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低沉的男聲,暗含幾許無奈和關切,倒絲毫沒有責備和生氣的意思。落在蘇茉耳中,她僵硬的身子,莫名地便松弛了一些。
“不要緊。”
輕輕咬唇,她低聲道。
話落,又要抬步往洗手間方向走。
楚河沒料到這人執拗的很,猝不及防,蘇茉已經掙脫了他落在自己肩頭的那只手,進了洗手間。
楚河下意識跟出去,便瞧見她立在盥洗臺前,吮吸指尖。
無可奈何,他又走了過去,再次開口道:“是不是刺扎手上了?”
他那盆仙人掌上帶了不少刺,碰一下都會扎到人,更何況她前后弄出那么大動靜,想也知道手上扎了刺。這小刺扎進肉里的感覺可想而知,非得盡快挑出來不可。
邊上,蘇茉聽見他又問,下意識蜷了蜷手指,倒沒再逞強。想了想,糾結著要不要回那邊屋子自己處理一下,又一時不曉得該將這一攤子怎么處置,思緒飛轉著,便沉默了下來。
瞧見她沉默,楚河反倒松了一口氣,溫聲又說:“手伸出來我看看。”
蘇茉:“……”
沒伸手,眼眸先抬了起來。
她天生皮膚白,眼睛生的也好看,不算大,卻有著細長優美的弧度,眼尾微微上挑,偏頭看人的時候自有一種天生的風流感,又俏又媚,還帶著一絲疏冷的戒備,像狐貍。不過,許是這人的氣質太過純善無害,這個神情不會讓人退卻反感,反而有些哭笑不得,只覺得小姑娘冷萌冷萌的。
兩個人距離本來就挺近,這一個注視后,蘇茉又突然不自在了,收斂目光小聲回:“不要緊。”
“我看看。”
楚河又說,語氣很溫和,卻給人一種不容置喙的感覺。
他比蘇茉大了足足八歲,近來又見了好幾面,本身已經算不上陌生了,又有讀者和作者這樣一層關系在,總歸,蘇茉微微心亂之后,沒能再做抗拒,將手伸了出去。
食指指尖被她吮吸過,明顯泛紅。中指指腹的地方還被劃破了一道小口,留了幾滴血,因為她蜷手指的動作沾染開來……
楚河只掃了一眼,便道:“稍等,我去拿一下棉簽和碘伏。”
話說完他便去了客廳的電視柜邊上,眼見他蹲下身拉開抽屜找東西,蘇茉又忍不住咬緊了下唇。
過來給人家打掃衛生卻弄碎了花盆,本身已經讓她無地自容了,眼下倒好,還給人家添了這樣的麻煩。也就他脾氣好吧,不僅沒生氣還給她處理這么一點小傷口……
五味陳雜,蘇茉正亂想,楚河便到了眼前。
他手中拿著一包棉簽、一瓶碘酒和一個創可貼。走到跟前見她還在發愣,便直接開口吩咐說:“到餐廳吧,我幫你處理一下。”
話落,又率先抬步去餐廳。
蘇茉只得跟過去,坐到了一張椅子上。
楚河坐了她身側另一張椅子,將手上東西放下,同時,抬下巴示意她將手放桌上。
正值下午,陽光從餐廳外陽臺上的落地窗中投映進來,讓這一方空間顯得分外敞亮。蘇茉將右手放在桌上后,楚河便低頭湊了過去,仔細端詳她指尖,試圖看清被小刺扎到的地方。
兩人距離極近,蘇茉在他湊過去的時候便有些不自在了。可人家心無旁騖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她要忸怩別扭反而顯得矯情多心,因而她只能盡量忽視掉那一絲不適的感覺,規矩地端坐著。
“用指甲刀夾出來吧。”
端詳完,楚河嘆著氣說了這一句,轉頭便從身后的內嵌式置物架上取了一個小巧的指甲刀,再次低下頭去。
仙人掌的小刺本來就不好挑,他職業寫文還有一些輕度近視,拿指甲刀將小刺往出夾的這個過程也并不簡單,到最終,索性直接上手,兩根手指捏緊了蘇茉的指尖,才將幾根刺慢慢地給夾了出來。
小刺夾出,他長松了一口氣,又順手用棉簽沾了碘酒給抹了抹,爾后,將那一個創可貼貼在了她被劃傷的指腹處。
“……謝謝。”
細若蚊鳴的聲線落在耳邊。
楚河一笑,“不用。”
抬頭的一瞬,臉頰上有柔而細軟的東西一掃而過,等他再回神,才發現那應該是女孩子的頭發。
剛才,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了。
收攏思緒,他下意識瞧了蘇茉一眼。發現女孩兒的目光落在自己指尖上,她微微蜷了蜷被他貼了創可貼的那根手指,不經意的小動作,帶著那么一點兒童真的孩子氣。而她近在咫尺的那張臉,白嫩中透出一片緋紅,好像抹了極淡一層胭脂……
一時出神,他專注的目光便顯得過于直接,以至于,就在他看著的這個過程中,蘇茉的臉頰更紅了。
“咳——”
察覺到這一點,楚河猛地收了目光,干咳一嗓子后很快起身,說:“手傷了就算了,回去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