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莫非下午把參賽的畫打了個稿，一想到下課又要見到英正就有些心煩，今天的英正是他認識他二十年來完全不同的一個人，改志愿這么大的事，居然沒吼他！
下課了，莫非慢騰騰的收拾著書包，仿佛現(xiàn)在慢些，就能把等在外面的英正給等走。
這時，何教授走過來，向他問道，
“琢磨什么呢？”
“哦，教授，沒琢磨什么。”
“參賽的畫，用點兒心思，我聽人都叫你莫大師。”
“哈，教授，你聽他們瞎叫。”
“你的畫很有靈性，認真畫。”
“知道了，教授。”
“行。”何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果然，英正說道做到，莫非走出教學樓，見到黑T恤已經(jīng)站在樹蔭下蹲著身等著他，見他出來，朝他招了下手，嘴里依舊嚼著口香糖。
莫非無奈的將書包又往肩上抬了抬，向那人走去。
上了車，莫非發(fā)現(xiàn)車上只有英正，沒有上午那個POLO衫。
莫非看到英正的那張鐵板臉，還是想做最后的努力，說道，
“爸，我，我們教授今天找我了。”
“找你，找你做什么？”英正問道。
“讓我把那參賽的作品快點畫出來，明天就得交。所以，這晚飯，您就自己去吃吧！”
“那就不參加了。”
“啊？”
“藝術嘛，哪能催嘛！小郭，走吧。”英正對前面的黑T恤說道。
莫非眼看著離開了學校，想著，好吧，吃個飯而已嘛，反正還有外人在，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意外。
沒想到，這車一開，就直接奔了市中心，在幾棟公寓樓前停了下來。莫非見車停下了，他好奇的從車窗往外看，心說，這是要上哪兒吃飯啊，看到POLO衫從前面走了過來，把莫非身側(cè)的車門拉開了。
“下車。”莫非聽到英正說道。
“啊？”莫非覺得這架子也太大了。
莫非下了車，POLO衫對依然坐在車上的英正說道，
“都準備好了，放心吧。”說完，把那車門又關上了。
“哎，你們不下車嗎？”莫非扒著車窗問道。
“你和你小魏叔叔一起去吧，他會告訴你怎么做，我還有事，等我忙完了，過來找你。”
“哎，爸，爸，我們晚上十點就關寢室了。我得早點兒回去，你這離學校遠著呢！”
“今晚你就在這兒住吧！”英正說道。
“啊？晚上要查寢的！”
“今天不是周末嗎？”
“那，我，我明天還有事兒呢！”
“再說吧。”
此時，車子已經(jīng)啟動了。
莫非看著遠去的車子，知道退路無望了，扭頭看到身邊的‘小魏叔叔’，看起來也不比自己大多少嘛。
莫非跟著小魏進了一棟公寓樓，來到頂層，小魏拿出鑰匙，打開了門，一進門，莫非看到這里的設施還算是齊備，而且，地上擺著兩個釘好畫布的畫框，旁邊準備了各色的顏料。
“你住這兒？”莫非問道，“你也畫畫？”
“哈，我不住這兒，這是自助公寓，和酒店差不多，就是沒那么多規(guī)矩。至于這畫畫嘛，英隊說，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在吹牛，要是畫的不好，就讓你重考大學。”
“什么？”莫非聽到這兒覺得自己滿頭小辮都立起來了。
“是英隊說的，你這不聲不響的改了志愿，他多生氣你知道嗎？我看，你還是好好畫給他看吧，我再幫你說說，這樣大家也都好過不是。”
“可是，你們沒別的事做嘛？他這么用你們解決家庭內(nèi)部矛盾，這是以權謀私，你們可以向上級領導反應！”莫非給小魏出著主意，當然，主旨是要解放自己。
“這個嘛，我哪敢啊！再說，也是順路過來，都是小事，你好好做，我也就輕松了！所以，你就算幫我的忙吧！”
莫非聽了，知道這小魏也不是有意要為難自己，滿肚子的氣，又不能朝他撒，看了看顏料，說道，
“我隨便畫？”
“命題。”
“什么命題。”
莫非見小魏回手又拿出了平板電腦，指了指上面的兩幅畫說道，
“畫這兩幅。”
“這兩幅，這得畫到什么時候去？”
“你不會真還打算今天晚上回去呢吧？”
莫非又抬頭看了看這屋子，看到里間屋還真是有床，知道了英正這是做足了準備的。
“他平時就這么用你們？”莫非又對小魏說道。
“這算好的。”
莫非心說，這哥們兒，也是夠可憐的。
“那晚飯呢？”
“你只管畫你的，其他的，我來辦！”
莫非知道沒法推脫，便也只得就范。
莫非在客廳里開始畫畫，他見那個小魏開始在那個開放式的廚房里忙活。
“你自己做啊？”
“出去吃多費時間啊。”
“多麻煩啊，我沒什么怪癖，叫外賣吧！”
“沒事兒，你畫你的，讓你嘗嘗我的手藝，反正我也閑著！”
“你的手藝？”莫非一邊畫著，一邊搭話道，“你還有手藝，我們家老雕可是沒有手藝，只有武藝！”
小魏聽了，笑個不停。
不多時，莫非就聞到了廚房里飄出的香味，
“小魏叔，你做什么呢？”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再有十分鐘就好了！”
“嘿，你跟老雕這點還是挺像的，什么事情都有個時間限制！搞得人隨時都覺得肌肉緊張。”
莫非坐在餐桌前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了看眼前的晚餐，又抬頭看了看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小魏，驚奇的說道，
“這些都是你做的？”
“湊合吃吧，這料不是特別地道。”
“可以啊！這是意大利面？沙拉？”
“蔬菜湯。”
“嘿，你之前是外國警察吧！”
“哈哈，在國外呆過兩年。”
“哪兒？”
“意大利！”
“哦，我聽說過，不過，你？”莫非有些搞不懂了，就算是意大利，這人去意大利干什么？
“哈哈，你是電影看多了吧！”
“那你去那兒干什么？”
“念書。”
“你，你不是警察嗎？”
“快吃吧！”小魏沒有直接回答莫非的問題。
“這筷子可就不太合拍了。”莫非拿起筷子說道。
“呵呵。”
“嗯，不錯，真不錯，比我們學校里做的好吃多了！”
“你們學校也有這個？”
“當然有，有錢，就什么都有。”莫非邊吃邊說道。
兩個人正吃著，小魏的電話響了，莫非以為小魏會背著自己去接電話，卻見他直接接起了電話，莫非也關注這打來電話的是不是英正，用擺著口型問道，
“老雕？”
小魏見了，笑了笑，擺了擺手。
莫非知道不是，卻不想這個小魏居然用外語直接說起話來，他認真的聽著，卻不是英語，他忽然恍然大悟，這不會就是意大利語吧！
莫非見小魏掛斷電話繼續(xù)吃東西，忍不住問道，
“你意大利的朋友？”
“是。”
“意大利人？”
“哈，不是，是中國人。”
“那還用意大利文講話。”
“他意大利文比我好，每次通話都是用意大利文，這樣，有益于我口語提高。”
“我看你講的很好了！”
“嗯！”小魏搖搖頭，說道，“我學的都是書面，教條的，口語還差得遠呢！”
“至少把我能唬住！”莫非樂呵呵的說道。
小魏又笑了笑。
“找你有事？打國際電話。”
“他也回國了，說要見見，我說我出來玩兩天，最早后天才能回去。”
“哦，這樣啊！他也是警察？”
“你小子，以為誰都是警察！快吃吧！”
莫非聽到催促他快吃，才想起來自己不是來餐館吃東西的，是來畫畫的，便皺了皺眉頭，專心吃飯了。
晚上，莫非也只睡了一會兒，就又起來畫，到了第二天下午，一幅畫算是要草草完工了。
莫非正畫著，小魏從里間屋走出來，對莫非說道，
“英隊派車來接我們了。”
莫非拿著畫筆說道，
“我還沒畫完呢！”
“先不畫了，他說有別的事。”
“真是，那，是不是一會兒還回來？”
“怎么？”
“要是一會兒還回來，我這書包就不背了。”
“你最好還是背上吧。”
莫非簡單的洗了洗手，背了書包，看著小魏已經(jīng)將房間里的東西全部收拾好，包括那幅畫，也已經(jīng)包好打好了繩，看來，這麻利的手法還真是訓練有素的。
把門鎖好，兩個人提著東西便下樓了。
樓下的車里，根本沒有英正，只有昨天的那個小郭，看到兩個人，笑著說，
“行了？”
“行了。”小魏回答著，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房我?guī)湍銈內(nèi)ネ肆恕！毙」鶑男∥菏掷锝舆^門鑰匙。
莫非依舊上了后排座，坐下之后，問道，
“我爸呢？”
“他有事兒！”坐在副駕駛上的小魏說道。
“不是說他找我有事兒嗎？”
“是啊，不過，得我們?nèi)フ宜！毙∥赫f道。
“我那畫還沒畫完呢！”莫非繼續(xù)說道。
小郭此時跑回來，坐上車，關上車門，啟動了汽車。
莫非剛坐上車時還看著窗外的街景，大概是昨晚睡得太少，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當他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車正行駛在高速公路上，頓時心中一驚，問道，
“這是要去哪兒？”
“回家啊！”
“回家？回藍城？”莫非驚訝的問道。
“對啊！”小郭笑著答道。
“怎么，怎么就回藍城了？”莫非摸不著頭腦。
“英隊要見你，他在藍城，當然要把你帶回藍城了！”
“不是吧！他不讓我念了嗎？”莫非驚呼道。
“這個，好像不是這件事，可能還是想讓你畫畫。”小魏說道。
莫非想著這英正又要出什么新花樣對付自己，眼看前面兩個警察押車，而且又是跑在高速上，就是想逃也不行，索性，就這樣吧！看英正到底要做什么，要是真不讓他念了，他也早就想好了，自己這兩年攢了些錢，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自己送出國，到國外去學畫更自在。
拿定了主意，莫非剛剛立起的小辮兒，又都趴下去了，前排兩個人見他莫名的踏實了，也有些奇怪，小魏給他遞過了一罐可樂，他也沒拒絕，卻沒打開。
“怎么不喝？”
“我現(xiàn)在打開，還不把你這車噴了！”
前排的兩個人聽了，笑了半天。
莫非跟著兩個人一路回了藍城，下了高速，莫非看著熟悉的街道，問道，
“這是去哪兒？不回家嗎？”
“去找英隊。”
莫非想著不會是直接給自己押到局里去吧，但是，他眼看著路過了公安大樓。對于莫非來說，他一直知道這棟樓是自己老爸上班的地方，可是，他從來沒來過。他一直好奇，是什么讓老雕對工作如此著迷，又是什么樣的同事能受得了他那個又臭又硬的脾氣，這兩天見了，也不過如此，對于自己，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讓莫非奇怪的是，這車子在藍城不斷的繞著，就是公安大樓，他也見過三次了。
“這是在繞什么呢？有人跟蹤我們嗎？”莫非好奇的問道。
“英隊還沒下會。”
“那我就先回家吧！我回家等他。”莫非說道。
“不行，英隊說了，你回來的事，不能讓嫂子知道。”
“那我們?nèi)コ燥垼∥艺埧停 ?
“英隊也沒吃呢，等他一起吧！”
幾個人正說著，小郭接了個電話，也沒聽他說什么，好像突然接到了什么命令，加快了車速。
此時，天色也晚。
不一會兒，車子開到了一家茶館外，小魏回頭對莫非說道，
“莫非，英隊在里面等你，我們就不進去了！祝你好運！”
“啊？”莫非心說，這就把他放這兒了，他只得拎著書包下了車。
莫非剛一下車，那車子就一溜煙消失在車流里了。
莫非踏進茶館，里面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男的，手里盤著核桃朝他迎過來，此時，莫非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那盤著核桃的人笑呵呵的問他道，
“您是一個人？”
莫非擺了下手，接起電話，是英正，
“告訴老板，你是來看去年剩的茶的。”
說罷，英正的電話便掛斷了。
莫非被搞到更是糊涂，他抬眼看看那盤核桃的，問道，
“請問，這兒的老板在哪兒？”
“我就是。”那人答道。
“哦，那個，我是來看去年剩的茶的。”
那人聽了，笑著說道，
“跟我來吧！”
莫非跟著那男人來到一間包間，里面坐著英正，正在吃著一晚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