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一委屈,她沒說什么呀,這段時間已經很順著他了,他不喜歡看她黏著程巖,她便與他保持距離,除了日常必要的交流,幾乎沒怎么說過閑話,“怒傷肝,您別動不動就發脾氣。我等他回來,讓他送我回去。行了吧?”
程巖一大早便出去了,說是見兩個朋友。
中間打過一次電話,問了老夏的情況,說是中午前趕回來。
夏明博捂著心口,他生了個智障女兒么,“走走走,下面條去,當我讓你跟那小子來這談戀愛呢?!?
井一捉著車鑰匙,走也不是,等也不是,穆遠山在一旁看得清楚,出面解圍,“我陪小姐回去吧?!?
車鑰匙還沒遞到他手上,夏明博發話了,“送什么送,這么大人了,自己認路!”
“董事長,小姐有孝心,這些日子她心心念念記掛著您的身體,都沒怎么休息好,著急上火的,一直在吃藥,您何必呢?!?
“她犟,就讓她吃點兒苦。”嘴上這么說,已經開始心疼了,丫頭肉嘟嘟的小臉瘦了一圈,他能看不到嗎?
“我看她剛才走的時候,眼淚直打轉,怕是出了門就落淚。”
“哭了?”夏明博翻身起來,面子上也繃不住了,“你跟上去看看啊,她開車技術本來就不好,別出什么事了。”
穆遠山應了聲,忙快步追上去了。
夏明博忍不住罵了句,“混蛋臭小子!”
程巖推門進來,正好聽到這句,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伯父,您怎么坐起來了?”
“我熱!坐起來透透氣?!?
程巖被他的火氣嚇了一跳,上前給他倒了杯水,“剛才在門口碰到穆助理,聽他說,午飯井一給您做搟面條?!?
提到搟面條,夏明博的火氣更大了,扯著病號服扇了扇,指使他,“給一一打電話,讓她面條煮咸點兒?!?
這段時間,程巖見識了他們父女兩個的相處模式,俊眸一動,便猜個七七八八,照他的意思,走到窗前給井一打了個電話。
“說過了,伯父?!?
夏明博“哦”了一聲,狀似不經意地問,“她怎么說的?”
“她說好。”他如實以告。
“……她聲音聽起來正常嗎?”
聰明如程巖,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您批評她了?”
“她跟你告我狀了?”臭丫頭……
程巖好笑,見輸液快沒了,按了護士鈴,道,“沒有,您一副犯了錯的樣子,我猜到的。”
夏明博冷哼,“還不是因為你這個臭小子?!?
“混蛋臭小子?!边M門的那句,原來真是罵他的。
“虧你有自知之明?!?
程巖笑笑,并不生氣,待護士換完藥水出去,他道,“您別擔心,井一認識那邊到醫院的路。她來美國的第一年,喊了很多朋友來波士頓過圣誕節,派對上有個同學酒精中毒,她來過這家醫院。那天我喝酒了,她開的車,很安全?!?
夏明博想想就火大,“她來國外,凈瞎玩兒了,是不是?”
程巖星眸微動,反問他,“您不希望她這樣?”
夏明博被問住了,又不想在他面前丟了威嚴,便把矛頭轉到了他身上,“你一直呆在這邊,公司沒問題嗎?朗逸注資的新聞出來十多天了,不盡快開新品發布會?”
“計劃這周開?!?
他醒來后,晚上都是程巖和穆遠山輪流陪護,有幾次夜里上廁所,見他抱著電腦在病房外面敲敲打打,許是怕吵了他。
白手起家創業的艱辛,他懂。
“你倒是沉得住氣?!毕拿鞑┑恼Z氣和緩了些,充滿閱歷的眸子直直地盯著他,“準備好了嗎?”
“嗯?!背處r的回答很簡短。
夏明博笑了,“你小子很有信心啊?!?
程巖也跟著笑了,劍眉星目,朗朗風姿,“初心使然,從不敢怠慢分毫。”
那股年輕人特有的傲氣和清高,晃得夏明博眼睛疼,他掀了被子下床,“扶我上廁所。”
“您慢點兒。”
“人有三急,能慢嗎?”
“……”
乖順討好的模樣,哪里有白衣飄袂,少年意氣風發。
一個月以來,第一次吃到自家廚房煮出來的飯,四個人胃口大開。
夏明博吃了一碗,還要再添,被井一攔住了,“您剛開始進主食,少吃點。”
她現在堪比管家婆,夏明博揉了揉肚子,“明天中午還吃面條?!?
“您不怕累著我啊。”
夏明博就著她的手,喝了半杯水,“越使喚越勤快?!?
穆遠山把餐盒碗筷洗刷干凈,意猶未盡地感嘆,“那家中餐館的飯,跟小姐做的沒法比,您這手藝,在這兒開個飯店肯定生意爆棚。”
井一很受用,她拿得出手的本事沒幾個,從小跟著青姨在廚房里混,倒是練就了一手好廚藝,“我在美國留學的時候,一頓飯俘獲了十幾個迷弟迷妹呢?!?
程巖動作熟練地削蘋果,蘋果皮懸成長長的S曲線,“還收買了專業課老師,期末考試拿了A?!?
被人揭了老底,井一不忿地推了他一下。
程巖“嘖”了一聲,差點削到手。
“毛手毛腳的,”夏明博斥了她一句,對早前發的脾氣愧疚在心,倒沒揪著她期末考的事審問她,“不是給錢讓你請保姆了嗎?怎么自己做飯吃?”
“我跟人合租,請保姆照顧我,會被同學笑死的。而且,她們很多人都勤工儉學,我那樣做,會沒朋友的?!?
“子恒讀哈佛的時候,管家保姆都跟著,我看他跟同學處得好好的,畢業幾年了,一直保持著聯系?!?
“徐子恒讀的商學院,那是公子哥聚集的地方,自然見怪不怪。我們學藝術的,都很樸素?!?
“噗嗤?!?
程巖和穆遠山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
“出門在外,懂事不少。”夏明博沒指望她能有多深的學術造詣,女孩子喜歡寫寫畫畫,受點兒藝術熏陶,也是一種修身養性。
不過……
“你沒請保姆,每個月還給我要保姆費?”
“你錢那么多,又不差那一點兒?!本豁樧旎氐馈?
話一落地,她就后悔了,下意識地看向程巖。
他最反感她花錢無度,沒有節制,有個巨有錢的老爸,在他排斥她的眾多原因里,可以排到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