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某老師

將軍府的房舍游廊籠罩在寒冷的黑夜里，許瑩的西廂房內(nèi)卻是春意盎然，銅盆里的炭火旺旺地燃燒，空氣里一陣暖香。好一番情意纏綿。

“許瑩，我喜歡你。”楊銘滿頭大汗，摟著許瑩喃喃地說。

許瑩抬起潔白如玉的手臂，拿羅帕給楊銘擦臉上的汗，她那櫻桃小口還在微微喘氣，朦朧迷離的眼神里滿是甜蜜和幸福。

“將軍，外面冷，今晚不要再出去了?！彼茄垭鼥V地說，“就在奴家屋里過夜好么？”

“嗯?！睏钽懓言S瑩摟得更緊了，“你就是趕我，我也不會走的?！?

“真的么？”許瑩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就怕將軍口頭不似心頭?！?

“那還有假？”楊銘涎臉說道

正房的門口，妤黛站在深夜的冷風中，纖秀的身體因為寒冷有些瑟瑟發(fā)抖。

這么晚楊銘還沒回來，妤黛知道他肯定是留宿在那個女人的香闈里了，就是整個將軍府里唯一能讓她深感畏懼的那個女人。

直到現(xiàn)在，妤黛內(nèi)心的波瀾還未完全平復?；侍珮O的伏兵、丁有三領軍出援這些驚心動魄的場面她沒能看到，但是數(shù)百大軍傾營而出的雄壯氣勢讓她震憾不已，她看到那些軍士們身披盔甲，腰挎大刀，手持長槍，迅速整齊地列隊，腳步橐橐，勢不可擋地向前沖去，把她遠遠地拋在后面。

那個女人小小一塊兵符，竟有如此威力！

一陣冷風卷過，寒氣從她身上的絳色褙子衣襟竄進來，圍繞身體拂掠一周，整個人像是掉在了冰窟里。

她抱著胳膊退回正房，關上大門，進入西邊的外間。這里是她起居的房間，丹楹刻桷，陳列精致，LED潔白的燈光從里間的門口照過來，似乎比點了蠟燭更亮一些。只是眼前所見，卻是緊湊的架子床，冷裘孤枕，寂寥無聲。遲疑了一陣，她又進到楊銘睡覺的里間。

里間的青磚地上，三腳的銅火盆里炭火燒得旺旺的，迎面便能感到一陣暖意，黃花梨大床上，裘被里烘藏暖爐，這種銅質(zhì)的小暖爐采用三層陀螺構成，無論爐子怎么翻動，最里層的炭火都能保持穩(wěn)定向上，置于袖中或裘被里取暖最宜。

她看到，書桌上擺放奇怪的物件，一個扁扁的軍綠色手提箱擱在桌面上，手提箱的側面有兩個鎖扣，似乎是上了鎖的，她并不知道這就是裝載“阿法茲”先進野戰(zhàn)火炮數(shù)據(jù)系統(tǒng)的軍用筆記本電腦，旁邊的另一臺筆記本電腦屏幕張開，下方是密密麻麻一整面的按鍵，每個按鍵上都有她不認識的英文字符，今天上午她曾親眼看到楊銘從這臺筆記本電腦的屏幕里活生生地制造出一本書來。

挽起袖子伸出素手，她輕輕觸摸筆記本電腦的鍵盤，手指按下去，剛一放開，按鍵便迅速地回彈到位。這到底是什么東西，有什么作用？她心里不禁暗暗好奇。再往上方打量，卻見黑晶晶的屏幕頂端，有一個按鈕給人的感覺很特別，似乎與別的按鈕不太一樣，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在那上面輕輕按了按，電腦立即就發(fā)出輕微的吱吱聲，屏幕亮起來了。

她吃了一驚，手似觸電般縮回來，指甲上的鳳仙花紅在LED燈光之下一陣顫動。

筆記本屏幕里出現(xiàn)了四個方塊緊拼在一起的畫面，隨即一閃而過，Windows桌面顯示出來了。

看到排列整齊的半屏圖標，她一時不知所措，依稀記得楊銘是用電腦旁邊的一個黑色的有些像老鼠的東西來撥弄這些圖標的，便壯了膽子，伸手推了推那無線鼠標，立即地，屏幕里的指針便跟隨移動起來。

試推了幾下，她發(fā)現(xiàn)，只要指針移到哪個圖標上面，那個圖標就會變成“浮現(xiàn)”的效果，她嘗試將食指按了下去，鼠標發(fā)出咔嗒的響聲，圖標下面的“Internet Explorer”字符突然變成藍底了，一條豎直的光標細線在末尾隱隱閃爍。

她不知所措地將鼠標移開，躊躇片刻，又用鼠標在別的地方點了一下，那行閃爍的藍底字符立即就還原了。不敢再點這個圖標，她又將鼠標指針移到另一個大三角形箭頭狀的圖標上面，這個圖標底部的三個漢字她認識，其中的“蒼”字和“師”字較正常的字體有點區(qū)別，好像是簡寫的俗字。

她想起楊銘在使用電腦時，曾用手指點擊過屏幕上的圖標，于是抬起了手，模仿地在那個圖標上點了兩下。

奇跡出現(xiàn)了，電腦屏幕里出現(xiàn)了活動的畫面，這畫面遮住了原有的桌面和圖標，她看到，一個□□□□□漂亮女人坐在沙發(fā)上，面帶嬌笑地說話，聲音傳出來，竟是一陣旖旎的感覺。

她驚訝得瞪大了眼睛，趕緊向窗外掃了一眼，還好，外面除了隱約的寒風呼嘯，再無任何其他聲息。

妤黛的臉一直紅到了耳根子，她想關掉這個畫面，但是又不知道怎樣才能關閉它，她扭過頭，讓自己不要去看屏幕，但是屏幕里發(fā)出的“嘩嘩”聲卻直往她的耳里心里鉆。

終于，她嘗試再次按下了屏幕頂端的那個開機的按鈕，屏幕里的畫面消失了，Windows桌面圖標重新顯現(xiàn)出來，然后屏幕暗了下去，鍵盤背光也熄滅了，一切歸于沉寂，就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她心里像小鹿一樣亂撞，臉上一陣火燎般的感覺，從里間跑了出去，回到自己居住的外間，這里的燈光比里間暗得多，溫度也冷得多，她站到暗處，胸口還在急促起伏，努力平息內(nèi)心的慌亂。

好久，她的呼吸才平緩下來，踟躕又進了里間，目光落到房間北側的黃花梨大架子床上，裘被里，她親手放置的暖爐正在烘熏暖氣。

這床應該是我的！

她心里在吶喊，盡管這張床她從未睡過一次。

絳色的褙子解下來，貼身的褻衣掩不住玲瓏有致的身材，妤黛緊咬嘴唇，□□□□□，□□□□□□□一陣顫動。

掀開被子，□□□□□□□進到被窩里，她雙手緊緊攥住被角，柔軟的裘被連同暖爐的溫煦包裹全身的肌膚，就像是擁抱在情郎熱情似火的懷里一樣，妤黛閉上眼睛，感覺到自己的身體□□□□。

日上三竿了，楊銘從睡夢中醒來，翻身伸出胳膊一搭，卻發(fā)現(xiàn)枕邊人已經(jīng)不在床上了。

“將軍，您醒了?！蹦鞘侨绠嫐g喜的聲音。

睜開眼，一張下巴尖尖的俏臉出現(xiàn)在面前，楊銘打個哈欠，揉揉眼睛，那張俏臉更加明晰起來，彎彎的眉毛，大眼睛，小小的臉蛋上細細地涂抹紅潤的胭脂。這是一張網(wǎng)紅臉，不同的是，網(wǎng)紅們很多是整出來的、濾鏡PS出來的，而這個女孩是天生的。

“哦，如畫，許瑩呢？”

“許少奶奶去垂花門聽事了?！比绠嬚f，“奴婢這就端熱水來侍候?qū)④娤词??！?

說罷，她轉(zhuǎn)身跑出里間的房門，纖秀的腰肢隨著輕快的腳步娉然扭動，體態(tài)盈盈，嬌美綽約。

楊銘重新瞇上眼睛，慢慢恢復身體的狀態(tài)，等會起床后他還要去跑操。

廂房的外堂生了爐子，爐頭的水壺滋滋作響，如畫提起銅壺，將滾燙的熱水倒進木架上的銅盆里。

“如畫姐姐，辛苦你了?！钡群蛟诖箝T外的妤黛快步進來，端起了銅盆，“還是讓我來吧！”

如畫頓時怔住了，剛才她一心都在里間侍候，竟不知妤黛是何時等在這大門口的。

垂花門里，許瑩正在翻閱手里的幾張公文，一個大堂的書辦垂手而立，不亢不卑地等侯她用印。

前面的幾頁紙都是些錢糧細事，許瑩一一看過，隨便問了幾句便用了印，但看到最后一頁時，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這份公文是軍營報上來的，內(nèi)容是丁有三呈請撤銷葉書雄副千總職務的行文，劉必顯已經(jīng)簽了“擬準”，只等將軍府用印就生效發(fā)布了。

“楊書辦，這封呈文退回去，奴家不予用印?！痹S瑩冷冷地說。

“許娘子，這是將軍和軍營那邊商議過的事。”那楊書辦酙酌說道，“已經(jīng)作出決定，只等用印公布了。”

“奴家說不用印就不用??！”許瑩站起身來，“楊書辦不必多說了。”

那楊書辦無奈地點了點頭，接過公文退下了。

楊銘跑完操，換了一身新衣服，在許瑩的西廂房里吃早飯。如畫將飯菜端上來，春卷、饅頭、臘腸片、羊肉湯、鹿兔脯、菜蔬，雖不奢侈，但桌上的菜色一盤盤理得細細的，色香味俱佳，加上身邊妤黛、如畫的體貼服侍，讓他吃得津津有味。

許瑩從垂花門回來，進門看到楊銘，臉上微微一紅，隨即便在他身邊坐下，侍立左右的妤黛、如畫都低頭退了半步。

“將軍，多吃點。”她面帶微笑，給楊銘夾菜。

“嗯，好?！睏钽懽炖镆еz頭和鹿脯肉，含糊地應了半句。

見他吃得差不多了，許瑩便酙酌問道：“將軍，葉總爺?shù)氖?，您可知道？?

“葉書雄嗎？昨天在軍營里就跟劉先生、丁總爺商量好了。”楊銘喝下一大口羊肉湯，熱騰騰的鮮味在嘴里漫延。

這葉書雄原是宣府軍中的一名把總，按職級實在丁有三之上，但丁有三帶隊先行投靠了楊銘，自然軍營一把手的職位就歸他了，葉書雄是城外的俘人進城后投充家丁的，楊銘給他安排了個副千總的職位，算是丁有三的副手。

他這么安排，其實對于兩人來講都是一種尷尬。一方面丁有三難免會擔心葉書雄取代自己的位置，另一方面葉書雄對丁有三也不是那么感冒，是以這次葉書雄留守軍營，僅憑兵符就調(diào)兵，出了紕漏，丁有三就和劉必顯商量，打算將他的副千總職位撤了，讓他下去干個帶兵的把總，這軍營的中軍事務，以后就不容他染指了。

此事昨日在軍營里，劉必顯、丁有三兩人就跟楊銘請示過，楊銘也覺得這葉書雄行事太過魯莽，應該予以必要的懲處，是以很簡單地就把這事給定了。

“將軍，奴家以為這事錯不在葉總爺?！痹S瑩沉吟說道，“若要追究責任，也應該是奴家來承擔?！?

“沒事，你是因為太擔心我才會如此?！睏钽懴肫鹱蛱旎禺Y城時，許瑩臉色發(fā)白地抱著自己流淚，心頭不覺一暖，伸手摟住她的腰，“這事你也別放心上，沒啥大不了的?！?

許瑩還想說些什么，楊銘阻斷了她，“不扯這些了，今天大年初二，要不咱們一起上街逛逛？”

“逛街？”許瑩忽然笑了出來，“奴家今天還有事，奴家要去縣衙——”

“大過年的，去縣衙干嘛？”楊銘奇怪地問，“有事等放假完了再去辦嘛。”

“昨天啊，咱們這府里有位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兒，在街上被幾個潑皮摸了屁股?！痹S瑩哈哈笑道，“奴家今天一大早就敦請縣衙出面拿人，這會兒縣衙來消息說人都拿到了，要苦主家長去聽審呢?！?

“摸了屁股？”楊銘頓時來了精神，“誰摸的？摸誰了？摸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