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作出決定了么？”

看著山嵐頭盔里并不存在的目光，尾香點了點頭，又苦笑著搖了搖頭，她無法分辨出山嵐剛剛的這一大段話，是否僅僅只是出于紳士的善意。

“好吧，我們再去前面看看，我已經準備好在失望中大哭一場了?！蔽蚕懵柭柤?，接著說：“不過說真的，我還是第一次感覺自己離愿望這么近……”

通向右邊的大門似乎要更窄一些，門楣上的石塊也破損的更嚴重，地上還有一些深褐色的像是腐朽的木屑的東西。房間后面還有一條通道，蜿蜒向下。

“這里似乎有點不一樣了……”十五舉著火把，藏在山嵐的側后方。

“是的，說心里話，我也覺得這里像是連著……連著倉庫之類的地方?！苯瓡杂嶙笫终菩纳系幕鸸夂雒骱霭?，他攥起拳頭滅掉火焰，揉了揉酸脹的手腕，又抬起右手燃起新的火團，石頭砌成的通道里重新亮堂起來。

“但愿吧……”尾香的聲音有氣無力，她撫摸著兩側的墻壁，上面布滿了細長的劃痕。

……

四個人都覺得會有些什么事情發生，直到眼前閃出零星的亮光——是因滴水而潮濕的墻壁在反射著手里的火光。

水滴從頭頂的巖縫里滲出來，打濕了正前方一堵簡陋的墻壁，又沿著石塊之間傾斜的縫隙重新匯集成水流，注入腳下不知去往何處的路途。

這堵墻像是情急之中倉促堆砌的，磚石凌亂，凹凸不平?？吭趬堑?，還有一具尸體——身上的盔甲銹跡斑斑，頭籠之內是腐壞的臉頰。

“這是具尸體還是……不死人？”十五躲在后面小聲的說。

“那得刺上一劍才能知道?！鄙綅拐f著，就要抽出腰上的長劍。

尾香按住了他拔劍的手，指著尸體頭枕著那一側的墻壁說：“先等一下，你看那邊?！?

沿著尾香手指的方向，能看見墻上刻著一行字，筆畫粗獷有力：

“圣火根本不存在，只有黑暗長存。”

再仔細看，那下面還有一行小字，筆跡變得散亂，明顯是出自一雙喪失了堅定意志的手：

“到底誰才是異教徒，我已經看不清，或許連神都迷失了……”

盯著這兩行字，眾人都陷入了思考，江曉俞一只手搓著下巴，憋了半天才說：“不管他是誰，以及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顯然他身后那堵墻是為了把什么東XZ起來的，關于這一點你們沒意見吧？”

這句話把幾個人都拉回了現實，確實，真相再神秘也不重要，我們需要的只是墻后藏著的庸俗的金子而已。

“你說的對。”尾香拍了拍手，從靴筒里抽出匕首。她走到那堵墻的跟前，匕首插進磚縫里，隨便鼓搗了幾下，就把松動的磚石抽了出來，“看來這墻建的還真是倉促呢……”

“尾香……”十五小聲的說。

“嗯？”

“我還是覺得……躺著的那個家伙，不像個好東西。”

“有時間想這些沒用的，不如趕緊過來幫忙，說不定這墻后面，就是我們從此嶄新的生活，快過來！”

“好吧……”

……

……

磚塊掉在地上的聲音在悠長的通道里回蕩，碎裂的聲音震蕩耳膜。隱約有風從磚塊之間的空洞里吹出來，看來里面會是一個頗為廣闊的空間。

“快都停下，你們都別動?！笔逋蝗挥行@慌失措。

“又怎么了？你怎么又從小惡魔變回膽小鬼了？”尾香輕撣手上的塵土。

“我覺得有奇怪的聲音，你們仔細聽……”

心里強壓下去的不安被這句話喚醒，幾個人都屏住了呼吸，循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喘息聲，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靠墻的那具尸體上。就在這個時候，那銹跡斑斑的頭籠也轉了過來，腐化的臉頰上面睜開了一只渾濁的眼球……

下意識的，幾個人閃電般的退后，各自把武器握在手里。

那具身體和銹跡斑斑的盔甲也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它扭了扭脖子，活動著僵化的關節，盔甲上發出一陣“咯嘣、咯嘣”的聲音，和鐵銹一起崩出來的，還有幾顆松動的鉚釘。

“你們太吵了……”沙啞的嗓音像是從一個破風箱里發出來的，甚至能在聲音里聽出風雪吹破窗欞的滋味。

“你是什么人？”山嵐拔劍站在最前面，無奈面前的這個“鐵罐子”比自己還要再大上一號，只能抬頭仰視。

“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人，但現在……我應該已經不能算是個人了吧？”它緊盯著山嵐，獨眼中蘊含著混沌的威儀，從頭籠的縫隙中彌散出來。它接著說：“我更像是個門衛，用來擋住你們這些偷東西的老鼠?！?

尾香聽出了話里隱藏的信息，先不管老鼠兩個字是不是一種冒犯，至少說明這里面確實是藏著東西的。她朝江曉俞使了個眼色，便后退幾步躲進了火光照不到的陰影里，隨著空氣中的一陣波動，她整個人消失不見了。

江曉俞向前跨了一步站到山嵐旁邊，指著刻在墻上的字，鼓起勇氣看著裝在盔甲里面的不死人：“看來你這里有故事，是么？”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因為……”江曉俞咽了下口水，“如果你的靈魂將在今天走到終結的盡頭，我們至少能讓你的故事流傳下去?！?

“哈哈哈哈……”不死人放肆的狂笑，聲音震耳欲聾，整個通道地震般搖晃，頭頂上窸窸窣窣落下塵土?！昂芎茫辽僮鳛橐粋€曾經的騎士，我喜歡有勇氣的人，敢于送死的才是最好的士兵?！?

它扭過頭看著墻上的字跡，似乎是因為陷入了沉痛的回憶而渾身顫抖，接下來它發出的聲音更像是一種自我宣泄：“巡禮者真正的目標是要重新凝聚起偉大的靈魂。但達成之時，便是人類滅亡之日。”

“真正的巡禮者，你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嗎？”那只獨眼死死的盯著江曉俞，仿佛要把他刺穿，“我說的可不是那些冒牌貨……”它并未轉動視線，說話的同時右腳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踢進了虛空里，隨著一聲悶哼，黑豹樣貌的尾香再也無法維持隱身的狀態，她趴在地上，一口血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