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光昆蟲

五六月時，當地正值初冬，氣候宜人。監測上午9點和晚上9點的氣溫，可以發現這里的平均溫度只有22℃。這里經常下大雨，不過經干爽的南風一吹，道路馬上就會變干。有一天上午連著下了6小時的雨，降雨量有40毫米。當暴風雨來襲時，在科爾科瓦杜山的森林里，雨打樹葉的聲音震耳欲聾，400米之外都聽得一清二楚。

當炙熱的白天過去后，閑坐在花園中，看著夕陽西下，暮色漸起，別有一番情趣。在這樣的地方，大自然選出的歌手，自然比在歐洲的更為謙和。一種雨蛙屬的小青蛙，坐在離水面約2.5厘米高的葉子上，奏出悅耳的蛙鳴。當好幾只小青蛙聚在一起時，它們的叫聲聽上去就像不同聲部的大合唱一樣。我好不容易才捉到一只這樣的青蛙做成標本。它們趾尖有小小的吸盤，令它們在豎直的玻璃板上也能爬行。各種蟬和蟋蟀也伴著蛙鳴，一起發出尖銳的叫聲，不過離得遠了，也不覺有多刺耳。每天晚上，這樣盛大的音樂會一開始，我就坐在花園里側耳傾聽。偶有幾只新奇的蟲子從眼前飛過，我的注意力便會轉移。

傍晚時分，在樹籬之間，總能看到飛來飛去的流螢。夜色中，一閃一閃的熒光在兩百步之外都能看見。奇怪的是，各式各樣能發光的動物，比如螢火蟲、叩頭蟲以及一些甲殼類、水母類、沙蠶類、美螅珊瑚類、火體蟲類等海洋動物，所發之光都是明顯的綠色。

我在這里捉到的螢火蟲與英格蘭的螢火蟲一樣，都屬于螢科，而且它們大部分還屬于西歐螢火蟲屬。據我觀察，這種昆蟲受到刺激后，會發出耀眼的光，但是很快，腹部的發光環就暗下來。其腹部兩個環形的紋路幾乎是同時發光，不過前面一個發出的光更容易為人所見。發光的物質是一種黏黏的液體，劃開蟲子的表皮，傷處依然閃著微弱的光，沒受傷的地方反而黯淡無光。即便頭部和身體分離，腹部的環形紋依舊可以發光，不過亮度有所衰退。倘若用針尖刺激蟲子的身體，亮度便會增強。有一次，蟲子已死亡24小時，身體還一直在發光。觀察這些現象，可以看出蟲子只能短暫地隱藏或熄滅光亮，其他時間皆不能控制地發光。我在潮濕泥濘的石板路上，看到過大量這種螢火蟲的幼蟲，樣子很像英格蘭的雌性螢火蟲。和成蟲不同的是，幼蟲發出的光芒十分微弱，稍有刺激，便假裝死亡，停止發光，再加以刺激，也不會發光。我曾經養過這種昆蟲，它們的尾巴十分特別，可以當吸盤或者附著器官用，還可以儲存分泌物，功能多樣。我用生肉喂食它們，然后開始觀察，它們總用尾巴尖靠近嘴部，分泌出液體，滴到肉上，然后才開始舔食生肉。其尾巴尖多次靠近嘴部，但通常不能順利地將分泌物送出，而是先碰觸頸部，再找到嘴部，動作十分笨拙。

在巴伊亞的時候，最常看到的發光昆蟲是一種叩頭蟲。這種蟲子在受到刺激后，會發出更加明亮的光芒。我曾觀察這種昆蟲的跳躍，好像還沒有前人對此做過精準的描述。叩頭蟲先背部著地，腹部向上，開始跳躍時，頭部和胸會后仰，胸骨突出，頭靠近翅鞘。然后，它會繼續后仰，脊背彎曲如彈簧狀，全身重量都放在頭部和翅鞘上。最后，它會在繃緊后突然放松，頭部和胸部彈起，翅鞘的底部使勁擊打地面，一股反作用力會讓叩頭蟲彈跳四五厘米高。在整個跳躍的過程中，胸骨突出的部分和背脊的外部發揮了平衡作用。在我看過的描述中，好像都沒有提及脊背的功用。要是沒有機械力的幫助，單靠肌肉的彈性，是無法完成這種跳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