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國史論衡:一部評論版的中國通史(套裝共2冊)
- 鄺士元
- 2594字
- 2019-06-26 19:12:45
第二節 曹魏興亡及其未能統一中國的分析
曹操能統一北方的原因
漢末亂世,人才散亂,一部分走向袁紹,一部分投奔劉表,唯二人均不能用人,以致為曹操延攬。例如:荀彧,潁川人,初仕冀州韓馥,馥為紹奪,彧觀紹終不成器,遂投曹操,為曹操獻計甚多,迎獻帝,挾天子以令諸侯,即其所獻之策也;荀攸,彧侄,初依荊州劉表,后為彧介紹至曹操處;崔瑛,原依袁紹,不見用,紹被破即歸曹操。由是可見一斑。
施行屯田制。漢末到處糧荒,袁術之失敗亦緣于此。操迎獻帝時,即對楊奉諸人云;彼有軍隊,并有糧食,遂騙有獻帝。而操所以勝利,蓋由于屯田之成功。《三國志·魏書·武帝紀》:“是歲(建安元年),用棗祗、韓浩等議,始興屯田。”注《魏書》曰:“自遭荒亂,率乏糧谷。諸軍并起,無終歲之計,饑則寇略,飽則棄余,瓦解流離,無敵自破者不可勝數。……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積谷。”
挾天子以令諸侯。此為荀彧所獻之策,蓋有獻帝,則可假其名而師出有名。《三國志·魏書·荀彧傳》:“昔高祖東伐,為義帝縞素而天下歸心。……奉主上以從民望,大順也;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扶弘義以致英俊,大德也。天下雖有逆節,必不能為累,明矣。”
運用法術。西漢之盛乃實施陽儒陰法的結果,東漢之衰乃因僅憑儒術。漢末一切政教松弛,臣民莫從,亂事由是而生。操針對時弊而施以法術之治,用法苛嚴,政治遂上軌道。一是行校事(特務)制,以小吏(校事即偵探)查探其部下人物;二是施刑法,操行軍甚嚴,動輒施以酷刑以駕馭其部下。
征用與駕馭人才。曹操用人,其標準與常人相反。普通用人為有道德者、儒生,重禮教、通經,但此等人物非普通人民,多為世家。操多唯才是用,不限資格。《武帝紀》:“下令曰……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則齊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無被褐懷玉而釣于渭濱者乎?……唯才是舉,吾得而用之。”
曹操未能統一中國的原因
曹操好殺之性格,并無任何政策與思想使然,其過分不講情理,然亦十分矯情。就人情言之,吾人可謂其殘忍,唯就鞏固自己政權而言,則必須如此。漢高祖殺戮功臣,雖頗嫌殘忍,然漢之能穩定,實亦靠此;曹操亦然。曹操最不能容者乃當時名士,如荀彧之流。曹操可察納別人之言,唯不容他人誹謗,如崔琰因譏楊訓所為而賜死,孔融則因譏曹丕娶甄氏而借訕謗東吳來使見誅,許攸因呼曹操之小名而被殺,婁圭因偕曹操父子出游而借故被殺等。由于曹操奸殺成性,致令部分士人對其起了戒心,此實有礙曹操的一統大業。
三國局勢之形成,可見史書所記。
《三國志·蜀書·諸葛亮傳》:“今操已擁百萬之眾,挾天子而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孫權據有江東,已歷三世,國險而民附,賢能為之用,此可以為援而不可圖也。荊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聯吳會,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將軍豈有意乎?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劉璋暗弱,張魯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若跨有荊、益,保其巖阻,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外結好孫權,內修政理;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眾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誠如是,是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
《三國志·吳書·魯肅傳》:“劉表死,肅進說曰:‘夫荊楚與國鄰接……若據而有之,此帝王之資也。……加劉備天下梟雄,與操有隙……肅請得奉命吊表二子,并慰勞其軍中用事者,及說備使撫表眾,同心一意,共治曹操,備必喜而從命。如其克諧,天下可定也。’”
蓋魯肅與諸葛亮同欲取得荊州,亦想互相利用以抵抗曹操,唯吳謀士多怕曹操,后卒為魯肅堅定其志,孫權始決定抗曹,遂成三國鼎立之局面。建安十三年的赤壁之戰,為三國鼎立之大關鍵,否則必無三國之局面。《通鑒》引晉史學家習鑿齒論曰:“曹操暫自驕伐而天下三分。”
吳蜀開國之君亦甚精明,人才輩出。蓋孫權、劉備亦為當世政治奇才,二者均能獲得猛將謀士之輔佐。孫權謀士有張昭、魯肅,武將有周瑜、呂蒙、陸遜等;劉備文有諸葛亮、龐統,武有關羽、張飛、趙云、黃忠、馬超等,皆當代豪杰。孫、劉二主,因得他們之輔佐,故能力拒曹操南侵,形成三國鼎立之局。《魏書·賈詡傳》:“吳、蜀雖蕞爾小國,依阻山水,劉備有雄才,諸葛亮善治國,孫權識虛實,陸議見兵勢,據險守要,泛舟江湖,皆難卒謀也。”
曹魏亡國原因的分析
第一,大族集團勢力轉移。魏文帝行九品官人之法,其始雖未專為大族利益而設,唯此制礙于當時環境,中正之權握于大族掌中,故九品官人法無形中成為鞏固門第之有力制度。因此大族與魏晉期間之篡奪有莫大關系,如曹氏之篡漢即獲大族支持,逮司馬氏之篡魏,亦陳陳相因。故魏晉以來之篡奪主要為大族集團勢力轉移之爭而已。
第二,司馬氏收買士族。夏侯玄鑒于中正權力過高,嘗議請司馬懿削減,懿報書以卻之。《三國志·魏書·夏侯玄傳》載司馬宣王報夏侯玄書云:“審官擇人,除重官,改服制,皆大善。禮鄉閭本行,朝廷考事,大指如所示。而中間一相承習,卒不能改。秦時無刺史,但有郡守長吏,漢雖有刺史,奉六條而已,故刺史稱傳車,其吏言從事,居無常治,吏不成臣,其后轉更為官司耳。若賈誼亦患服制,漢文雖身服弋綈,猶不能使上下如意。恐此三事,當待賢能然后了耳。”觀其時之握政者司馬氏,不欲開罪高門大族,實有賴于大族之支持其篡魏也。故自司馬懿至司馬昭當國期間,咸以優厚待遇收買大族,冀成一司馬氏集團,以遂其篡奪行為。
第三,曹氏不立宗室影響。魏自文帝曹丕篡漢立國后,因其對諸弟如植、彰等存有戒心,為鞏固其個人權力,遂對諸王采刻薄措施以制之,不立宗室。后明帝嗣位,嚴對宗室,更甚于丕。《三國志·魏書·武文世王公傳》:“魏氏王公,既徒有國土之名,而無社稷之實,又禁防壅隔,同于囹圄;位號靡定,大小歲易;骨肉之恩乖,棠棣之義廢。”由于曹氏不立宗室,司馬氏之篡奪便如探囊取物了。
第四,曹操行法治的惡果。曹氏除嚴對宗室外,還不許外戚、宦官參政。《文帝紀》載:“(黃初三年)九月甲午,詔曰:‘夫婦人與政,亂之本也。自今以后,群臣不得奏事太后,后族之家不得當輔政之任,又不得橫受茅土之爵;以此詔傳后世,若有違背,天下共誅之。'”又《通鑒》卷六十九記宦官不得參政:“初置散騎常侍、侍郎各四人。其宦人為官者不得過諸置令。為金策,藏之石室。”曹氏行法術之治,于操、丕父子期間,尚無不善之處,然明帝以后則無能矣,故大權落于司馬氏之手。所謂法治,仍賴于人治,否則,可能人亡政息或至于變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