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啟稟圣聽
- 大唐小文賊
- 只如初賤
- 3071字
- 2019-01-15 20:35:23
……
然而‘信任’這個詞對于現在的林逸來說,其實并沒有那么重要了。
如今整個洛陽官場放眼望去盡是敵人,說句不好聽的,若不是他及時籠絡住了尹未然的那些舊部,眼下早就被人趕出洛陽了。
至于這些人有多少是真心與他效力,有多少是因為形勢所逼,林逸不在乎。千百年來的官場,哪里會有絕對的信任,只要他能拿出足夠的利益,任何人都可以為己所用。
林逸思慮了少許,問道:“交給你的事情辦妥了么?”
韓虞也不廢話,點點頭道:“這幾日約莫有十多個了,除了少數幾個搖擺不定的,剩下的都接了錢。”
林逸滿意的點點頭,臉上終于露出一些微笑:“三日后請他們到家赴宴,至于那些沒拿錢的……隨他們去吧。”
……
三日后,林家大擺筵席,邀請了十多位洛陽官員到場,雖沒有什么大人物,但光看門前的一溜馬車,也還是很有氣勢的。
世界上沒有白吃的火鍋。
所有來林家赴宴的官員都清楚,林逸之所以這般大張旗鼓的宴請他們,不只是拉攏同盟這么簡單,更是要擺明了向孫昭宣戰。
可是猶豫之后他們還是來了,不為別的,只是不甘于人下罷了。如今孫昭大權獨攬,洛陽士族虎視眈眈,若是他們還想要在洛陽官場立足,那就必須要團結起來。
林家大堂內,林逸坐在正首的方榻上笑容不減,全然沒有一絲大敵當前的模樣,下首十多位官員紛紛落座,不管職位高低,均是抱拳道了一禮。
雖說林逸如今也同樣沒有什么實權,但官職卻與他們不同。錄事參軍,上述監督之權,舉彈善惡。以前尹未然在的時候,林逸形同虛設。如今大敵當政,林逸自然不會放過自己僅有不多的權利。
一排排案幾兩行一列排開,眾位推杯換盞好不親熱,林家的杜康烈酒雖不算奢侈,但也不是誰都能喝得起的,再加上那一道道前所未見的誘人菜肴,眾人對林逸這位相知不多的同盟增添了許多好感。
一斤烈酒下肚,人的膽氣漸漸膨脹,張老五拎著酒盞猛地起身,仰頭灌了一口后,大罵一聲:“狗娘養的!莫要惹急了老子,否則與他拼個你死我活!”
在場之人皆醉有八分,但依然明白張老五口中的那個‘他’是誰。這些人那個不是被那孫昭欺負過不止一次。
新仇舊恨一朝想起,滿場人恨得咬牙切齒。
另有一人搖晃起身,紅著醉臉大聲道:“承蒙林大人抬舉,劉某日后定以大人馬首是瞻,與那孫昭不死不休!”
好忠心的宣誓,剩下官員也不甘落后,紛紛表其忠心。
林逸看在眼里,眸中帶笑。也不怪這些人如此憤恨,實在是孫昭下手太狠了些。奪權免職不必多說,就連那些藏垢排油的黑色利益都被搶個一干二凈。這些本就沒了經濟來源的官員豈能不恨。
自古仇恨,無非爭名奪利,弒族殺親。
孫昭很好的將這兩條都占了,更是親手造就了眼前的這一幕。原本毫無存在感的林逸,在付出幾千貫銀錢后,一躍成為這些落魄官員的領頭羊。
林逸驀然起身,手中酒盞一飲而盡,抱拳道:“承蒙眾位同僚抬舉,林某再次謝過了。如今我等處地已是岌岌可危,必當聯起手來,否則日后這洛陽官場將再無我等容身之地了!”
張老五率先表態,端起酒杯對林逸躬身一拜:“全憑林大人做主!”
眾人更是紛紛迎合,場面一時間感人至深勵志激昂。
……
深夜,微風輕拂。
微涼的月光,灑在整個中原大地上,寧靜致遠。
林逸坐在閣樓的涼臺上,來到唐朝已有一年多些,可他依然不適應現在的生活。手中攥著沾了墨的毛筆,看著遠處的洛陽宮發呆。
終究還是太陌生啊!
他不再是前世那個不見經傳的銷售員,如今生意越做越大,官場也越陷越深,不論是哪一種,他都必須打起一百分的精神,稍有不慎就是萬劫深淵。
林逸無法改變現狀,至今為止,他仍是處于被動挨打的狀態,而他所謂的報復,在那些真正權利中心的人看來,根本不足為慮,對他們而言,不過是狗急跳墻罷了。
所以越是這樣,他就越不能軟弱半分,不能后退半步!
下一秒,筆落下,墨染紙。
林逸用他那半吊子正楷書法,愁眉苦臉的寫下了一封奏章:
錄事參軍林逸,啟稟天聽:
臣聞君者天下臣民萬物之主也,其任至重。既擔其任,亦當殫精竭慮,盡己所能已。
今,臣請披瀝肝膽,為陛下陳之。
洛陽佐領啟思明,其在職間,以府衙之權私相授受,有肉鄉里!地主姚亮一家三十七口,被其以搜查前朝要犯為由抄家驅逐,盡占姚家三百六十二畝良田!
洛陽都司霍聽堂,押歌買妓好色成性,曾私派府中惡奴,強搶農家之女為妾!
洛陽同知孫陽武,仗其父官,欺橫霸里。開元二十六年,正月十五。上元燈會,曾于洛陽大街,宵禁時分,公然毆打巡街武侯隊正張老五,致其重傷。
洛陽允判……
洛陽六部主事……
昔聞諸事,臣痛哭流涕,難以入眠也,以臣微薄之權,雖有心制止,卻不免余力不足。思來想去,唯有啟稟圣聽,望我玄宗陛下定奪。
洛陽之事,全乃臣之不及阻也,然愧于心,疾首痛心。退而后言,望陛下明察!
錄事參軍林逸,呈上!
一封呈請書,寥寥百字,洋洋灑灑,一氣呵成!
林逸終于露出了一抹久違的笑容,吹干了紙上的磨痕,將自己官品印鑒拿出,小心翼翼的在封口處蓋上了自己的火漆印鑒。
……
翌日清晨,還在睡夢中尚未酒醒的張老五,被韓虞連拖帶拽的拉倒林家。
林逸這回也是沒心思再請他吃飯了,命韓虞打了盆涼水給他后,直奔主題:“馬上派人將此奏折連夜送往戶部,親手交與戶部侍郎尹大人!”
張老五精神了不少,楞道:“奏章是要驛卒轉送,而且直接發往中書省才是,大人這……”
林逸撓頭不已,要是送中書省能解決問題,老子早就將那孫昭按在地上摩擦了。只好耐著性子與張老五解釋:“本官雖說有舉彈善惡之權,可長安官場交縱錯雜,若是走正常手續,別說會不會搬到孫昭,就連奏折都不一定能到陛下手中。”
中書省是什么地方,那里可全都是三省六部的高官,哪一個不是及盡圣恩,手眼通天之人。若沒有可靠的關系,天知道這封奏折會溜到誰的手里,萬一正好被仇家拿到了,那后果不堪設想。
所以,思量再三后,林逸不得不找上尹未然這個唯一的‘朋友’。至少他與洛陽官場也是敵對,就算不幫這忙,也不至于讓自己惹上更大的麻煩。
張老五連連點頭,拿上奏折和一張三百畝水田的地契匆匆離去……
……
與其同時,白家。
這座剛剛建好的宅院,更加貴氣逼人,僅僅半年的時間,亭臺水榭應有盡有。只不過那座號稱‘天下之書,其內有八’的藏書樓,如今早就不復存在。難以想象,經過林逸那次喪心病狂的轟炸之后,白家之后還能延續多少年?
白易行拄著拐杖,輕輕地敲打著地面,精神雖有些萎靡,但眼中的光亮卻異常凌人。
看著手中的書信,白易行微微一嘆:“孫昭這是想要魚死網破啊!”
白蘇站在身后,本來俊俏的臉上卻是陰冷狠毒,冷聲道:“若不是有我白家推舉,那孫昭能夠今日之就!若是他真敢找那林逸求和,整個洛陽士族都不會放過他!”
白易行褶皺的臉上閃過一抹苦笑:“蘇兒說錯了,不是洛陽士族對孫昭下手,而是這孫昭想要對洛陽士族下手啊!”
白蘇百思不得其解,皺眉道:“他瘋了么?”
“他哪里是瘋,而是太聰明了。”白易行看著窗外,似在自言自語道:“如今李唐江山日漸鼎盛,雖說還不至與我洛陽士族下手,但這天下畢竟是大唐的,孫昭又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還是那句話,如今的洛陽士族早已是日落黃昏。甚至與落寞也消亡也不無可能。如此大勢之下,就算他有通天的算計,也擋不住大勢所趨。
沉默了不知多久,白易行下意識的看了眼城東方向,想起了那個時時笑臉相對,卻心思縝密手段很辣的年輕人。
“罷了……”
白蘇心中一咯噔,連忙道:“翁翁真的要住孫昭賑災嗎?”
白易行嘆了口氣,眸中光芒更勝:“守得住洛陽,才能守得住白家。只要洛陽士族不敗,朝廷就不得不給予安撫。只有這樣,洛陽士族才能延續不衰……”
白蘇默然不語,這道理他同樣明白。可是心中的那口氣卻怎的也咽不下去,想想白家這些日子的遭遇,他恨得不得將林逸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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