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的議事大廳此刻擠滿了人,有滿臉皺紋的老者、有臉容稚嫩的少年、有滿頭銀發的老嫗、有烏黑青絲隨意散落的女子、很多原本沒有資格進入到此地的族人此刻全部出現在這里,神色凝重的望向正中間高高在上的族長天琰。
分家被滅不是小事,更何況此事發生在如此敏感的時刻。有些知道了靖海城一事的族人目光有意無意間望向神色自若端坐在最下首的天勇。
天勇臉色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對于這些目光中有著某些意味的族人,他視若無睹眼望前方。
整個議事大廳很安靜,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最上方的家主發言。
天琰咳嗽了一聲,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才望著天勇神色嚴厲的問:“天勇,靖海城外你是否襲擊了沈風?”
雖然天勇是自己的兒子,更是天家數代最出色的一個后輩,天琰為了公平公正公開,所以才召集如此多的族人進入到議事大廳中商議。
天勇站了起來,先是向著四周拱手行禮,然后才回答天琰的問題。“對,靖海城一事是我所為。沈風這個來自分家的沈族弟子表現得太過出色,修為進境亦進步得太快,而且此人性格堅狠與一般沈族子弟不同,最重要的是此人與江家、田家均有所交集,且在紫蘿后山殺了我天家兩名子弟,所以此人絕不能留!”
天勇站在大廳的正中間,不緊不慢甚至理直氣壯的說。
“哼!紫蘿后山之事我也略知一二。如果不是夢睛這小女娃辦事不力,何至于讓我天家兩名青年才俊白白送命?你要殺哪個沈家小兒無所謂,但你以先天境修為竟然殺不死一個化形境之修,未免太過無能!現在我天家分支被滅,你脫不了關系--此事多少因你而起,你理應受罰!”一名老者聲色俱厲的說,因為被滅分家正正是其一系旁族,此人自然最為激動,而將責任往天勇身上推只是族內派系斗爭的慣性使然。
“你能確定分家被滅是沈族所為?更何況傳信妖獸帶回的消息說是四名先天境出的手,北陡鎮的沈家何來四名先天境?”另一名老者出言反駁,顯是天勇一系之人。說完這幾句后,此人又加了一句:“諒三大商會也不敢騙我們。所以我相信四名先天境出手是事實,不會有假!”
“靖海陳家能出手救手,自然也能出手殺人!”有人接話。
“陳遠程此刻還在靖海城內,陳家之內誰還會出手相助于沈家?”
“不一定要陳遠程出手……”
“白癡,你以為先天境是大白菜,隨便就能看到一堆……”
雙方絲毫不讓,語速越發的急促,言辭越發的激烈。
“夠了!”天琰低喝一聲,止住了雙方沒完沒了的言語爭執。
“陳家尚未出手,此事我可以保證!不過――剛剛得到的消息,陳遠程帶同兩名長老于昨天夜里起程向珠璣新城趕來,估計是接應沈家小子,甚至是趕往新江城支援沈家分支。”天琰喝止的爭吵后,淡淡的說著。“陳遠程既是繼承人之一,身后自然會有一名凝魂境的強者跟隨保護,我召開族會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而不是讓你們在此爭吵斗氣的。”
大廳中一時間靜寂到極點,畢竟是一族之主,在這種場合與之爭吵很容易就會落下對族長不敬的罪名,所以爭吵停止了,但卻沒有人對分家被滅一事說出自己的看法。
片刻后,一名少女站了起來,怯生生的舉著手,然后在得到天琰明確的點頭示意后才細聲的說:“我回族前,聽到城中有人在議論,說……說我們天家在紫蘿大試中吃了虧,心中不服想在紫蘿后山害死哪個叫沈風的卻又沒有得手,然后又想在靖海城外殺死對方,不過依然沒有得手。因為我們天家兩次三番的害人,所以沈族的分家才會滅了我們的分家,為沈風出氣。”
“大膽!”
“放肆!”
幾聲暴喝同時響起,喝止了少女。
這名少女是大長老的嫡系孫女,所以才有資格到場,但她言辭中有很多地方對天家不敬所以很多族人顧不得大長老的臉子,直接喝罵起來。
天琰揮手止住了這些人的喝罵,輕聲的問:“你覺得這些傳言是沈族所散布出來?”
哪名少女本來有些慌亂的神色在見到天琰如此平和的神色后平靜了不少,望了一眼自已的祖爺爺,得到一絲鼓勵后再次開口說:“我聽到這些傳言后曾經讓人追查過,發覺散布這些傳言的只是一些普通人,而順著這些普通人一步一步的查下去后發現,最早散布這些傳言的是幾名外來人,現在這幾名外來人已經不知所蹤。”
聽著少女的回答,天琰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皺眉不是因為這些傳言,而是因為這個少女聽到傳言竟然在第一時間內就作出了追查,并且查出了傳言出自幾名外來人,應變與調派指揮顯得是如此的老到,而且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哪就是自己直到這一刻竟然還不知道這個少女的名字。
“與這少女相比,勇兒就成了一個有勇無謀的蠻橫之人,而晴兒就像一個只會耍小聰明的小孩了。”
“這些外來人是否陳家之人?”有人問。
“不是,這些人最后消失在百萬群山中,應是百萬群山中之人。估計是收了報酬替人辦事。”少女的神色已經完全平靜下來,神色自若的回答著。
“或者,這些人只是故弄玄虛……”有人不信少女所言,指出某種可能性。
“不會,這些人確實不是陳家或沈家之人,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因為我的下屬與這些人交過手。”少女信心十足的打斷了這人猜測,并說出‘我的下屬與這些人交過手’。
此言一出,議事廳中一陣低聲的嘩然,然后有人向著天琰身邊的大長老說道:“大長老教導有方啊!”言語中帶著絲少玩味。
大長老卻不將對方的言辭語氣放在心上,淡淡說道:“分家被滅是我天家近百年來第一次,這是對我天家的挑釁甚至是挑戰,此事不能等閑視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族長自有分寸,大長老何必著急?”三長老馬上回了一句,嘲諷之意極其明顯。
大長老并不為意,淡淡一笑,向著自己的嫡系孫女示意,然后哪名少女悄無聲息的回到位置上,安靜的坐著,聽著別人議論。
這祖孫間的一舉一動落在天琰眼中,心中警惕之意更重,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神色淡然的聽著族人的議論
與天家同樣的情況在沈族、龍家、極道武場中同樣的上演著,不同的是得出的結論不一樣。
龍家自然傾向于站在沈族一邊,因為天家獨大,龍家只怕再無立足之地。極道武場在得到城主府的示意后,依然保持中立。
沈族的爭吵比天家要來得少些,因為從三大商會中得到的消息中指出是四名先天境強者出手滅了天家的分支,沈族上下全都覺得自己在北陡鎮上的分支根本拿不出這樣的實力,而且這件事怎么看都是一件低劣的嫁禍之事--北陡鎮的沈家要想滅了天家分支,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現在?再者一個沈族分家如果有這樣的實力,珠璣沈族何至于被天家壓制了近百年?
但沈族內依然有人怕天家借此事發難,最后還是太上長老沈道之一言鎮壓下去。
“要打就打,怕死有用嗎?”
沈風并不知道自己前腳離開,有人后腳就滅了天家在北陡鎮上的分家。依然在練習著御器,此時他已經將銅錢換成骨劍,雖然不大熟練,但總算能御著骨劍繞馬車一周而不受阻或掉落。
“進步不錯,回到派中可以嘗試御碎片而戰了。”沈風很滿意這半個月來的進度,輕聲對陳柳青說。
陳柳青淡然一笑沒有說話,望著遠方已經可以看到一些明顯輪廓的珠璣新城,輕聲說道:“有人在高速向這邊接近。”
沈風聽陳柳青之言,愣住了--因為他察覺不到。
“此人修為極高,氣息飄忽不定,我也只是無意中感覺到此人身上散出一絲劍意。”陳柳青微笑著對沈風解釋。
沈風沒有說話扭頭望向珠璣新城的方向,心中還是不可抑制的升起了一絲郁悶感。
馬車緩緩前行,陳柳青所說的修為極高之人并沒有出現,或許是因為默默趕車的這名老者的緣故,又或許來人并無敵意。反正沈風一直看見了珠璣新城的城墻還是沒有見到有人出現,反而見到珠璣新城的城門處聚集了不少人。
有天家的,有沈族的,有龍家的,有極道武場的,有湊熱鬧的,各色人等,聚集在城門內外。
一道身影站在人群中,看著如此熱鬧的情景,心中引以為傲的說:“這件事從一開始就不是什么陰謀詭計,而是一件陽謀,明擺著挑釁你們兩家。你們猜測到又如何?分家被滅,查不出兇手,你們天家丟得起這個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