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明真失子傷神
- 情義兩難全
- 司馬如霜
- 3690字
- 2018-10-30 00:07:00
“明真,你還年輕,只要養(yǎng)好身子,孩子以后還會有的!”明真從沒見過一向沉穩(wěn)大方的黃母會變成這樣,一臉的憔悴,眼眶紅了,頭發(fā)也亂了。再看看父母,一身風(fēng)塵,昨晚肯定是連夜趕來的。不用說,昨夜這些人肯定都是一夜沒睡。她很想懂事一點(diǎn),她明白,傷心難過已經(jīng)無濟(jì)于事,卻還是忍不住痛哭起來。她忽的從病床上滾下來,連滾帶爬的朝外面跑去,黃燦忙追上去抱住她,“明真,你冷靜一點(diǎn),冷靜一點(diǎn)!”
“放開我,我要看我的孩子,即使他已經(jīng)死了我也要看看他抱抱他!”明真奮力的掙扎著,叫喊著。眼看黃燦就要抓不住了,明輝和明杰趕緊上前幫忙,“大姐,你別這樣,爸媽見了會更難過的!”
明真癱軟下來,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哀求道:“黃燦,我求求你讓我見見他,讓我看看我的孩子,黃燦!”
黃燦見明真?zhèn)某蛇@樣,只得先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忍著淚說:“孩子讓華姐抱回去安葬了,你這樣孩子會不能好好上路的。”
明真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瞪著黃燦,她掙扎的站起身,仿佛陌生人一樣看著他,那是他的親生骨肉,他怎么可以,他怎么能就這樣隨隨便便的葬了呢?
“明真你……”黃燦的‘怎么了’三個字還未說出口,只聽“啪”的一聲,明真重重的打了他一個耳光。黃母身子一震,立馬又定了定心神,并不上前制止明真。
黃燦被打的眼鏡都歪了,臉頰上瞬時紅起了一道印子。她低吼道:“那是你的孩子,那是你的親生骨肉,你怎么可以就這樣把他葬了呢?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怎么可以看都不讓我看他一眼呢?你怎么可以這樣!啊!”明真抓著黃燦的領(lǐng)口大聲質(zhì)問著,責(zé)備著,怒吼著。她不敢相信,每天同床共枕的丈夫會是這個樣子,她不能接受,她的孩子就這樣沒了,就這樣草草葬了。
“明真,你別這樣!”軼琴看著這樣的明真哭的更加難過,她抱住明真安慰道:“黃燦也是怕你見了更難過,才做主讓孩子入土為安的!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改變不了現(xiàn)實(shí)啊,你不要這個樣子,媽求求你了!”
“媽!”明真抱住軼琴放聲大哭起來,孩子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沒了,她恨自己,怪自己為什么那么膽小。是啊,如果不是她自己一腳踩空孩子也就不會沒了,她有什么資格來怪黃燦呢?
她哭著哭著,趁軼琴不注意,徑直朝床頭柜角的一頭撞去,黃母“啊”的大喊一聲,眾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明輝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死死抱著明真的腰,任憑她如何掙扎就是不放手。
“大姐,你冷靜一點(diǎn),冷靜一點(diǎn)啊!”可無論明輝這么喊,明真仍是拼命掙扎。黃燦大步上前,手背重重在明真后腦勺一敲,她瞬間癱軟下來,暈死過去。明杰明玉眼見黃燦打明真,心里有些不悅,但眼下確實(shí)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看著抱著明真?zhèn)挠^,奄奄不振的黃燦,他們心里就算再氣憤,再心疼,也只好暫壓下來。
出院后,明真每天都躺在床上,手里拿著撥浪鼓把玩。稍一轉(zhuǎn)動,撥浪鼓就發(fā)出砰砰的響聲。這是懷孕后和黃燦去集市買的,在地攤上,她一眼就看中這個撥浪鼓。鼓的手柄是紅色塑料制成的,鼓的兩面都印著一對小孩,一男一女,喜慶極了,這也是她給孩子準(zhǔn)備的第一份禮物。老人常說,只有死人才衣服等人,活人是人等衣服,所以她都不敢給孩子買衣服,只買了這個撥浪鼓。想著離生產(chǎn)的最后一個月再給孩子買衣服,現(xiàn)在卻是天人永隔,她永遠(yuǎn)沒法給這個孩子買衣服了,甚至連他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姐,你振作點(diǎn),你這樣子,姐夫看了會更難過的!”明輝和明杰雖然回了廠里,但還是一天一通電話打過來慰問明真,晉鵬留在這不但幫不上忙,反而圖添傷感,只好和明輝一起先回去了,只留下明玉和軼琴在這幫忙照看明真。
明真知道,難過的豈止她一人,可是她此刻實(shí)在無暇顧及別人的感受,她自己都快瘋了,快內(nèi)疚死,自責(zé)死了。她恨,為什么死的不是她,她恨自己為什么那么不爭氣,連孩子的樣子都沒見過,這算什么母親?
明真依然坐在窗口怔怔的望著天空發(fā)呆,她的臉瘦的連顴骨都浮起來了,雙眼也掛著重重的黑眼圈,臉頰沒有一點(diǎn)的血色,如紙一樣白的可怕。窗外晴空萬里,微風(fēng)徐徐,可是她的心卻烏云密布,怎么也散不開。
“姐,就當(dāng)你與這孩子無緣吧,你這個樣子,孩子看見了只怕不能安心上路……”
明真身子抖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她還是不說話,也不動。
明玉性子本就急躁,說話也直接,見明真這個樣子,越發(fā)急起來,口氣也重了許多:“你自己身為人母,痛失愛子知道傷心難過,可你別忘了你自己也為人子女,爸媽見你一直這樣意志消沉的墮落下去,他們該多傷心?”
明真聽完終于站起身來,直愣愣的逼近明玉,大聲吼道:“我結(jié)婚那么久才得了這么一個孩子,眼看就要生了卻沒了,我連他長什么樣子,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你叫我怎么能不心痛,怎么能不難過!”她紅了眼眶,捂住心口怒吼著,大喊著:“我這種心情你又怎么能明白?像我這么不中用的女兒要來有什么用?就讓爸媽當(dāng)沒生過我吧,讓我去死吧!”說完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明玉正要說話,眼角卻撇到站在門口的軼琴和黃母,軼琴掩面低泣,就連黃母也在默默拭淚。
明玉在明真新婚夜時就對黃家頗為不滿了,再加上這事,他們也實(shí)在太過分了!就算孩子沒了,好歹也得讓明真看一眼啊,怎么可以就這樣安葬了呢?
“親家母,我對你們的做法很不理解也很不贊同,雖然孩子沒了,可好歹也讓我姐看上一眼啊,你怎么可以……”明玉還沒說完,軼琴就扯住她的手示意她閉嘴了。
黃母緩緩走到明真身邊蹲下,輕輕拍著她的背,即心疼,又自責(zé),哽咽道:“我沒有女兒,一直以來我都只有黃燦這么一個兒子,你知道為什么嗎?”
沒有人回答,她又繼續(xù)說:“其實(shí)生了黃燦以后我懷過孕的,不過黃燦的奶奶十分的重男輕女,我懷黃燦的時候她找人過算命師,算到是兒子才準(zhǔn)我生。懷第二個的時候,算命的說是個女兒,她非讓我打掉。”她起身拿起桌上的梳子,重新蹲下替明真梳頭,又繼續(xù)說:“我自然不愿意,不過她是個非常強(qiáng)勢的人,我公公也很怕她,她說如果我敢生下來,她就把她扔進(jìn)河里浸死。我無奈,只得聽她的話去打掉,從那以后我就一直沒再懷孕。你知道我多喜歡你嗎?我看著你就仿佛看到我那沒了的孩子,我怪自己,恨自己為什么當(dāng)初沒有堅持留住她,護(hù)著她,但是我知道如今就算我傾盡所有她都不可能再回來了。所以明真,你不光是你媽的女兒,你也是我的女兒,看到你這樣,我的心跟你媽媽的心一樣痛。失去自己的孩子,這種痛苦我怎么能不明白呢?但是你還這么年輕,你還有很多機(jī)會啊!”
明真終于不在哭泣,抬頭看著為自己難過的母親,婆婆,妹妹,又哭了起來,“媽,是我不中用,是我不中用……”
“怎么會呢?誰說的?你是我的寶貝女兒啊!”軼琴沖上去抱住她,大聲說道“從小到大,你是那么的懂事,明理,從沒讓我們操心過,人人都夸我羨慕我有你這么好的女兒,你是最好的,怎么會不中用呢?你還這么年輕,以后還有孩子,可媽就只有一個明真啊,你要是有個意外,你讓媽怎么活下去,讓這么心疼你的婆婆該多么傷心難過啊!”
軼琴,黃母明真三人坐在地上抱作一團(tuán)哭了起來,一旁的明玉上前安慰三人,“媽,地上這么涼,還是先讓姐起來吧!”
明真驟然失子,淑敏本想過來探望,可偏偏這時候佳龍已經(jīng)懷孕兩個月的女朋友回來了。她初懷孕,吐得很厲害。淑敏實(shí)在抽不開身,正巧佳瑜有假,便讓佳瑜替她走一趟。
佳瑜和佳慧從來沒聽佳龍?zhí)徇^他有女朋友的事,突然帶回來,而且還有著身孕,實(shí)在令人瞠目結(jié)舌。
藍(lán)玫瑰,這是她的名字,人如其名,長得如花一般嬌艷。五官十分標(biāo)志,身材也不錯。金嶺市本地人。父母在在金嶺市某中學(xué)門口賣早點(diǎn)的,獨(dú)生女,早期在某服裝公司上班,后來因?yàn)楹筒块T經(jīng)理發(fā)生些許矛盾,公司不肯讓她辭職,更不肯付她工錢。她一氣之下將那間公司告上法庭,所找的律師正是佳龍。佳龍見她生的漂亮,不但積極幫助她贏了官司,還展開一系列猛烈的追求。一來二去,終于抱的美人歸。
佳瑜初次見到玫瑰時,她穿著一件寬松的黃色上衣,肚子還沒顯出來,好身材一覽無余。看年齡應(yīng)該和佳慧差不多,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無拘無束的。明真前陣子痛失愛子,佳瑜直到昨天才抽出時間過去探望,在黃家住了一夜,回家時,佳龍已經(jīng)回金嶺市上班去了。
“大嫂。”佳瑜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初次見面,對玫瑰的為人也不了解,只覺得她當(dāng)初敢把公司經(jīng)理告上法庭,一定不是軟柿子,所以生怕自己說錯話得罪她。
玫瑰見她這樣,卻是燦爛一笑,調(diào)皮地說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既不是淑女,也不是母老虎,你不用這樣怕我。”
“我知道。”佳瑜將手上的袋子遞到她面前,說“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就問了我哥,買了些孕婦的護(hù)膚品回來,希望你會喜歡。”
玫瑰打開袋子一看,正是電視上經(jīng)常廣告的大品牌,價格也不菲,自己收著實(shí)在有些過意不去“這價錢可不便宜,以后你還是別買了。用不用都無所謂。你看你瘦成這樣,還是自己先吃點(diǎn)好的要緊。”
“我沒事!”她忍不住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一把,好奇的笑了,“真沒想到,這樣一個小生命,以后也會長成大人,生命真是很神奇。”
“是啊,我覺得作為一個女人,能為自己心愛的男人生孩子是最幸福的事。”低聲在佳瑜耳畔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佳瑜想到明輝,臉一紅,縮回手,并不答她。忽而又想起可憐的名明真,不禁替她惋惜。
“看你這樣子肯定是有的。”玫瑰笑著說。
“沒有啦。”佳瑜矢口否認(rèn):“我只是想到明真。”
“明真的事我也聽媽說了,是挺可惜的。只是,哎,”她欲言又止的感慨道:“也許是她孩子緣還沒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