說地，十分熱鬧。夏天的時候孩子們喜歡來這里捕魚撈螺，秋天的時候有養(yǎng)鴨子的家庭就會來溪里拔里面的河藻喂鴨子。村里就這一條小溪，倒也熱鬧。

這里離村子不遠，和村里比起來，這里煙花聲就小許多。借著天上煙花的光亮勉強可以看到周圍的草和樹，還有婦女洗衣服的石板。溪水淙淙，空氣涼爽，時而抬頭可以看見燦爛的煙花，低頭有一群好友談天說地，世上還有什么比這更美的事呢？

“是誰想出來的主意？竟把我們拉到這個地方來，不知道會不會有蛇啊？”明真這一開口，一下子就把眾人逗笑了。

“你放心吧，天氣還冷著，蛇啊還在睡覺呢！”佳慧上前拍著她的手臂讓她安心，臉上也是難掩笑意。

明真這是故意逗人笑呢，她又不是傻子，這么簡單的道理怎么會不明白。

泓奕笑完忙解釋道：“主意是泓文和明輝想的，東西也是他們買的。火呢是我和泓天點的，明杰和佳龍就負責回去叫你們來咯！”

明玉表示贊賞的用食指指了一下他的腦袋：“就數(shù)你鬼點子多，除了花生瓜子和礦泉水，還有沒有其他吃的啊！”

“沒有了，你是來聚會的，還是來吃的？那么貪吃小心嫁不出去！”泓奕這一開口又把大家逗笑了，明玉也不惱，反駁道：“那你有本事把嘴巴縫起來啊！”說完還不忘做個鬼臉，搞得泓奕哭笑不得。

“明年就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十個人整整齊齊的圍在一起談天說地了，我們的大姐明真就快嫁人了。”佳慧和明真最要好，明真嫁人，她心里高興之余，更多的是舍不得。

明真亦有些感慨，握著佳慧的手，目光一一從眾人身上掃過：“不管我們人在哪里，心總是在一起的，情誼也永遠不會變。”

“是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即使在舍不得，長大以后還是要各自去過自己的人生，佳慧，你實在不必這樣傷感。”泓文說：“轉眼明真的男朋友就要來上門，你這樣怕是不吉利。”

“我只是舍不得她。”佳慧低聲說。

“再舍不得也得開心點，一個人一生就結一次婚，你這個樣子，明真會難過的。”聽泓文這樣說，佳慧這才強打起精神微微笑了笑，眼角不經意間撇到妹妹佳瑜。只見她坐在明杰后面，一臉木訥，人在這，心早已不知道飛去哪兒了。這邊的眾人在談笑風生，她就坐在角落里靜靜看著天空時而炸開的煙花，即使沒有煙花的時候天上一片漆黑，她也舍不得低下頭來。她靜靜坐著，安靜地與他們格格不入。明真也隨著她的目光看去，微微嘆息道：“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竟變成這個樣子。”

佳慧心里似有答案，輕笑道：“也許是學業(yè)壓力太大了吧。”

“是嗎？我聽你說她不是被育英大學錄取了，怎么還悶悶不樂的。”明真問。

“表妹，”泓文走到佳瑜身旁坐下，將手上的礦泉水遞給她，她輕輕搖頭，并沒伸手去接。泓文又收了回來：“我見你最近總是悶悶不樂的，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嗎？”

佳瑜的心里如一團亂麻，怎么也解不開。她的心里一直在掙扎著，糾結著，不知道該怎么選擇，今天被泓文一問，眉頭越發(fā)皺起來，又不知道怎么說，只得將頭壓得低低的。

“我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你和我最為要好，在我面前你有什么不能說的？”泓文心里一方面希望她說出來，一方面又怕她的心事是關于明輝的，說出來明輝會為難，連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希望她說。

“表哥，”她沉默半響之后，終于輕輕開口喊了一句。

“嗯。”泓文亦輕輕回應著，見她仍陷在沉思中，也不追問，仿佛太大聲會打擾到她似的。

“我不想去念大學。”她的聲音很低很低，低的只有身旁的泓文才聽得到。可不知怎么的，原本正在各聊各的眾人突然之間個個停了下來，四周一片寂靜，人人的目光都往這邊盯來。佳瑜依舊把頭深深的埋在胸口，倒是泓文顯得尷尬極了，輕咳兩聲：“額，為什么？”

她這才抬起頭來，也許是感覺到那么多目光在盯著她吧，“以我現(xiàn)在的成績，讀不讀大學對我來說又有什么所謂呢？”

泓文語塞，其實她說的一點兒也沒錯。

泓奕心里一緊，手上的干柴往身后一扔，跑著圍了上來：“那你想做什么？該不會是想嫁人吧！”

“泓奕，你說什么呢！”佳慧啐了他一口，他吐吐舌頭退下了。

“你是從什么時候有的這種想法，和爸媽說了嗎？”佳龍問。

“我一直都認為很多東西不一定非得在大學學啊，這些日子就是在煩惱怎么和爸媽說。”佳瑜說：“而且我感興趣的東西爸媽不一定會同意。”

“是什么？和我們說說唄！”佳龍說。

明真在一旁惋惜的說：“這孩子怎么就不想上大學呢，人家是想上沒得上。”

“不過以佳瑜目前的成績，確實讀不讀大學對她來說真的不是什么要緊的事啊。”明杰掰著手指頭數(shù)起來：“英語全年級第三，畫畫第二，中文第一~”

“那你想做什么？”佳慧問。

她掃視眾人一圈，說“我想去學化妝美容之類的，就是~直接出來工作。”

明輝心想：她從來不是自作主張的人，怎么這次~

佳慧亦是沉默不語。

“那需要哥哥幫你開口和爸媽說嗎？”佳龍問。

“不用了，我這一兩天會找機會和他們說的。”

其實佳瑜并沒有錯，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又有什么錯呢？

今天正是大年初一，天陰沉沉的，天氣預報總說近幾天會有雨，想來今天是要下下來的。果然沒一會兒功夫，豆大的雨點就從天上撒下來，打在玻璃窗上，發(fā)出“啪啪啪”的聲音，落在樹葉上，發(fā)出“淅瀝瀝”的聲音。佳慧和佳瑜各自站在窗邊，佳慧口中喃喃祈禱著，只盼著今晚別下才好。

“你不是最喜歡下雨嗎？怎么就看了這么會兒？”佳慧見她只在窗邊站了一會，就上床包被子，有些奇怪，平時只要一下雨她是最興奮的。

“等發(fā)洪水的時候在叫我吧！”然后蒙頭睡去了。佳慧眼含笑意道：“真是個鬼靈精。”替她掖好被子后也回了自己房間。

佳慧走后，她重新睜開眼睛，只見那盞大紅色的杜鵑花水燈安靜的放在床頭的柜子上。杜鵑花，她總覺得這花好像很眼熟，卻愣是想不出在哪見過。

“下雨天你還踢什么球，死孩子，快給我回家！”是鄰居的大嬸在教訓自己的孩子，佳瑜癡癡一笑，自言自語道：“真是頑皮孩子，下雨天還踢球。”

不對，踢球，踢球？她屏住呼吸慢慢回想起來：

那是十歲那年，她和楚玲下了課正在蕩秋千，小惡霸楊宗寶正和朋友在操場踢球。本來各玩各的倒也相安無事，后來不知怎么的那球竟然徑直朝她們二人飛了過來，當時正好輪到佳瑜坐在秋千上，楚玲在后面推。球飛過來首先砸到她的胸口，她身體隨即后翻，壓倒后面的楚玲，兩人都受了傷。楚玲被佳瑜壓倒，只手腕脫了臼，傷的不算嚴重，坐在前面的佳瑜則直接被球撞得當場吐血暈了過去。醒來時已經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見軼琴和淑敏緊緊守在床邊，滿臉的心疼和擔憂。

“媽，阿姨，我沒事，你們別難過。”她本想讓她們安心，哪知胸口實在痛的厲害，就連說話也有氣無力的。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淑敏就直接哭了起來。

“怎么了怎么了！”聽說消息的淑沅忙急急趕來，才剛到門口，就聽見淑敏的哭聲，還以為佳瑜有什么三長兩短呢！嚇得她直接飛奔進來。

“你都傷成這樣，還說沒事！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淑敏問。

“一個上午啊，我不是早上才受傷的？”佳瑜只要一開口，胸口就疼的更加厲害，為了不讓母親擔心，盡管她的聲音已經盡力裝作很正常，聽起來仍是無比虛弱。淑敏聽完，“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那是她第一次叫到母親哭的這般失態(tài)。

“軼琴啊，這孩子怕是傻了，她剛剛說她是早上才受傷的，她明明是昨天早上受傷的呀，這可怎么辦才好？”

“沒事的，她也許是睡糊涂了！我去叫醫(yī)生過來再檢查檢查！”軼琴說完就跑出去了。

又過了兩天，其他人都來過了，只有明輝沒露過面。

“姐，怎么明輝沒來看我？”

佳慧思索著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佳龍上前一步，喋喋不休的說道：“還不是為了你，跟宗寶打架，兩個人都受傷了，現(xiàn)在被他爸關在家里閉門思過了！”佳慧使勁扯著他的衣角，佳龍用力甩開她的手，又接著說：“不光這樣，由于他和宗寶生太多事了，學校原想把他們開除的，還好爸爸再三求情，校長才勉為其難的罰他們每天圍著操場跑五圈，跑滿一個月為止！”

“啊！怎么會這樣！明明每次都是宗寶先惹事的啊！都怪我，連累了他！”佳瑜一下子急壞了，剛想坐起來，胸口又是一陣疼“那他現(xiàn)在沒事吧？”

佳慧趕緊扶著她躺下，此時一個聲音卻在門邊響起。

“我沒事。”

三人一同看去，吃驚不已。站在門外的正是明輝，明輝見三人都直愣愣的盯著他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勉強扯出一點笑容，低下頭不說話。

“你小子，不是被關起來了嗎？”佳龍不可置信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