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點四十，時璨車子停在郊區的別墅群。

暗色籠罩了世界，只有路燈散發微寂的光，下車將那99朵玫瑰從后備箱拿出。

情人節，她的發小兼好閨蜜和男友享受最后兩小時的春宵，她這個不是店員的閑人被央求包攬了店內最后一單鮮花外送。

冷空氣強烈。

時璨搓了搓手，把臉埋在高領毛衣內，毛呢大衣的衣袖太短，費盡力氣都不能將手縮內。

時璨打電話告知對方來取，男人不耐煩到極點，“我正忙著其他的驚喜呢，我這么一出去豈不是露餡了，你這人是不是沒腦子！”

那邊還似有女聲，他壓著聲線，“總之你快點過來，哪棟我都已經發給你了，門衛也沒問題，配送費會雙倍給你。”

“可是……喂？”

不等時璨回應，那邊直接掛了電話，只剩忙音，時璨惱火差點摔了手機。

上下牙都在打顫，抱起超過7公斤的玫瑰，頂著冷風向前。

幾縷長卷發被風吹進嘴里，她都騰不出手收拾，終于在一處散發著微弱燈光的門前停下。

時璨把花放在腳邊，按響門鈴。

這單配送費高昂的嚇人，不然她可不要來受這種罪。

良久，無人回應。

時璨再打電話都沒人接，她指尖凍得通紅，沒耐性一遍遍按著門鈴。

募地，對講門鈴接通，一道不悅近似低吼的男聲，有些沙啞，“又是哪個神經病！”

“送花的。”時璨壓抑著火氣，“你一個小時前訂了99朵的玫瑰，我們幾分鐘前還通過電話。”

“砰——”屋內傳來重落砸落的聲音，有女人哭喊尖叫，時璨嚇了一跳身子瑟縮，擰眉臉上染上警惕。

家暴？

她是不是應該報警。

躊躇間聽筒中又傳來男人怒氣的聲線，“你們都是誰派來的，我說你們怎么就這么閑啊？”

他應該是在質問那個女人，“你離我遠點！信不信我找針把你嘴縫起來，你別碰我！”

時璨聽見有腳步聲，像是女人拼命要去吻他。

“我不美嗎？我身材不好嗎？你為什么要拒絕我？”女人魅惑的聲線，時璨總覺得里面的人已經在脫衣服，那女人的聲音又傳來，“反正你都寵幸過那么多人，多我一個又不會怎樣，今天可是情人節，不要浪費這么好的時光。”

“瘋子，你們都是些瘋子！”男人像是在逃跑，叮鈴哐當砸倒了一系列家具物件，不忘威脅，有些口齒不清，“明天一早……我就會把你們都查出來，一個個等著吃牢飯吧！”

時璨蹙起眉：“……”

渣男賤女？

事情似乎有點脫離想象。

時璨手指凍得僵直，雙腿之下都快要沒有知覺，她又把手機扔回兜里。

再拖下去她就要凍成冰塊了！

不要多管閑事，拿錢走人才是正事。

再一次耐著性子按了遍門鈴，“不管你們是什么情況，能不能先把另一半余款和配送費給我，外面很……”

門突然被打開，男人白襯衫似被拽掉了幾顆扣子，短發凌亂，無法掩蓋英俊的面龐。

他的臉頰有指印，滲出血珠，握著門板的拳頭青筋暴起。

尤其是對上他那雙眼，時璨愣怔一瞬，剛想開口，對方冷冷的聲線，“你也是跟他們一伙的？”

時璨：“……”

她聽不明白。

倏地被抓住手腕，強硬拽下臺階，不慎崴腳劇痛陣陣來襲，他不停質問，“他們給了你多少好處，你們究竟抱有什么目的，下一步計劃是什么，你說，你說啊！”

時璨痛苦吸著氣，她一聲不吭，對方頓住腳步，一身酒氣瞇眼看她。

時璨抬腳就踹下三路，對方搖晃躲閃。

沒踢到。

但總算逃離。

時璨殺人的心都有，“拜托你睜大眼看清楚了！”

她額頭都滲出冷汗，蔥白的手指指向一旁，“那99朵玫瑰，是你一個小時前向我們花店訂購的，十幾分鐘前還通電話警告我必須送到家門口，現在你……”

男人眸色迷離，他倚靠墻邊居高臨下看著她，一臉“我看你怎么編”。

“我說的都是真的！”時璨無語問蒼天，長發都被她抓亂了，最后她妥協，接近抓狂，“只要你把另一半余款和配送費給我，你誤會和弄傷我的事我就不追究了，ok?”

權當她倒霉，她真的很想回家睡覺。

“你們是怎么找到這個地址的？”他微仰著頭，有種優越感，同時又像在贊嘆她的智商。

厲害啊！跟蹤偷拍不說，最近手段高超，都開始自導自演了。

“接著編。”他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盯著她。

活著真難，他不過是身為國內某大集團的獨子，看起來和幾個小網紅談過幾段戀愛，全國人民都在喊他網紅收割機，押注猜測他下個女朋友是誰。

有錢又瀟灑難道就是原罪么？

哎……

“我不過是想放個假，這偏遠得都快出中國領土了，你們還能找人送到我床上，導演并拍我的新聞。沒條件都要創造條件，這種敬業精神……”微搖頭，嘖嘖咂舌，唇角挑起一抹邪氣的笑，他鼓掌，“佩服，佩服。”

付延禮想站直身子，偏偏眼前眩暈，他腳步不穩一手抱著旁邊的柱子，指著時璨，“國家應該派你們當間諜，肯定會能搞出大新聞……”

時璨：“……”

時璨走到他面前，伸出手，“1500。”

男人蹙起眉，又笑了，他眸中有鄙夷，“這么少，你們的新聞能賣多少，最少加個0吧。”他可是國民老公啊，怎么可能只值1500！

男人在懷里虛空摸了把，朝她做了個撒錢的動作，“一個億，不用找了。”

兀自笑了，笑意漫上眼眸眉梢，似乎感受到對面漸至低沉的氣壓，他清了清嗓子站直身體。

時璨：“并不好笑。”

付延禮瞇起眼睛，他眼前的身影在晃動重疊，只能勉強辨認她是個女人，比屋子里那個撒潑的穿著保守一點。她們大概是分工合作，里面的負責勾引和他上床，外面的，則借著送花的名義沖入房間拍他們的床照。

然后，明天的娛樂版頭條就有著落了。

時璨真后悔剛才沒報警，她為了單子大半夜跑這么遠，受傷不說，本該的錢都收不回來。

她預備去摸手機，就聽見高跟鞋的聲響，屋里的女人沖出來突然推了她一把，通紅著眼怒氣橫生。

指責她插足別人感情，埋怨男人狼心狗肺，哭得梨花帶雨，時璨當場楞在原地……

旋即閃光燈如雷電，落在他們身上，女人哭著把玫瑰摔在他身上。男人側目，瞥見灌木叢兩個舉著攝像機的人，猛地沖上前，拳頭揮出，尖叫伴隨著血腥……

時璨回過神，她聽到警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