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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拜衙

佛祖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孔子曰:義之所在,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圣人教誨,做人不應該就是這個樣子么?

面對朱常洛近似戲謔的逼問,熊廷弼總覺那里不對,可是又說不出那里不對,嘴巴張了幾張,卻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與對方萍水相逢,一面之識,對方出手攔下官差,又答應替自已解脫官司已經很夠意思了,自已身無長物,無權又無勢,憑什么要求對方一而再的幫自已?自已眼下所為說好聽的是不知輕重,說難聽點就是不要臉。

覺得被人輕視了的熊廷弼一張臉由白轉青,由青變紅,慢慢的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公子不肯援手原也應當,在下不敢再勞煩公子,就此別過,熊廷弼就用這項上人頭和那個狗官爭個高下罷。”說完一拱手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果然是明史上出名的大毒舌,這幾句話拐著彎的罵朱常洛是小人,不是君子。葉赫葉不懂他在說些什么倒還罷了,李如梅眉毛一擰就要發作。朱常洛沒等他說話,一聲斷喝:“給我站住!”

“別以為自已讀了點書,懂得了點道理,以為憑自已那點風骨熱血,就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在我看來,那些全是狗屁!想在這吃人的世間立足,想要完成你胸中抱負,就收起那一套假仁假義的假道學,先學會唾面自干,再忍得胯下之辱,做不到這些,你的傲骨熱血包括你那個頭,不值一文錢!”

這幾句話罵得扒皮揭骨,痛快淋漓,把個熊廷弼罵得站在那里愣愣怔怔,同時也讓旁邊的李如梅大為驚訝。從古來到現在,敢將圣人之語斥為狗屁的人肯定有,但是敢說出來基本都是死的渣都不剩了,除了一個人,王陽明!

王陽明罵沒罵過圣人不知道,可是時至今日王陽明心學的大量傳播,以他的心學為本而創建的泰州學派已經狂到沒邊了,什么孔子孟子,什么三綱五常,在他們看來全是放屁,全是假道學。

一陣冷風吹來,李如梅哆嗦一下,這位小殿下不是陽明公附體了吧……

朱常洛這么罵有他的道理,歷史上的熊廷弼倒霉就倒霉在這個脾氣上了,彪悍、嘴臭,不肯吃虧,因為他的率性而為使大明朝受到極大的損失,他也因此賠上了自已的一條命,背了一世罵名。今天這痛快一罵,也算朱常洛的一片苦心,就當是末雨綢繆,看他能不能體會了。

“救人先救已,量力而行,我說的這些你要是都想明白了,再來找我去救人,你要是想不明白,愣要拿雞蛋去碰石頭,那就當我是放屁,你愛咋樣就咋樣吧。”

說完招呼葉赫和李如梅轉頭就走,葉赫轉過頭同情的看了眼熊廷弼,他經常被朱常洛氣得死去活來,那一張嘴有多厲害,只有他最了解。

一行人漸行漸遠,朱常洛幾度回頭瞄去,一直到豎木頭一樣的熊廷弼在自已視線中變成了一個小黑點,眼見再轉過這個彎就再也看不到了,不由得嘆了口氣,“葉赫,我是不是說的太重了?”語氣很有些忐忑不安的意思。

葉赫忍住笑,沉聲道:“要不要我們再轉回去?”

再次嘆口氣,遼東三杰啊,真這么放過了自已怕是得后悔一輩子。可想要收伏熊廷弼這種人,小恩小惠是不行的,必須攻心!只有讓他心服口服,才能收為已用。

“不了,還是走吧。”話是如此說,心中不無遺憾,但朱常洛還是沒有回頭。

不過這心里真的舍不得啊,朱常洛邊走心里邊翻騰,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大叫遠遠傳來,“公子留步,飛白錯了……”

朱常洛大喜,立馬停住腳步,熊廷弼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公子你說的對,是我莽撞行事,不但不能救朋友,反倒連累了自已,果然是愚蠢之極。”

朱常洛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急公好義是好的,可不能只憑一腔血氣蠻干,天底下不公平的事多如黃沙,若不從根本上解決,你一人之力又能救得了多少?”

幾句話發人深省,別說熊廷弼,就連一旁的李如梅和葉赫都低了頭若有所思。幾百年形成的痼疾想從根本上解決?說的倒容易,天底下有一個算一個那怕是皇帝也不敢說這大話。

“你有辦法?”葉赫問。

“你猜我有沒有?”朱常洛答。

這話從別人嘴里說出來那就是忽悠,是說大話,可是從朱常洛嘴里說出來,葉赫第一個相信,熊廷弼第二個信了!

“公子若不嫌熊廷弼粗鄙無用,從此但憑公子所命,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絕無二話!”即然相信了,熊廷弼表決心表態度什么的水到渠成。

不嫌,不嫌,喜歡都來不及呢,此刻的朱常洛笑得象只狐貍,“走罷,咱們闖闖大庚縣衙去。”

“從遼東來往京城去,敢如此氣勢驕人莫非……”此刻大庚縣府衙內,縣令陸少龍一身官袍,坐在堂前,手扶案上,兩眼望天,不停的琢磨剛才幾個捕快帶回來的消息……陸縣令忽然想到了什么,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沒等他細細琢磨,有衙役飛速來報,門口有一行人在外求見。

來不及多想,陸縣令慌忙收拾了一下,心中雖然有猜疑,在搞不情況下不敢太過張揚,也不敢太怠慢,為小心起見便在二門上守著親自迎接。

朱常洛和李如梅一馬當先走在前頭,在看到后邊跟著的熊廷弼時,陸縣令一陣愕然。不過這個不是重點,這一行人的與眾不同,連個捕頭都能看出來個一二三,陸縣令再看不出來,這官真做到狗身上了。

撣撣身上灰,正了正官帽,陸縣令周身好似二兩重的柳絮隨風飄了過來,一臉笑容的真誠又溫暖,“各位大駕遠來小縣,下官沒能遠迎,望請上官恕罪。”

其實陸縣令自稱下官,真不是他妄自菲薄。先不說朱常洛的那一身不言而喻的貴氣,就憑立在眼前大馬金刀的李如梅,陸縣令就已經確定這個人官階絕對在自已之上!原因很簡單,七品官基本上是有官一族近乎最小的一種,是個官就比他大。

“貴縣太客氣了,在下遼東總兵李如梅,有事到京面圣。來的唐突,不要見怪才好。”李如梅冷哼一聲,微微一拱手,算是還禮。

“遼東……總兵?那不知鎮守北疆的寧遠伯大人與閣下怎么稱呼?”

“正是家父!”

人的名,樹的影,先不說李成梁權傾朝野,威名赫赫,就是李如梅也是大名鼎鼎的李門五虎將之一,大明朝是個當官的都是如雷貫耳。

做夢都沒想到自已的小廟居然能來這樣的大佛,若在平時,陸縣令早就身輕如燕,全力討好獻媚了,可是看到站在李如梅身后正朝著自已瞪眼的熊廷弼,陸縣令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心里叫苦連天。

隨后一行人的安置,陸縣令賣力的親力親為,任誰拉都拉不住,忙得這叫一個雞飛狗跳。好容易等他喘上一口氣來,朱常洛開門見山,一句話讓他又驚又喜,差點厥過去。

“我們這次來貴縣,想找陸大人說個情……”朱常洛笑得如沐春風,態度好的不得了。

一見朱常洛說話,陸縣令連忙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回答,“小公子客氣了,有事就請吩咐,下官無有不從的。”

拉過身邊橫眉立目的熊孩子,“這位想必陸大人也識得,他是我遠房一個表親,今日恰巧在路上碰到,他從小性子耿直,嫉惡如仇,見不得一些腌臜事情,聽說他冒犯了大人,我想靦臉向大人求個情,不知能不高抬貴手放過他呢?”

一番話說的春風撲面,客氣之極,可陸縣令差點就跪了,這話里話外,言刀霜劍犀利鋒茫,已令他心驚膽顫。

“公子太客氣了,一切都是誤會,都是誤會,當不起公子說情,就此揭過就是。”陸縣令額頭上剛消停的汗又冒了出來。

“即然是誤會,說清就好,多承大人的情了。只是即然管了這一樁,還有一樁事不得不過問一下。”

陸縣令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幸好他看到熊廷弼時已經有思想準備,于是添上了一句,“不知公子要過問什么事,下官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一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陸大人就是爽快!”朱常洛拍拍掌,“莫家告羅府害人一案,不知貴縣是如何斷的?不是我們要管閑事,只是那莫江城是我表兄的朋友,我們就是想問一問,沒有半點干涉的意思……”

不干涉你個頭!不干涉你問什么,滾蛋不就成了么?陸縣令牙齒咬得死死的,先在心里詛咒一番后,可一開口便換了一番聲氣。

“莫氏蘭心一案,經杵作驗定,那莫氏確實是暴病而亡,這個都有卷宗在案的。至于莫江城狀告羅家謀害一案,他即拿不出證據,又不肯罷休,一味攪亂公堂,下官不得已將他拿在大牢,即然有公子出面,下官著人放他出來也就是了。”

一推二做五,幾句話推得干凈之極。果然老奸巨滑,朱常洛呵呵笑了兩聲。

一旁的熊廷弼見他指鹿為馬,大玩太極之術,不由得蠻性發作,正要破口大罵,朱常洛兩道寒冰似的眼光橫了過來,熊廷弼忽然就泄了氣,低了頭不再講話。

“大人心如明鏡,辦案是錯不了的。只是人命關天,莫江城與我表兄又是好友,我們既然遇上了,不搞個水落石出心中不安,我們想去獄中一探,不知陸大人肯或不肯?”

看來這趟混水是趟定了,到了此刻陸縣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你們李家勢大根深,只怕對上那位主也得避讓三分!

“公子有命,下官怎能不允,便由下官親自帶各位獄中一行吧。”陸縣令沒有遲疑,很痛快的答應了。這倒讓以為要左推右擋磨嘰一陣才能成的朱常洛小吃了一驚……這么痛快的答應,有點不太科學,果然……

“公子,能否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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