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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皇國興費(下)

若不是上次東新告急,才把嘩變?nèi)巳旱囊暯寝D(zhuǎn)移了,要不然我軍早已大亂,以后可要好生善待士兵,不可在賞罰不明,王堅在城墻上對張鈺說到。

張鈺應道:“末將知道了,末將必定謹記將軍教誨,只是據(jù)探子來報,三天前東新已經(jīng)失陷,敵人放火燒山,當?shù)剀娒袢坑鲭y,現(xiàn)如今南線蒙軍已經(jīng)控制了瀘州長江南岸,北線蒙軍也在加緊攻打瀘州,一旦瀘州城破,長江南北兩岸被蒙軍控制,屆時東線蒙軍在攻破合川,那我釣魚城豈不是成合圍之勢?”

“什么?東線蒙軍都打到了合川了,怎么現(xiàn)在才來報,你呀!哎!趕快召集軍事會議”

張鈺匆匆而去,只剩下王堅一人在城頭愁容滿面

“你他娘的用點勁好不好”“放你他娘的屁,老子還懷疑你沒用勁呢”海川和十幾個人正吃勁的抬著一門鐵炮上城頭,他們身后,數(shù)千名士兵抬著幾百門鐵炮正喊著號子使勁兒的抬著鐵炮上城頭。

他們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如今登上城頭都能看見從合川而來的敗軍正一撥一撥的敗退而來,海川頂著滿頭大汗和其他人在城頭休息著。

“你們說這王堅是傻還是咋回事兒,要我說,直接全軍出動,干他娘的”

“盡他娘的吹牛,你行你上呀!”

“你們懂什么,好好干活就得了,管那么多干嘛”

“哎!哥兒幾個,我看這大宋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了,聽說襄陽都被攻破了,蒙古大軍都殺往建康去了”

“老陳,不要命了,這話可不能亂說呀!”

看著眼前這些人一個個的講著大道理,海川無奈的抬頭看向天空,他看著萬里晴空,他的內(nèi)心突然一緊,因為他不合時宜的突然想起,一個叫清河的故人,他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那小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說實話還挺想他的”

“清河,你還好嗎?你別怪我,我沒辦法,只能那樣,要是有下輩子,我在做牛做馬還債給你”

陳明仁在教場教訓著幾個蒙軍奸細,一邊打還一邊罵,沒想到那些蒙軍奸細一個個的,打死也不張嘴

“那個誰?誒誒誒!說你呢,給我過來”陳明仁指著遠處抱柴的清河說道。

清河一臉茫然的站著,不知道陳將軍在說誰

“說你呢,看什么看,就是你,給我過來”

清河看了一眼完顏合達,完顏合達給她使了一個眼色讓她過去,清河便往陳明仁方向去了

叫什么名字呀?陳明仁問清河,臉上那道疤顯得格外滲人

“我……我……我叫清…河”清河低著頭,小聲的說道

“他娘的,怎么像個娘們兒一樣,老子又不吃了你”眼見清河如此,陳明仁生氣的說道

清河聽后顯得不知所措便說道:“不知將軍有何吩咐”

陳明仁打趣的說到:“我弟弟今天不在,你替我去跑一趟,去城頭告訴咱們部隊的人,今天晚上早點回營,我?guī)麄兿潞樱菰枞ァ?

啊?清河吃驚的說道

陳明仁不耐煩的說道“啊什么啊!快去”

噢~清河應聲就走了,完顏合達走到清河身邊打趣的問道“乖孫女,咋了,他看上你了?????”

清河聽后嘟著嘴說道:完顏爺爺,您說什么呢!陳將軍讓我去城頭通知咱們的人,讓晚上早點回營,他帶咱們下河洗澡去~

完顏合達聽后哈哈大笑:“你看這些宋人,大敵當前還要泡澡,難怪當年被我們大金國按在地上打”

二正在說笑突然城外炮聲震天,遠遠的看見城墻上四處爆破陳明仁從椅子上跳起來大喊道:全部上城墻,開干了,都他娘的給我把褲腰帶勒緊,別尿了

教場一片混亂,完顏合達拉著清河就往武備庫跑,去拿武器,還沒跑到,只見天空中數(shù)不清的火油球向城內(nèi)飛來,以落地便爆出大火,教場內(nèi)一片火海。

很快城南各路守軍全部登上城墻,清河在人山人海的城墻上看到城外的河床上數(shù)不清的鐵炮火銃,投石車,還有密密麻麻的蒙古大軍。

陳明仁大喊道“他娘的,都傻了呀!快放炮,快呀!”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宋軍光是往城墻上抬鐵炮上去,結(jié)果忘了沒鐵彈,面對蒙軍的突然襲擊,所有人都驚呆了,

很快城東城北全部告急,原來攻打瀘州的蒙軍久攻不下,便繞道合江,聯(lián)合南線蒙軍從長江直下潼川,與合川蒙軍三路結(jié)合,猛攻釣魚城。

城內(nèi)近三十萬人的防線面對蒙古大軍的攻打被步步收縮,很快,釣魚城周邊防線被全部攻破,各路宋軍全部退進釣魚城,四面大門緊閉,蒙古大軍團團圍城,圍得水泄不通。

戰(zhàn)斗一直持續(xù)到了下午,宋軍損失慘重,十幾只部隊全軍覆沒,陳明仁部交戰(zhàn)以后僅剩三百多人,就連他的弟弟陳明真也已經(jīng)陣亡,城內(nèi)一片哀嚎,當天夜里,王堅一連下令砍了三十多個敗將和兩千多個逃兵,城內(nèi)恐慌至極,當晚王堅發(fā)動動員大會

數(shù)萬城南守軍在城下聽著王堅的動員令,他剛剛從城東過來,他聽說城南遭遇了蒙軍主力的攻擊,他不敢輕視這次城南動員

“將士們,蒙古韃子大軍壓境,如今是國難當頭,如今非大宋之戰(zhàn)事,乃漢家天下之戰(zhàn)事!我也不怕別人嚼我舌根,我今天把話撂這兒了,大宋亡了,不可惜,但我漢家天下若是亡了,我輩男兒,死后有何顏面去見漢家歷代先輩”

城下數(shù)萬人,人人眼淚長流,他們恨大宋朝廷的軟弱無能,他們更恨蒙古韃子暴虐無道,他們本該在家陪自己的家人,如今卻在這里等死。

海川一人在城墻根下低著頭,他是一個怕死的人,他不想死,但他沒辦法,聽著王堅在城墻上滔滔不絕,海川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城下的數(shù)萬人全部低頭不語,他們誰都想救漢家天下,但沒辦法,他們打不過。

這時陳明仁站了起來大喊道:驅(qū)除蒙古韃子,重振大漢天威——

這句震撼人心的口號瞬間帶動了敗軍的心,人們一遍又一遍的高喊著:驅(qū)除蒙古韃子,重振大漢天威…

人海中,清河和完顏合達二人閉口不言,在他們看來,他們不知道他們算什么,一個金人,一個苗人,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穿上了宋軍軍裝,他們只是局外人,可如今他們都卷了進來。

完顏合達突然拉著清河的手大喊道:報仇,報仇,報仇——,他喊得嘶聲竭力,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清河也不甘落后,高喊報仇。

很快報仇的聲浪蓋過了驅(qū)除蒙古韃子重振大漢天威的口號,沉默中的海川被報仇的口號驚動了,他低了一年多的頭終于高傲的抬了起來,他的眼里閃著淚花,他大喊:報仇,報仇,他的聲音無比悲哀,他的眼淚長流下來,他終于記得自己曾經(jīng)為何當兵,他想起了自己那臨死前還在叫他快跑的母親,他嘶聲力竭的喊著報仇。

遠遠的蒙哥在山坡上聽著城內(nèi)一浪又一浪報仇的口號,他的眼里充滿了殺戮,隨后轉(zhuǎn)身走回蒙軍大營

城墻上的王堅對張鈺說到:是時候了,開始吧

隨后張鈺站到城跺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現(xiàn)場平靜下來隨后說到:“弟兄們,蒙軍明日必會攻城,屆時數(shù)十萬大軍如潮水般而來,釣魚城朝不保夕,我與王將軍商議后決定,組建敢死士,今晚夜襲,何人愿往?就向前一步”

臺下人群沉默片刻之后,全部向前一步

王堅很滿意,他向前說道:立刻埋鍋造飯,調(diào)集軍備,全軍飯后備戰(zhàn),兩個時辰之后直搗蒙軍中軍大營

很快所有人都開始積極準備著,完顏合達叮囑清河一定要緊跟著他,不要亂跑,海川也在全力準備,如今的他春風滿面,他終于想起自己為何而戰(zhàn),他干起活來十分輕快

很快在午夜十分,寂靜的城門內(nèi)集結(jié)了兩萬多人的敢死士,他們?nèi)款^纏百巾,所有人寂靜無聲,等待著大門打開的一刻

完顏合達一只手緊緊的抓住清河的手,他的眼里充滿平靜,他額頭上的汗如雨珠般的掛著,清河知道,對于完顏爺爺來說,他已經(jīng)三十年沒有這種感覺了

寂靜的深夜里,海川輕快的聳動著肩膀,他手里緊緊的攥著一把大宋孝宗年制的刀,滿是缺口的刀身記錄著曾經(jīng)有無數(shù)名勇敢的戰(zhàn)士持有過它,如今,它的主人是海川

沒有人打破這沉靜的人海,風的呼嘯聲一遍遍刮著,戰(zhàn)士們的槍纓和盔纓隨風飄蕩著,很快,一聲沉悶的開門聲襲來……

只見晉國寶帶著一行人手持節(jié)丈進去城內(nèi),一進門就看到數(shù)不清的敢死士在門口堵著,晉國寶驚了一條,趕忙拿出節(jié)丈高喊道:“吾奉吾皇之命為使,欲見王堅王將軍,還請諸位通報”

所有人都死死的盯住晉國寶,這使晉國寶有些不知所措突然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吾奉吾皇之命,斬汝國賊,給我殺——”城頭之上,王堅憤怒的喊到,沒等晉國寶反應過來,數(shù)十名敢死士便將晉國寶一行人殺得遍地殘肢。

隨后王堅在城門上開始了動員令:“諸公在上,自靖康以來,我大宋山河破碎,國破家亡,先有遼金作亂,而今韃子勢大,長江以北盡數(shù)淪陷,襄陽欲破,建康不保,朝廷無力抗敵,唯有我等自保,然,蒙軍勢大,我軍力疲,無奈困于此地,今夜一役,首戰(zhàn)即決戰(zhàn),一戰(zhàn)——定乾坤”

數(shù)萬敢死士高呼必勝,人海那頭清河心驚了一下,他想如果這次把命丟了,那江海哥哥怎么辦,他不禁一行熱淚流下,人海這頭,海川緊緊的握住腰間那把短劍,默念道:“清河,你小子要是在天有靈的話,別忘了保佑老子啊!別忘了,老子是你上級,這是命令”說著,海川想起那晚丟下清河的前前后后,他的眼眶濕潤了

嗚——嗚——一陣號角響起,王堅大喊道:“人生自古誰無死,諸公還請先行一步,保重,保重”當他鄭重的做完作揖的禮節(jié)后轉(zhuǎn)身面向蒙軍營地,高舉帥令旗喊到:“開城門,擂戰(zhàn)鼓,目標,蒙軍中軍大營,殺————”

五道沉悶的大門在寂靜的深夜里突然轟然大開,數(shù)萬名手持火把,頭纏白巾的敢死士殺聲震天的沖往蒙軍中軍大營

清河緊緊的跟著完顏合達不敢松手,海川由于位置沒站好,沖鋒的過程中跑到了最前列,人稱——陷陣營,古往今來,凡陷陣營將士,陣亡者十之八九,海川知道這個道理,但他緊緊的握著腰間的短劍,他堅信,清河在天有靈,一定會保護他的

此時在大帳正在里等待晉國寶消息的蒙哥等得不耐煩了,剛要出帳,一名蒙古士兵沖入大帳,驚慌的用蒙語說道:“大汗,宋人夜襲,我軍陣營大亂,所有的戰(zhàn)馬全部出欄了,沒有戰(zhàn)馬,我們的勇士們都無法作戰(zhàn)呀!”蒙哥大驚失色,連連下令要抵住宋軍攻勢,蒙哥沖入大帳,眼見宋軍四處放火,戰(zhàn)馬遍地逃竄,他慌亂的抓住一名士兵,焦急的說道:“快去東城營地找二王爺,叫他快退回長江以北,不要來救援,如果我有什么不測,他就是大汗,快,快去”一轉(zhuǎn)身,遠處無數(shù)的弩箭向蒙哥飛來…

混亂之中,宋軍和蒙軍打成一團,宋軍放火把蒙古人的戰(zhàn)馬全部驚跑了,沒有了戰(zhàn)馬的蒙軍根本難以抵擋宋軍的弩箭,很多蒙古人全部死在亂箭之下。

很快大將巴圖魯率軍來到,一場幾萬人對抗二十萬人的戰(zhàn)役深夜里大火燒紅了釣魚城河邊的整片江山。

海川第一次近距離的和這些來自大草原的勇士們交戰(zhàn),面對這些虎背熊腰的蒙古人他雖恐懼,卻勇往直前,因為老陳(海川戰(zhàn)友)對他說過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他一路沖殺,一直自言自語,我是愣的,我是愣的,我是愣的……

清河一直被完顏合達緊緊的抓住手腕,他雖然很疼,但他根本忘記了疼,作為一個女孩子,她現(xiàn)在看到的是四處分飛的胳膊,腦袋,時時刻刻飚到臉上的血,喊殺聲震天,戰(zhàn)斗一直持續(xù)了兩個多時辰

完顏合達也是氣喘吁吁,戰(zhàn)斗接近了尾聲,宋軍漸漸不支,曾經(jīng)作為以為大將軍,他知道,要想和二十萬蒙古騎兵對抗,最起碼要七十萬金軍,近百萬宋軍,若是沒有戰(zhàn)馬,那也要四十萬金軍或者七十萬宋軍,很快宋軍一批一批的倒下,只剩數(shù)千人的時候便開始且戰(zhàn)且退了,到河床的時候基本已是蒙軍壓倒性的攻擊了

江海哥哥————,一聲很長的喊聲驚住了遠方拼死獸斗的海川和身前的完顏合達,海川回頭的那一刻,兩個身影在殺聲震天的戰(zhàn)場上靜靜的佇立著,那一刻仿佛所有的時間都靜止了。

海川靜靜的看著微弱的火光中看著遠方那個瘦小的身影,他是怎么了,他問自己,為什么這小子會讓他感到心酸,為什么,他是誰,是他嗎?突然,一把蒙古彎刀沉重的砍在海川的背上,海川應聲到地。

遠處的清河看見后,發(fā)瘋般的甩開了完顏合達的手,哭著直往海川的方向沖過去,完顏合達慌張的追過去。

沒等清河沖到海川面前,蒙軍陣列已經(jīng)向清河他們推進,奔跑中的清河看到一排排的蒙軍踩過海川的身體向他們沖來,江海哥哥漸漸的消失在那密密麻麻的腳下,清河絕望急了,他瞬間大哭了起來。

霎那間,很多支箭向他飛來,萬分時刻,完顏合達一把把清河拉到身后,數(shù)支利箭插在了完顏合達的背上。

他一把把清河推向宋軍陣列,大喊快走,很多宋軍拉著清河就往釣魚城跑去,清河一邊大哭一邊喊著:“爺爺”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爺爺,當他看到完顏合達口中嗆出血時,他發(fā)瘋似的大喊大叫,幾名宋軍死死的拉住她一路后退,退過河床。

她遠遠的看見完顏合達在人群中嘶吼狂砍著,將敵人擋在前方,給清河掙脫逃走的機會,殺死眼前的蒙軍后。

完顏合達掙扎著站起來,對著清河笑著,笑得那么和藹,他對著河床這邊的清河推了推手,便轉(zhuǎn)身面向沖來的蒙軍。

他驕傲的挺起胸膛,滿身傷痕卻無動于衷,對著沖來的蒙軍嘶聲裂肺用生硬的蒙語喊到:“大金北伐東路軍三軍大元帥完顏合達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zhàn)”隨后哈哈大笑,笑得那么猙獰,蒙軍都驚呆了,完顏合達,一個消失在記憶中的名字突然提起,使他們有些不知所措,隨后一擁而上,沖過河床,清河他們早已退入城內(nèi),只有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在河灘上發(fā)出微弱的聲音“弟兄們,我來陪你們了,咱們的皇上還好嗎”隨后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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