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欣的包剛好砸在他腳邊。

首先映入他眼中的，是地面上封裝十分簡陋的參考書，一看就知道出自本校圖書館資料室。

然后他就看到一顆熟悉的腦袋。

女孩半蹲在地上，將掉落的書一一拾起，一縷自然卷的頭發從耳后掉到臉頰邊，遮住了她的側臉。

縱是這樣，楊一航也認出她來。

女孩猝不及防地抬頭，和他的視線撞個滿懷。

“同學，不好意思，可以請你幫我撿一下包嗎？我夠不著。”

謝欣伸長了手都沒有到落在他腳邊的包，于是堆起歉意的笑容，打算向他行個方便。

“同學？”

這位男同學一時沒有答話，于是謝欣重復叫了一遍。

眼前的男生頂著一個鍋蓋頭，架著一副有重量的黑框眼鏡，那鏡片的度數她遙遙望去都覺得眩暈。

楊一航從謝欣眼里讀出了陌生。

很好，看來他的前兩天費盡心思準備的新造型十分ok。

他很滿意。

帶著這一份滿意，連給她撿包這種勞神費力的事做起來都十分愉快。

楊一航只是稍稍彎腰，就將包從地上撿起來，抓住兩個角，讓瀕臨掉落邊緣的其它書本乖乖地落回包底。

如果他再留心一點，就可以看到那本載有他本尊筆跡的筆記本就裝在這個包里。

可那藍色的一角只是微微露了一下面，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縮回了包底，和其它被他抖回原處的書本一樣，靜靜地躺在里面。

“謝謝你。”謝欣從他手里接過自己的包，連聲道謝。

楊一航說道：“不用謝。”

謝欣聽過很多好聽的聲音。

有的清亮透徹，有的低沉悅耳；有的威武剛硬，有的婉轉悠揚。

卻從沒有一個聲音像這樣直擊她的心靈。

他的聲音像被束縛在一個四四方方的密閉空間，卻又充滿力量，尾音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上揚。

給人的感覺就是……

禁欲。

帶一點神秘的色彩，讓人忍不住想打開這潘多拉的魔盒。

她忍不住再次望向魔盒本尊。

這回再看他的時候，她眼中帶著一絲詫異。

“同學，我們好像在哪見過？”

楊一航望進她的眼睛，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席卷她的全身。

謝欣很疑惑，明明這頂鍋蓋頭辨識度這么高，可她居然不記得她究竟什么時候見過他。

直到楊一航穩穩地開口：“不好意思，我們真的不合適。”

楊一航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挫敗感了。

自己已經剪了最丑的發型，換了最丑的眼鏡，為什么她還是把他認了出來？

上次已經告訴了她他們不合適，這回怎么又要用老掉牙的方式強行和他搭訕？

謝欣足足愣了兩秒。

熟悉的口氣，一模一樣的臺詞，加上厚度幾乎沒怎么變的眼鏡和風格一如既往直男的衣品——這不就是那四眼怪，只不過換了一個丑到爆炸的發型？

她剛剛怎么會覺得他的聲音好聽？

一定是圖書館的寂靜和過度的腦力勞動催生出了心魔，讓她產生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