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少？”

聞言，楚河直接問了一句。

蘇茉的哽咽聲在聽見他開口的瞬間就停頓了一下。她沒想到，只不過幾面之緣，楚河能這樣爽快。

“……三千，行嗎？”

抿著唇遲疑了片刻，蘇茉猶豫著說。

她語調(diào)很輕，帶著一點兒試探和怯弱的感覺，臉上的淚水還沒干，一雙眸子水汪汪霧蒙蒙的，眼周和鼻尖都有些紅，許是太難堪，臉蛋也憋得紅撲撲，和同樣泛紅的耳尖映在一起，令她整個人都顯露出幾分笨拙局促，怯生生的，像一只白而軟的小兔子。

楚河定定地與她對視了一眼，點點頭微笑了一下，“行。我正好帶著卡，這就給你取一下。”

“……謝謝您！”

太激動，蘇茉說著話，突然彎腰鞠了一躬。

這行為來的猝不及防，楚河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小姑娘已經(jīng)直起身了。他生生受了人家的九十度鞠躬，感覺起來著實有些啼笑皆非，沒辦法計較，只得開口道：“走吧，取下錢。”

醫(yī)院里就有ATM機(jī)，兩個人一起過去，很快，楚河取了一疊現(xiàn)金，側(cè)個身遞給蘇茉。

“謝謝您！”

看著一沓救命錢，蘇茉登時就松口氣笑了，話落，肩膀一低，眼看著又要鞠躬。

“哎——”

楚河伸手擋了她肩，無奈笑道，“行了啊，再別這么客氣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對有錢人來說，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算事情。可對沒錢的人來說，需要用錢解決的事情那都是天大的事情。這種對比差距，蘇茉自然懂。三千塊放在她眼中也許是筆巨款，可對人家來說，不值一提。

不過，她卻不能因為這些事對別人來講不值一提便當(dāng)真無所謂了，人家的舉手之勞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那就是大恩大德，需要銘記感恩。

她道謝的鞠躬動作被人攔了，時間緊迫，也沒法再多做表示，只能順勢站直了身子，抬起頭一臉認(rèn)真地說：“真的太謝謝您了。您放心，最多兩個月我肯定能還上。”

楚河抿唇輕笑：“救人要緊。”

“對對對，那我先去了。”

話落，她攥著一沓錢急匆匆便跑開了。

楚河抬眸注視著她的背影，似乎都能從她跑步的節(jié)奏里感覺到她的如釋重負(fù)，好像是第一次吧，他看見她跑步的樣子。雖然是在醫(yī)院這樣的場合，可他依然能從這樣一個動作里，感覺到屬于女孩兒獨有的那種活力。

~

晚上八點。

蘇茉從醫(yī)院離開。

下午的時候表弟動了手術(shù)，過程很順利，安排進(jìn)病房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村上跟來幫忙的兩個人回去了，她舅舅和舅媽兩人一起留在醫(yī)院里陪護(hù)，也用不上她。不過她還是多留了一會兒，幫著兩人在外面買了一點兒日用品，又買了晚飯，等到天都黑了，才松口氣離開。

城市夏天的夜晚，八點鐘還特別熱鬧，交通也有點擁堵，她在醫(yī)院門口的公交站牌上看了好一會兒，發(fā)現(xiàn)有一輛車的終點站距離小區(qū)不遠(yuǎn)，下車后步行十幾分鐘就能到家……

短暫地思考了幾秒，她選擇坐公交回去。

一來，公交比地鐵便宜而她并不趕時間；二來，可以順帶看看城市夜景，吹吹夜風(fēng)。

隨著擁擠的人潮上了公交車，晃晃悠悠的，她勉強扯住拉環(huán)站穩(wěn)的時候，聞到了充斥在狹窄車廂中各式各樣的味道，以及，各種各樣的抱怨。那些抱怨落到耳邊，風(fēng)一吹，又沒那么真實了。

她站在一個座位邊，位子上的女生將窗戶開得很大。公交行駛中，呼呼的夜風(fēng)不時灌進(jìn)來，撲在她臉上的氣息是溫?zé)岬摹？伤挥X得生氣煩悶，相反地，還有一種興奮感。

真好啊，這充斥著鼎沸人聲的熱鬧生活……

一路上，看了數(shù)不盡的閃爍霓虹，看了川流不息的寬闊大道，也看了這個城市最中心，古老而莊嚴(yán)的地標(biāo)性建筑。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最終她跳下公交車的時候，有些微的惶恐感。低頭抿抿唇，她一邊循著記憶回小區(qū)，一邊低頭拿了手機(jī)，想看一下時間。

郁悶的是：不曉得什么時候，手機(jī)沒電了。

裝了手機(jī)，蘇茉加快了腳步，有些著急地往回走，也不曉得，因為擔(dān)心她，舅舅已經(jīng)給蘇洋打了兩個電話。

“應(yīng)該是手機(jī)沒電了，”蘇洋剛下班，一邊往單元樓走一邊寬慰說，“哎，肯定沒事的。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樓下了，電梯里沒信號，上去之后看一下就給你回電話。”

“那行。”

蘇建民在那邊應(yīng)了一聲，突然又說，“對了。今天茉茉在你那拿的三千塊，等小亮出院叔就想辦法去湊，爭取盡早給你。”

“什么三千……”

蘇洋一句話尚未問出口，手機(jī)那邊沒聲音了。

他看一眼邊上兩個人，吐口氣站好，心里還有些莫名其妙的，盯著電梯變換的樓層數(shù)字看。

很快，電梯到了三十三層。

他握著手機(jī)步出電梯，抬手敲了兩下門。

張雨薇給他開的門。門一開她扭頭便進(jìn)了屋，明顯一副心情不好煩悶生氣的樣子。

蘇洋沒心思去管她的情緒，抬眸看向許少輝方向，發(fā)問：“蘇茉呢？還沒回來啊？”

“……沒呢。”

許少輝搖搖頭。

話落，又朝張雨薇道：“你再找找，指不定掉哪兒了？”

“我就在那兒放著，能掉哪兒去？！”

張雨薇沒好氣地沖他吼了一句，拉下臉又道：“我們?nèi)齻€一起住那么久我可從來沒丟過東西，眼下倒好，她這才來了幾天，我連金項鏈都丟了，那可是我半個月工資買的，好幾千塊呢！”

她話里有話，蘇洋一下子就聽明白了，撇撇嘴笑了一下，反問：“你跟這說什么呢？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張雨薇冷笑，抬下巴問他，“蘇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