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3章神木圣兵，十年光陰

一晃十年過去，曾經的幼兒長成而今清秀的少年，天玄神峰聚天地靈秀，納四方日月精華，這樣的環境安靜怡人，靜心養氣，是個生存的好地方。

靜謐的天玄，一道瘦弱的身影迎風而立，注視著天邊滾滾霧靄，燦爛霞光，臉上神色莫名，嘴角掛著一縷似有似無的笑意。

他，是舒凡。

那個無意間跌落這個世間的孩子，而今已經長大，開始仰望這個陌生世界，清澈的眸子純凈而深邃。

“前輩，我真的不是這個世界的？”一個清秀的少年，一雙靈動的眸子清澈明凈，他認真的詢問，專注的神情堅毅而又有莫名的神采，精致的小臉有些病態的蒼白，嘴角始終浮現一抹純真的笑意，漸漸脫去稚嫩的嗓音在風中飄忽，也不知散落到了何方。

“不假。前賢刻下的驚世大陣突兀的開啟，召喚曾經圣賢之兵，無意將你拉扯來這個世界?！崩先嗣鎸μ煨穹澹蛔瓴粍印Ｖ辉谇皫啄暌蕴斓鼐珰馕桂B舒凡，后來舒凡漸漸長大，就開始獨立尋些山間的靈果充饑，老人就更加內斂了。

有時，舒凡甚至猜測修行之人的生活都是這般無趣么，一坐十年，那么生與死的區別又在哪里。

他不懂，因為他不是修行之人。

虛空毀滅之力破壞了他幼小身軀的根本，若非老人修為強橫，他已經死去十年了。

“修行——”舒凡輕笑，仰望蒼天，單薄的身軀迎風，衣裳獵獵。

十年生長，十年靜謐，觀日月橫天，見萬物欣榮，窺視天地星辰的軌跡，感悟山川大地的脈動，舒凡的靈秀曾讓老人都十分驚異，可惜終究是不能修行。

“你的體質很特殊，或許有一天，會迎來璀璨的一天?！崩先酥荒苓@樣安慰，少年太靈秀了，聚納了天地的先天靈性，晶瑩剔透的純凈無暇。

聽了老人的話。

舒凡就笑，笑得明凈。

大大的眼睛，烏黑明亮，蒼白的臉上沒有多少血色，發絲輕柔，隨風輕揚。

在他的手中有一截斷裂的劍，老人說，這是上古那位圣賢的兵器，截取九重天上，混沌神土中一株神木，鍛造的大道圣兵，這柄圣兵驚悸一個時代，它的威名震懾乾坤，卻不知在遠古經歷了怎樣的大戰，竟然斷裂了。

舒凡指尖敲擊，神木鏗鏘而鳴。斷劍看似木質，卻無比的堅韌鋒銳，無堅不摧，晶瑩剔透，流轉光澤，只是終究是毀掉了，再也沒有大道圣兵應有的浩瀚氣息，只是一截失去偉力的，散去不朽神性的神木。

“千載盛名，一遭葬盡?！?

舒凡選了一個向陽的地方，將之葬進了土泥之中，遠處老人看到這一幕，神色沉凝，沒有出言阻止。

日月交替，晝夜交換。

舒凡白晝聆聽自然道音，眼觀萬物欣榮，黑夜盤坐幽靜的星空之下，誦古老的經卷，暢想遠古大能者捉星拿月，縱橫天地的偉岸身姿，想象著遠古人族至強者開天辟地，鏖戰九天之上，少年的臉上滿是向往，清澈的眸子亮晶晶的。

咻！

一道飛虹橫空，向著這里急速掠來。

舒凡抬眼看去，頓時神色不太好看了，飛虹之上一道年輕的身影站在其上，來人在山間飛渡，自由從容的姿態，動作瀟灑飄逸，宛若天之驕子，神色冷漠，眉目之間傲氣肆意，體表華光流動，顯然已經修行玄法小有成就了，開始施展一些神通法術。

“轟——”

來人無視舒凡，直接從他的頭頂之上橫空而過，極致的速度，帶動氣流，卷起后者的發絲一陣亂舞。

“寒林——”舒凡默默念叨了一聲，清澈的眸子倒映著那人遠去的背影，嘴角一縷似有似無的笑意燦爛依舊，很久之后，直到那人早已經消失在視野之中了，舒凡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在他的指尖一點點晶瑩的光澤慢慢散去。

“會有機會的。”舒凡窮盡目力，仰望穹蒼，神色堅毅。

寒林，此人在九初大教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教中長輩一致看好，不吝嗇贊美之詞，年青一代更是馬首是瞻，拱衛左右，他就是天驕明月，注定引動萬人的目光聚焦，整個九初大教的年輕一輩被他壓得透不過氣，少有人可以與之比肩。

風頭一時無兩。

古今以來，凡是天賦異稟者，無不過秉性奇異，寒林也不例外，他傲視蒼穹，冷漠冰寒，喜怒無常，而且行事為所欲為，只憑個人喜好。

“天高地闊，宇宙浩渺，歲月無情，大浪淘沙，無人永存，皆黃土?！?

舒凡雖然年少，但是不知為何，眸子里而然溢出一縷滄桑之意更像是一個歷經歲月之后心靈疲憊的老者。

“天驕都死了，神華也不過是個傳說，終究成為冰涼的墓碑?！?

舒凡輕笑，眸子里有些迷茫之色。

不論他多少靈秀敏慧，終究是個孩子，堪不破這么深奧的問題，看不穿人生的意義。萬千生命浴血搏殺，鏖戰四方，千人死，萬人葬，成就一個傳說，終究還是敗給了歲月，天地又將下一個輪回。

那么，修行的又是什么道。

“當人族開始直立行走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明白了，路必須走下去。這就是道。”這是天玄老人的回答，舒凡同樣不懂，但是老人不再解釋，這個疑問一直醞釀到了今天，成為了他心底的一個結。

不能修行，整日百無聊賴，舒凡就思考這些飄渺的問題——

鍛煉心智吧，舒凡覺得他有點早熟了。

算是給他空虛日子的一點填充吧，舒凡和老人越來越像，整日盤坐不動，像一塊磐石一般。

不同的是，老人在修行，感悟的是天和地，日月的天理。

舒凡呢，空洞的眸子，預示著他神游天外了——

發呆。

又后來，閑的無事的舒凡，開始翻開天玄神峰之上，自遠古以來圣賢留下的經卷，大道感悟，他將之當成故事，看得有滋有味，搖頭晃腦。

有時不知不覺一日就過去，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也是有些詫異，但是奇怪的是，卻不覺得饑餓。

后來，見怪不怪了。

甚至，又一次一看就是一個月過去，他卻不自知。像是夢回了遠古，與諸位圣賢論道闡述天地至理，舒凡嘴角至始至終嘴角都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氣質越來越飄渺了。

即便是一個月過去，他依然神采奕奕，眸光迷蒙。

“究天地之窮妙，窺日月之經天——”

前賢悟道手札浩瀚真理滋養著舒凡匱乏的心靈世界，舒凡一發不可收拾，如瘋似魔，完全沉浸下去了。

某日，他正沉浸在前賢手札靈妙境界之中，一只靈鳥嬉鬧在他的頭頂之上。

舒凡，微惱。

“甚是可惡——”

舒凡半睡半醒之間，一巴掌拍了過去。

轟隆隆——

山巒都被拍塌了一方，絕壁巖石裂開了恐怖的裂縫，巨大的聲響驚醒了沉寂的老人，而他自己卻不自知，只是感覺到沒有靈鳥的嬉鬧，清凈了不少，露出了愜意的笑容，又閉上了眸子。

“走出了一條不同的路——”天玄老人微微動容，沉凝半響不語。

又是兩年過去，舒凡已經在天玄之上待了十二個年頭。

而今十五歲的少年，依然身姿瘦弱。

在這個清晨，天玄之上流轉一絲奇異的氣息。

舒凡短暫愣神之后，快速沖向了兩年前的葬劍之地。

華光璀璨，晶瑩欲滴，神木流轉碧霞，其上有著纖細的紋理交織，律動著奇異的脈動，像是生命的紋絡，又像是歲月的痕跡，玄奧而又深邃，細看之下，能看到翠綠之色的精氣神華緩慢的流淌在其中，斷劍神木彌漫淡淡的熒光，忽閃忽閃的，像是風中的殘燈。

舒凡的神情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纖細的手指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連呼吸都抑制起來。

一連三日，舒凡廢寢忘食的守護在旁邊，雙目充血，布滿了紅絲，但是他的神情依然無比專注的盯著神木斷劍之上的律動，像是怕錯過什么一樣。

“嗡——”

募然，神木之上的生機驟然強盛起來，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迷蒙開來，迫人的氣勢像是九重天落下，萬重大山壓來，舒凡被迫快速退離，卻是發出如釋重負的笑聲。

轟隆隆——

法則縱橫，大道彌漫，一條條驚世駭俗的秩序神鏈在虛空交織，勾勒出繁復的軌跡，晶瑩的流光劃過天際，一道道神痕匯聚，厚重的氣息壓得山巒裂開恐怖的大痕，山石崩解，古木傾塌。

守山老人及時出手，五指都在發光，像是擎天巨神一般，定住了山川大地，浩瀚的氣息鎮定乾坤。

“古老的圣兵，竟然開始復蘇了——”老人雙目神光炯炯，盯著交織神華的斷劍發出喃喃自語之聲，神華映照的蒼穹一片燦爛，倒映著老人莫名的神色。

“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笔娣矚g暢輕笑，笑容肆意，發絲飛揚，清澈的眸子驟然綻放起來明亮的嚇人的目光，像是太初第一縷光明降臨。

“光和暗交替，生與死輪回——”

舒凡口誦道音，面對著萬物欣榮的天玄神峰，神色寧靜清和，整個人突然像是空靈起來一般，晦澀陰暗的氣息像是朝陽下的陰霾一樣，快速的散去了，肌體流轉清瑩的光澤，宛若琉璃寶玉，無塵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