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度凌

長槍脫手落地，藍衣少年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像是喝了一口苦水一般。直到聽到身后的竊竊私語，以及對面眾人的注視中，那藍衣少年回過神來，眉頭一皺，憤怒道：“你們敢耍我？”

他說完，便示意了身側一人，那小跟班立刻會意，撿起了地上的長槍，雙手遞上。

少年接了槍，怒氣不減，哼了一聲，張了張嘴。

“哈哈。”

淺笑，兩聲。

“……”

眾人皆一臉詫異的看著那笑出聲之人。

是……沈愈加。

他笑了，少年愣了，眾人懵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那一身紅衣穿在他身上，被陽光揮灑折射成數道光芒。他就站在那里，淺笑聲中，肩膀微微震顫，卻不失一絲風度。

蘇破天暗自羨慕，果然，人長得好看怎么樣都好。她看向藍衣少年，那少年還在發呆，她不禁嘆氣，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發呆，小朋友，你可是土匪啊，擺好你自己的姿態好么？

在蘇破天內心吐槽到第十句的時候，少年人終于回神，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長槍再次扛到肩上，這個姿勢確實使得他有那么一丁點兒霸氣，他又哼了一聲，抬高聲音：“你笑什么？”

沈愈加也哼了一聲，“你問我？”

“難不成剛剛還有別人笑了？”

“那誰知道呢。”

“……”少年人咬牙，臉色微紅，“我明明只聽到你笑了！”

“不一定笑，就要有聲音。”

“……強詞奪理！”

“呦，不愧是土匪頭子，學識淵博啊。”

少年：“……”

眾人：“……”

少年再次哼了一聲，似乎除了哼，再不知該作何反應，才能表達自己的憤怒和不屑，他往前走了一步，抬高聲音問，“你剛剛到底笑什么？”

蘇破天沒想到這少年如此執著這個問題，她看向沈愈加，后者認真的道，“笑你，說錯了話。”

“……我說錯什么了？”少年氣道。

“你說他們耍你。”

“是啊，”少年哼，“難道不是嗎？”

“他們沒耍你。”

“……什么意思？”

沈愈加沒回答。

少年頓了下，臉上多了一抹恍然，隨后又多了一層羞憤，“胡說！他們剛剛說拿你換他們幾人一條生路，還說財色，財色……”

“對啊，他們說的沒錯啊，我確實——”沈愈加語氣尤其的淡定，說話時，還看了一眼蘇破天，后者默默咳了一聲，想別開目光，卻最終還是沒來得及移開，就被下一秒自己看到的場景雷到了。

在少年以及他身后的小弟們專注的目光中，沈愈加撩了撩自己的高馬尾，漆黑的發梢在他掌心中，隨風緩緩滑落，他抿了抿唇，桃花眼一彎，笑了，說了未完的后半句話，“我確實，財色兼備。”

少年：“……”

少年身后的眾人：“……”

蘇破天以及身旁幾人：“……”

……黑線！蘇破天心想，若是真的可以以動畫的方式來勾勒此刻眾人的表情的話，那么，除了沈愈加的周圍會布滿金光閃閃之外，其余的這些人，頭頂上一定都緩慢飄過長長的一串黑線，否則，不足以表達眾人內心的……無fuck可說。

少年咬牙切齒道：“你——”

沈愈加抬眸掃向他，“我倒是想留下，可憑你們這些人，嘖嘖。”

他話說到這里，便不再說了。

蘇破天微微汗顏，激將法啊，這就是傳說中的激將法么？這個“嘖嘖”比什么都令人遐想啊！

果然，少年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十分不好，看得出來已經惱羞成怒，卻又無從泄憤。他看著沈愈加，眼睛有些紅，嘴角倔強的抿著，看起來十分委屈。

“我們這些人？我們？哼！不是。”

最終，那少年將長槍在空中劃了幾圈，握在手中，沒有人知道他在那一刻想了些什么，猶猶豫豫，終究指向那紅衣男子，仰著下巴，“不是我們，是我，要與你一戰！”

蘇破天一個大寫的懵逼，什么鬼，你不是土匪嗎？你不是打劫的嗎？為什么要單獨迎戰？為何？這發展完全不合邏輯啊！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你應該惱羞成怒，進而號令身后的一幫兄弟沖上來打群架啊！

和她同樣懵逼的還有身邊的幾個人，童樣這種萬年面癱臉都忍不住皺了下眉頭，看向自家師兄，“師兄，他要和你一戰？”

沈愈加點頭，“你沒聽錯。”

“啊，好擔心。”

引云往童樣那兒挪了一小步，聲音壓低，“怎么，沈大哥打不過那土匪頭子嗎？我覺得沈大哥很厲害——”

“咳咳——”

童樣掩唇。

引云納悶，“怎么？”

“我是擔心那土匪頭子要遭殃了。”

引云：“……”

“你們幾個嘰嘰咕咕干什么呢？”少年氣急，語調升高。

沈愈加斜睨著童樣，“師弟，你怎可如此瞧不起別人，師父可不是這樣教你的。”

童樣恢復面癱，毫不走心的低聲道：“是，師兄，我錯了。”

蘇破天：“……”

少年：“……”

沈愈加回看少年，“好了，不廢話了，來吧。”

少年看著他手中空空如也，“你——”

“不用。”

少年將長槍扔在身后，自然有人去撿，然后，他便瀟灑豪邁地跑向沈愈加。

沈愈加腳掃一圈黃土，掀起一縷塵埃，他腳輕點，飛躍塵埃之上，在那少年飛速襲來的瞬間，淡淡彎了唇角。

然后——

一切，都很平靜。

那少年躺在地上，眼珠子轉啊轉，到處冒白星，終于，在轉了幾圈之后，慢慢恢復意識。

入眼，紅衣。

那正對著自己的上空，有張臉，白皙，精致。他背著手，俯視自己，眼神倨傲，嘴唇抿得發冷。

少年微微扯了下嘴角，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他根本就沒看清那人的動作，就已經被對方打趴下了。

不遠處，原本打算等自家老大贏了之后立馬沖出去拍馬屁的土匪小弟們此刻也都是一臉驚悚，偶爾還會不自覺后退幾步。

蘇破天倒是看清了，沈愈加速度很快，他自地上至空中不過短短一瞬，在那少年飛起一腿時，他閃到那少年身后，一腳，踢了那少年的背。

很簡單的動作，而且，只一下下，之所以說一下下，是因為那動作，減了力道。

不過，依舊，干脆，利索。

然后，那少年，倒了。

久久沒爬起來。

周步說，“你師兄很厲害啊。”

童樣面無表情點頭，“嗯。”

周步又看向蘇破天，“沈兄身手真厲害。”

蘇破天笑道，“還行吧，沒耍花招。”

說完，和周步一起，愣了。

周步愣，是因為，蘇破天說得那句沒耍花招，他覺得十分驚訝，沈愈加那身手，還需要耍花招嗎？而蘇破天愣，則和這句一點兒也不相關，畢竟她也就是隨口一說，沒有細想，她之所以愣了一下，是因為，她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回答的語氣，好像太過熟略自豪了點兒？

“……你……”少年躺在地上，掙扎了下。

沈愈加圍著他走了一圈，方才開口，“名字。”

少年愣了下，咬了咬牙，臉頰緋紅，別過臉，“哼！”

沈愈加繞了一圈兒，末了，抬腳踢了踢他的肩膀，重復道，“名字。”

少年：“……哼。”

沈愈加又繞半圈兒，抬腳踢了踢少年的小腿，“名字。”

少年：“…………哼。”

沈愈加笑了笑，這次不繞圈了，直接抬起一腳，踢了踢少年的腰。

少年：“…………”

哼……

哼不出來了……

他再抬腳——

少年咳咳。

沈愈加：“……？”

少年：“度、凌。”

一字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