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已不知我是誰
- 清秋琵琶曲
- 敗筆蘇半城
- 2225字
- 2018-11-19 12:24:12
“沒…有…沒…有…娘。”
婉兒才剛說完,床上的男子就開口呢喃著,聲音虛細若蚊,雙眼依舊禁閉。
“婉兒快,快去叫你大成叔過來,這人看來是要醒過來哩,快去”婉兒的阿媽聽得這呢喃,急忙吩咐婉兒。
婉兒松開她阿媽,急匆匆地就往門外沖了去,正好撞到了剛從山上回來的李大山。
“哎喲”一下,差點兒摔了一跤,還好被她阿爹一把托住了。
“小丫頭慌慌張張的,要上哪去”李大山說著還故意怒眼瞪著婉兒。
“哎呀,阿爹你快別唬我啦,從小到大我有哪一次被你唬到過呢,你快進屋去看,那人醒了呢,阿媽叫我去請大成叔過來看呢,你快松開我吧”。
婉兒松了她阿爹的手,一溜煙奔了出去。
李大山看著一溜煙奔出去沒了影的婉兒,搖頭哭笑不已,這丫頭,冒冒失失的。
放下背上的背簍,李大山拍了搓了搓手,抖落身上的雪,才不緊不慢地走進屋子,剛進屋就聽到了“沒…沒…娘”的呢喃。
婉兒阿媽見到李大山進了屋來,笑著嗔怪:“你倒是不急,啥時候都是這憨鵝性子,快來看看你撿回來的這人,從剛才開始就成了那樣。”手指著床上躺著的男子。
李大山呵呵笑著,也不和婉兒媽拌嘴,上了前去,只見床上這人額頭布滿冷汗,眉頭皺動著,雙眼依舊緊閉,也不掙扎翻動,只是嘴里一直呢語著什么“沒娘”之類,有一下沒一下地斷斷續續。
李大山雖也想查看一番,奈何自己對醫理一竅不通,正在無計可施之時。
“來啦來啦,大成叔來了”婉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只見婉兒滿頭細汗跑進了屋來,小手作扇一個勁兒給自己扇著風,顯是累得不清。
一個中年男子背著個藥箱,跟著她進了屋。
李大山見到來人,雙眼頓時一亮,急忙喊著:“大成快來看看,這人嘴里呢喃著話,可就是一直沒醒。”
背藥箱的大成連忙來到床前,放下藥箱,抬過那昏迷之人的手開始把脈。
大成閉眼凝眉診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搖頭不止,連連嘆息,對著李大山說:“唉,這人的病我也看不懂,他的病根應是受到了極大的心理打擊,導致急火攻心,肺損而脈閉,也就是我們平常說的‘失心瘋’,但此人甚是奇怪,經脈奇大無比,脈內還有一股特別躁動的陽氣,有可能是這股陽氣與突生的急火不相容,爭執不下,才導致了他如今這癥狀,我也不確定。”
“現在,就看他自己了,體內二火相爭,只有等到一火被另一吞噬殆盡,他才能蘇醒,這個過程,誰也幫不了他,任何藥物也沒用,你繼續按我之前開的方子給他抓藥吧,那是為了維持他的生機用的。”
“唉”,李大山聽到這里也只能嘆息一聲了,看著如同在夢囈般呢喃的男子,無可奈何,希望他吉人天相吧。
送走了李大成,李大山轉回了屋內,婉兒阿媽已經去燒火做飯了,屋里現在就只剩下李大山和婉兒。
“阿爹,你說初九到底什么人,他的劍可真漂亮呀。”婉兒閃閃的大眼睛里充滿了好奇,一臉期待地問李大山。
“初九?什么初九?”李大山一臉困惑。
“就是他呀,阿爹在初九那天把他撿回來的,我們又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就叫他初九了,哈哈。”婉兒指著床上男子說道。
李大山聽得女兒這解釋,苦笑不已,看了床上那人一晚,又瞥一眼桌子上的寶劍,接著嘆了口氣。
“唉,阿爹我也不知道,看他打扮,還有這劍,應該是江湖中人吧。”李大山說完又瞥了一眼桌上的寶劍,眼底露出隱隱的擔憂。
“江湖?江湖是什么呀?”婉兒拖著腮,仿佛在自言自語。
李大山看著自己的女兒,笑著說道:“江湖就是有江河湖海的地方,那里面有魚有蝦還有烏龜王八,而且還有像你這樣喋喋不休煩死人的小麻雀。”
“阿爹~”婉兒聽出阿爹在取笑自己,嬌嗔一聲。
“沒有,絕對沒有,沒有娘,沒有!這樣的!”床上的男子本來呢喃的聲音突然變成嘶吼。
“嘭”,竟然直愣愣地坐了起來,雙手抱頭抓著頭發直晃,又“啪”地一聲倒下昏了過去,再也沒有了聲響。
嚇得李大山和婉兒一時間愣在原地,目瞪口呆,李大山首先回過神來,起身走上前去探了探那人鼻息,還好,還活著,只是又昏迷了而已。
一直到天黑,婉兒一家都睡了,這男子也再沒有其他異樣,昏迷著。
第二天一大早,李大山就起來了,他總是家里起得最早的人。
呀,人呢,醒了?去哪了?李大山眼前只有空蕩蕩的床,那原本昏迷的人,哪還有半個影子,寶劍倒還在桌子上,再一看,屋門從里向外半開著,看來,這人是出去,天寒地凍的,可怕出什么意外。
李大山心中一急,拔腿就要去尋,才走出屋門,就看到屋前的人,正是那昨晚還昏迷的男子。
他抱著頭,蹲在雪地里,一聲不響,任風雪欺凌他的發,他的臉,他的紅衣。
聽到李大山的腳步聲,他才緩緩地轉過了頭,面色蒼白,頭發凌亂。
“這是哪?”
他看著李大山,聲音如同他的臉色一樣蒼白無力,但又多了一份冰冷。
李大山聽出這人聲音里的冷漠,卻也絲毫不以為意,樂呵呵地笑著說:“原來你醒啦,這里是獵戶村,算上今天,你已昏迷了五日啦,我是初九那天在梅谷背后的山頭遇到你的,當時你已昏倒在雪地中,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呀?家在哪里?待雪停了天暖和些,你身體恢復了我送你回家。”
男子聽了李大山這答問,突然卻笑了起來,笑成了苦瓜,然后苦瓜變得猙獰起來。
“我的名字?哈哈哈,我已沒有名字,阮紅梅?我是姓阮嗎?不是,就連這三個字都是想害死我的人給我取的!家?呵呵,我好像一直就沒有過家,哈哈”
然后他又哭了,嗚嗚地哭,就跟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蹲在雪地上嗚嗚咽咽。
李大山看著他這個樣子,突然一陣心酸,唉,終歸也只是可憐的孩子,為何偏偏要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樣子給自己披這層外殼。
李大山走了上去,半蹲下來,輕輕地拍著他的肩頭,嘴里安慰著。
“一切總會過去,總會過去的……”
哪有什么大俠、殺手、魔頭,除了刀兵鋒利些,終究還不都是有血有肉渴望愛與被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