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命難逃恩怨判 身邊底細無人探
- 云起風雷
- 肖興穎
- 4424字
- 2022-06-11 19:38:03
花球自紅鸞手中拋下,樓下等候已久的食客全都擠做一團,朝著花球方向涌去。那些食客都是些衣著光鮮的官宦子弟和富家公子,如今一個半個就像撲食的惡狗般面目猙獰,絲毫不顧儀態。李逸峰好奇這杜家酒樓的美食味道如何,也擠進了隊伍中搶奪花球。
花球剛剛落到寫有“杜家酒樓”字樣的招牌前,人群中一個白衣少年就騰空飛起,奪下了花球。少年落地的那刻,在場的人都驚呆了,沒有人說一個字,一句話——他們從未想過用輕功搶奪花球。
李逸峰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擠出人群朝少年方向走去:“南彥,你怎么不講規矩?所有人都老老實實地搶花球,就你一人作弊?!?
南彥斜眼瞥了李逸峰一眼,舉著花球高聲問樓上的紅鸞:“姑娘,你們酒樓的規矩里有沒有不許用輕功這一條?”
“自然沒有。公子搶到花球,今天的宴便是為公子所擺,公子可以請九個人隨你一同用餐。”紅鸞的聲音自四樓傳了下來。
南彥揚了揚手中的花球,問李逸峰:“我這可是作弊?”
李逸峰賠笑道:“不是,絕對不是。南彥,你邀請的人里一定有我,對吧?”
南彥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目光移到了邱楓身上:“邱公子,今日可否與我們一同嘗一嘗這杜家酒樓的飯菜?”
“當然愿意!”邱楓很是開心,欣然應允。
南彥又在人群中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路過的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人和一個七八歲的孩童身上。他走了過去,彎下腰道:“老人家打擾了,不知您二位可愿與我們一同去杜家酒樓共嘗美食?”
老人和小孩愣在了原地,好容易緩過來后,老人看了看周圍圍觀的人群,又看了看眼前這個神仙般的公子,顫抖著說:“公子,我們祖孫二人可沒錢去這酒樓吃飯啊?!?
“老人家,錢我們會付,不用您出。”南彥溫和地說。
老人猶豫之際,小孩兒用臟兮兮的小手拉了拉老人的袖子,小聲道:“爺爺,我想吃?!崩先嘶仡^看了看小孩,摸了摸他的頭,轉過頭來對南彥道:“那就多謝公子了。”
邀請完老人和小孩兒,南彥沒再邀請其他人,便帶著李逸峰等人進入了杜家酒樓。八人一起走到四樓的一間雅間,紅鸞早在里面恭候:“歡迎公子到我們杜家酒樓品嘗美食?!?
八人圍坐一桌,不消片刻,杜家酒樓已把菜全上齊。一共十道菜,葷菜與素菜各半,無一不是擺盤精致,香味逼人。小孩兒忍不住想動筷,被爺爺把伸向筷子的手打了下來。南彥看了看小孩兒垂涎的模樣,笑道:“大家動筷吧。”
李逸峰第一反應是去夾開水白菜,之前在軒轅城的食風樓吃過一次就念念不忘,沒想到杜家酒樓也有同樣的菜。菜到嘴中,味道確實鮮美,李逸峰卻極為失望,這味道好是好,比起軒轅城食風飲露樓的開水白菜卻差得遠了。
“這菜果然是人間美味,跟我過去在食風樓吃到的一模一樣,托南公子的福,我才能吃到兩年未嘗的美味?!鼻駰鲓A了一塊松鼠桂魚送到嘴里,不住贊嘆。
小孩和老人也是一邊贊好吃,一邊向南彥道謝。
李逸峰看著他們滿意的模樣,即使再怎么失望,也說不出口了。
阿肖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走向一旁的紅鸞道:“紅鸞姑娘,不知可否見見這位尤梅饌尤大廚?”
紅鸞笑道:“等姑娘吃完,我們自會安排您去見尤大廚。”
“那就有勞姑娘了?!卑⑿な┝藗€禮回到座位。
佳人湊近阿肖小聲道:“我也想看看這個尤大廚是何許人竟能做出此等佳肴,著實令人欽佩?!?
阿肖沖她笑著點了點頭,沒再說話,默默吃飯。
酒足飯飽,李逸峰摸著撐得鼓起來的肚皮看向紅鸞:“別的酒樓都是店小二和店里的丫鬟在此服侍,我聽邱公子說你是服侍杜老板千金的,杜家怎么派你在這里服侍我們?”
“公子有所不知,這家酒樓雖是杜家產業,實際的管理者卻是我們家小姐,小姐把酒樓交給了我打理,我就是掌柜的。身為掌柜在每個月最重要的日子在旁邊伺候,方才顯示得出我們酒樓的誠意。”紅鸞答道。
“酒樓實際管理者是杜家小姐,她出來打點不是更有誠意?”李逸峰小聲嘀咕。
“小姐是尤大廚的徒弟,一直都在后廚幫忙,諸位剛才吃的菜里有一道還是我們小姐做的呢?!奔t鸞笑道。
“不會是開水白菜吧?”李逸峰看了眼剛剛最讓自己失望的一道菜。
紅鸞贊道:“李公子果然聰明,正是開水白菜?!?
李逸峰一時不知怎么回她,只能尷尬笑道:“哪里,哪里?!奔t鸞定然不會知道李逸峰能猜出來全是因為這道菜沒有達到他的預期。
阿肖突然站起來,迫切問道:“紅鸞姑娘,你剛才說飯后會安排我們見主廚,不知現在可以安排了嗎?”
阿肖的舉動讓李逸峰、佳人都很意外,平日里阿肖很是溫和,很少這么激動。
“姑娘稍候,我這就去安排。”紅鸞看到阿肖迫切想見到尤梅饌的表情,不敢多耽擱,連忙朝后廚趕去。
不一會兒,紅鸞帶著一個胖胖的廚子和一名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走了進來。
廚子身體敦實,一張圓臉白里透紅,圓臉上一雙藍莓大小的眼睛,正中一個朝天鼻,雙唇微厚,下巴上的雙下巴像海上起伏的波浪,他一動下巴上的肉就會隨著他的身體晃動。放在人群中絕對沒人能想到這就是天下排名第一的廚子尤梅饌。他身旁的女子,皮膚如光潔的水晶,清透且有光澤,女子身量較高,身材像群山起伏般凹凸有致。她臉介于瓜子臉與鵝蛋臉之間,下巴尖中透著幾分圓潤,不會尖如刀削般讓人有距離感,面部線條的柔和更像溫潤的玉石,帶著女子特有的柔美。濃黑的柳葉眉下是一雙如月光下的湖水般閃動著波光的桃花眼,雙眼之間高高聳起筆直的鼻梁,鼻梁挺直,鼻尖小巧微翹,雙唇像剛從樹上摘下的帶著細密水珠的水蜜桃,飽滿紅潤。
那對衣著襤褸的祖孫和邱楓都盯著廚子旁的女人看呆了,心里不由感嘆:這世上比她漂亮的女人怕是再也沒有了。
“這位就是尤梅饌大廚,這位是我們酒樓真正的老板杜綺湘小姐。”紅鸞為眾人引薦道。
大家相互打了個招呼,阿肖就走到尤梅饌面前道:“尤大廚可否單獨跟我談談?!?
尤梅饌的脾氣不像他的外形一樣容易親近,他冷哼了一聲:“我憑什么要單獨與你談?”
見到尤梅饌的阿肖沒有了先前的急躁,不急不緩從懷中掏出一個令牌,語氣冰冷:“憑這個,夠了嗎?”
尤梅饌看向令牌,眼神中浮現出些許慌亂,態度轉變極快,面上帶著恭敬,躬身道:“我們去樓下雅間談吧?!?
這時李逸峰才明白南彥搶花球的原因,依著南彥的性子,他定然不會對杜家酒樓的美食感興趣,他愿意搶球必是阿肖開了口。
三樓雅間里的阿肖完全沒有了平日里的溫和,語氣冰冷且有力度:“這兩年尤先生過得不錯??!”
尤梅饌跪在地上,低著頭:“天命閣是想對我用刑?”
“你應該知道天命閣的規矩?!卑⑿]有否認。
“背叛天命閣,泄露閣中內門機密者——死?!庇让佛傄蛔忠痪涞卣f,把“死”字咬得極重。
阿肖冷笑道:“你就是為了那個姓杜的女子背叛天命閣的?”
“你不要傷害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尤梅饌急切為杜綺湘辯護道。
“尤先生應該知道你的罪本來是不需要死的。”阿肖冷然道。
“我知道?!?
“閣中給過你機會?!?
“是我的錯,我愿意領罰,只求閣中放過杜小姐一家。”尤梅饌話語里帶著哭腔。
阿肖嘆了口氣,閉上眼道:“天命閣規矩,禍不及他人,杜家只是被人利用來威脅你罷了,我自然不會要杜家人的命,但是你——罪、不、可、赦!”阿肖睜開眼看著尤梅饌,眼含殺意:“我已經讓你多活了兩年了?!?
“我會自我了斷,以慰閣中死去的兄弟?!庇让佛傤澏吨?。
“好,我給你兩天時間,你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就去太淵分舵領罪吧?!卑⑿[了擺手,示意尤梅饌可以離開了。
尤梅饌神色凝重走上四樓,在四樓的雅間前深吸一口氣,換上日常的表情走進熱鬧的房間對杜綺湘道:“杜小姐,我家人托剛剛那位姑娘帶了個信給我,家鄉親人病重,我必須回去,不能再留在杜家酒樓了。”
杜綺湘先前跟邱楓等人聊得正歡,聽到尤梅饌的話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尤先生,您不考慮多留幾年了嗎?”
“不了,我再不回去可能就見不到親人最后一面了?!?
“那您還會回來嗎?”
“此去打算留在家鄉開個飯店,以后都不回來了?!?
“那先生保重。紅鸞,帶尤先生去賬房結一下賬。”杜綺湘知道留不住他,神情暗淡,語氣輕柔地跟他道別。
紅鸞跟尤梅饌離開后,杜綺湘跟李逸峰等人寒暄了幾句便要告辭,走前她走到南彥面前:“那位阿肖姑娘還未回來,我看南公子跟她關系尚可,煩請南公子轉告阿肖姑娘,她想找的人尤先生不知,我知。”
南彥答應道:“我會轉告她?!?
杜綺湘走出了雅間,佳人問道:“杜綺湘都離開了,這個阿肖去哪里了,怎么還不回來?!?
“她應該是有事先走了,我們先去找個地方住下吧?!蹦蠌┐?。
“她有什么......”佳人還想再問,就被李逸峰拉出了房門:“走了,走了,有什么咱們回去再說。”
李逸峰等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冠凌煙非要跟李逸峰一間房,南彥只能一人一間。
“前輩,我平時怎么沒看出來你這么喜歡我,非得和我一間?!崩钜莘暹M了房,倒了兩杯茶,坐下問道。
冠凌煙小聲道:“之前南彥在,我不方便跟你說,我是想提醒你小心那個阿肖?!?
“我也覺得阿肖有問題?!崩钜莘搴攘丝诓璧?。
“我之前真的是小瞧這個女娃娃了,一直當她不會武功,沒有絲毫防范,今天才發現這個小娃娃不一般。”冠凌煙道。
“阿肖是天命閣的,她找以前在天命閣干過活的人不是很正常嗎,前輩怎么會覺得她不一般?”李逸峰不解。
冠凌煙看著李逸峰道:“你今天在四樓可有試圖聽過他們在三樓的談話?”
“沒有,偷聽朋友談話不仗義。”李逸峰答。
“我聽過?!?
“聽到什么?”
“你小子不是說偷聽朋友談話不仗義嗎?”冠凌煙笑道。
“是前輩偷聽的,又不是我,我只是問您他們談話的內容,不算是我偷聽。”李逸峰答道。
冠凌煙嘆了口氣:“可惜了,我呀,什么也沒聽到!”
李逸峰有些失望道:“我還以為前輩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沒聽到難道不是大事嗎?”冠凌煙問道。
李逸峰聽完冠凌煙的話,細細一想,一拍腦袋道:“確實是大事!杜家酒樓主樓共四層,一二層沒有包廂,人滿為患,三四層有包廂,人卻不多,整座樓他們只可能在三樓包廂談事情。前輩一百多年的功力,只要凝息靜聽,要聽到他們在三樓的交談完全不難?!?
“我卻一句話也沒聽到。那個尤梅饌的功力一眼能看到底,能做到屏蔽所有聲音的人絕不可能是他,只有可能是阿肖?!惫诹锜熃又钜莘宓脑捳f道。
“前輩的意思是阿肖姑娘的功力在前輩之上?”李逸峰有些不信。
冠凌煙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湊近李逸峰小聲道:“你從未懷疑過阿肖會武功吧?”
“平日里完全感受不到她有習武之人的內息。她步伐和氣息雖輕,但動作有些笨拙,看起來全然不似習武之人?!崩钜莘宕鸬?。
“習武的人對內息的感受往往基于自身水平,一個人面對內力比自己高的人,他所能感受到的內息最多只能達到自身水平之上的十分之三。人要壓制體內的內力不難,但時時刻刻都壓住內息,連我都做不到。你們天命閣的無命心法則不同,我曾聽說無命心法練到第三層,平日種種便與常人無異?!惫诹锜煹馈?
“前輩是說阿肖姑娘......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師父修習多年都沒突破過三層,阿肖才幾歲,怎么可能......”李逸峰搖頭道。
冠凌煙笑道:“你師父天資本就有限,你看南彥才幾歲,不比你師父厲害?”
李逸峰知道冠凌煙說的有理,卻不愿相信:“前輩非天命閣中人,怎么對天命閣的事知道的比我清楚?”
冠凌煙嘆了口氣道:“我不是天命閣中人,但我妻子是?!?
“前輩的妻......”李逸峰想到在飛鴻峰上冠凌煙雪地里大哭時的模樣,不再說下去。
冠凌煙提起傷心事也沒了聊天的興致,自己洗漱完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