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道士欲斷家務事
- 棲碧山
- 清泉漂零
- 2691字
- 2018-11-27 11:12:39
玄清暫時對這山子沒有好的辦法,只能暫時放于三清神像附近,以壓制山子外溢的佛性。
雖然俗話說三千大道,道道可證混元,但自上古以來佛道之爭便是不死不休,爭的不止是人間的香火供奉,還有對道的理解詮釋。
道家講出世,雖說出世卻不等于冷眼旁觀,老子講道“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說的是“功成而弗居”。
佛家講入世,但其卻每每爭奪信仰,壟斷香火,每逢大亂,佛家大多會避而不出,而禍亂之源,十之八九也會歪曲佛家經意為己用以蒙蔽民心。
道家修今生,佛家講來世,兩教為爭奪地府輪回,上演的齷齪爭斗不勝枚舉。佛家說今生持戒行善,來世必享福報,而道家講的卻是現世報,玄清對佛家經義頗有些不以為然,世俗之人逝后,靈魂經輪回之力洗刷,前世記憶抹去,再世為人,還會是原先那人嗎?
人之生于世間,最重要的便是各種緣法羈絆,就如一張白紙,只有寫滿文字,才能算是文章,字被涂去,紙還是那紙,但文章卻非文章了,我今生受苦行善,來世受得福報,但來世福報與今世我來說,又有什么關聯嗎?道家也講來世,然而卻更重現世。
那佛家學說,世間之人,真沒人看的明了嗎?只是帝王覺得適合統治、維持穩定罷了。
玄清雖對佛家不以為然,但并非討厭和尚,真正的有德高僧,玄清見了,也會執禮討教。
隨后幾日,玄清又恢復到靜持修行的狀態,自那日在燕六家門口見了那女子,玄清便把寫有生辰八字的字條燒了,假的便是假的,就算如何掩飾,也無法改其本質,玄清擔心的只是如何與燕六分說,好在玄清看那女子非大惡之輩,也就暫時拖了一段。
那小狐貍自從被玄清抓包,好似破罐子破摔一般,覺得玄清也不會拿自己怎么樣,一日比一日膽大,現在竟然開始主動向玄清討要食物,玄清也是無可奈何。
前幾日,玄清托燕柳村的小木匠給自己打造了一把躺椅,搬到后院水井旁邊,午后愜意的往上一躺,閉目假寐,冬日陽光和煦,照在身上,身心皆感松弛,玄清此時終于理解原先觀中那個老道為何總被人說懶惰了,自己這般下去,也有可能會成第二個邋遢道士。
小狐貍就蹲在玄清旁邊的井臺上,周圍四散著一地的花生皮,這狐貍也是奇怪,平常狐貍多食小獸肉食,這小狐貍卻喜歡吃堅果、糧種,玄清特意托人買了一大包的堅果,小狐貍大有將此處當了免費食堂的感覺。
玄清拍了拍旁邊小狐貍的頭,站起身來,小狐貍叫了一聲,虛張聲勢的揮了揮爪子,以前那脆弱的自尊心,才幾日就已經快被玄清的投喂消磨干凈了。
玄清笑笑,往前院走去,小狐貍抬頭看了看,狡黠的眼珠一轉,后足用力,一下蹦到了旁邊的躺椅上,輕輕抬起前足踩了踩躺椅上的軟墊,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趴了下來。
前院花壇所中的天星草,玄清早中晚都會來查看一下,天氣已冷,雖然壇中布有恒溫的法陣,但玄清仍有些不太放心,這幾株仙草,關系著玄清修為能否更進一步。
剛至觀門,就見到秀才陳映背著一捆干柴,慢悠悠的走了進來。見了玄清,滿臉喜色的道:“道長在就好,我今日給道長送來一捆柴火?!?
玄清愣了一下,不知他什么意思,問道:“陳居士,您這是...”
陳映放下背上的干柴,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道:“如今已是入冬,山上更是寒冷,我們幾個便商量著每天輪流給道長送一捆柴火,也免得道長還要理會這等俗事?!?
玄清啞然失笑,忙推辭道:“貧道也不是五體不勤之人,觀外便是樹林,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怎么能麻煩幾位居士呢?!?
“道長此言差矣”陳映正色道:“道長與我等有大恩,小子恨不得長隨道長,侍奉左右,但只因還有家中孤母幼兒要養,無法如愿,如今只得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只求道長不要見怪就好,怎么還言麻煩呢。”
陳映生于書香門第,自幼讀書,雖說現在已是耕讀多年,但仍免不了受到儒家以德報德的影響。
玄清推辭幾句,但陳映總有道理可講,玄清見這也是小事,無甚要緊,便答應了下來。
陳映見自己說服了玄清,臉上重泛笑容,說道:“我今日來此,還有另一事,不知道道長給燕六批的八字如何了?”
玄清卻不回答,反問道:“燕六居士怎不見來此?”
陳映嘆口氣,道:“他現在已是焦頭爛額了?!?
玄清有些奇怪,那女子前幾日見了自己,想來不敢造次才對,于是問道:“這是為何?”
“哎...”陳映又長嘆一聲,然后隨著玄清來到前院石凳坐下,倒了一杯冷茶,慢慢啜飲,似在思捋如何開口,過了片刻,才道:“那姑娘的家人找過來了。”
“家人?前幾日不是說已是家破嗎?”
“聽燕六說,那女子是與家人鬧了矛盾,離家出走了,才說自己無父無母,孑然一身,也是湊巧,前幾日村里來了一個貨郎,卻是那女子的相鄰,認出了她,這才告知了其父母,尋了過來?!?
玄清聽完,已是有些計較,接著問道:“那如今如何了?”
陳映轉著手里的茶杯,道:“那女子家人看不上燕六家貧,要棒打鴛鴦,帶那女子回家,那女子卻是有些烈性,竟以死相逼,說什么也要嫁給燕六,現在雙方僵持,燕六夾在中間就有些焦頭爛額了?!?
“不過...”陳映皺了皺眉頭,接著道:“那女子家人姓徐,稱呼她叫晴兒,而那女子卻說自己叫做小宛,是姓方,我原本只以為是雙方矛盾較深,不愿相認,但現在再仔細回想,確實有些奇怪?!?
“貧道已是明了”玄清施了個法術,將茶水溫熱,重新給陳映倒了一杯,接著道:“居士回去后,幫貧道請燕六居士來此一趟,就說貧道有要事與他分說?!?
陳映畢竟自幼讀書明理,雖滿心的好奇幾乎安奈不住,但還是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禮,道:“小子這就下山?!闭f完,快步往門外行去。
玄清坐在石凳上,捧著茶杯,望著陳映離去的方向,嘴角微微翹起,低聲念道:“有趣有趣?!?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玄清就聽到了門外快速靠近的腳步聲和說話的嘀咕聲。
過了一會,就見到燕六和陳映兩人一前一后的進入了道觀。
陳映來回兩趟磨盤坪,已是氣喘吁吁,而燕六畢竟身體健壯,臉不紅氣不喘的來到玄清身前,恭敬的行了一禮,道:“不知道長叫我來有什么事?”
玄清稽首,回了一禮,就見燕六臉色有些灰敗,想來這幾日心神憔悴,煩悶異常。
“坐吧”玄清伸手請兩人就坐,一人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燕六一口悶下,長嘆一聲,說道:“想來道長是知道了我家那些糟心事了?!?
玄清點點頭,又給燕六續了一杯,然后說道:“方才陳居士已和我說了,雖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但貧道卻有些話與你分說?!?
“道長盡管說吧。”
玄清沉吟了片刻,道:“燕居士,不知小宛姑娘如何與你說的和家人的關系?”
燕六悶悶的道:“還能怎樣,她家里人要把她嫁給鎮上的一個惡少,她不愿意,便改名換姓的逃了出來,哎,小宛不管待我還是我娘,都至純至孝,誰知道出了這檔子事,這就叫...這就叫...”
“節外生枝”陳映在一旁補充道。
“對,節外生枝,她家人要把她帶走,我也理解,畢竟我家太窮,還有一個瞎眼老娘要照顧,可是她家人明知道鎮上那惡少不是東西,還要小宛嫁他,我就...我就氣不打一處來。”說完重重的拍了一下石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