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戍走出舞池落座，旁邊位置上坐著一個男子，慢慢飲下杯中的酒，是他在生意場上認識的朋友，意外的脾氣相投，叫時斯詠。

“談的怎么樣了？”時斯詠問。

“心結大概解開了，多謝你叫我過來。”

陳戍出現在這里，并不是偶然，有人向他提供了這兩人的行蹤，請了他幫忙。

帶著愧疚和某些生意上的考慮，他答應了，并且做好了受氣的準備。最后卻發現，那個傳說中囂張跋扈的妹妹，只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有些任性，也有些嘴硬心軟的善良，讓人根本氣不起來。

“你說什么謝謝，要謝也是我該謝你。”時斯詠放下酒杯。

“說到這個，你找我幫忙，應該是為了那位夏小姐吧，你喜歡她？”

“你看出來了？”

“我每次看你，你的目光都在她身上。”陳戍發現了這一點，但時斯詠有幾分真心，這是追求還是有權者無聊時的獵艷，他并不清楚。

但后者的可能性大了一些，畢竟這位身邊，有不少其他的紅顏知己，陳戍只能贊一句：“眼光不錯。”

時斯詠唇邊溢出一抹笑意，不知為何帶了些苦澀的味道：“當然了，上海灘最璀璨的明珠。”

“你剛剛怎么不過去找她？”

“她剛剛，可能看到我了。”

“看到了不是更好么？你過去，也顯得不那么突兀。”陳戍開始分析。

“她未必想不到請你幫忙，可能只是不想用這種方式。做了別人不愿意做的事情，然后再上去邀功，是不是有些不要臉了？”

“管這些做什么？你幫了她，她承你的情不就可以了？追女孩子就應該不要臉。”陳戍道。

“……”時斯詠明白陳戍的話，他甚至這樣做過許多次，只是剛剛那么一瞬間，在夏子欺看過來的時候，他忽然覺得，這樣的手段，十分拙劣。

以至于，只是遙遙的點了點頭，沒有過去。

“你一本正經的，怎么會懂這些？”

這話題轉的實在生硬，陳戍心中冒出了一個有些荒謬的想法，難道，這人是真心的？

“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不過，我聽說那位夏小姐是顧少帥的人，你怎么還？”陳戍話至一半，停了下來。

一個有主的女人，為什么還要花這么多心思。

時斯詠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此時被這么問，也在心里思考著。

他救夏子欺，因為覺得有利可圖，順手而為，她確實有價值，提供的消息幫了他很大的忙，然而，她同樣畫出了兩人間的界限。

寶藏巨大卻不能任他予取予求，他曾經面對女人的手段，樣貌，家世毫無用武之地，兩人之間成了情人不是情人，朋友不是朋友的關系。

這是一個勢利的女人，眼里只有錢，時斯詠是這么認為的。直到，她打上了別人的標簽，并且開始和另一個人出雙入對。

只和一個人，出雙入對。

一切好像與他相關，又與他無關。

這種情況，應該放棄或者，轉為朋友。

此時這種行為又是為了什么？時斯詠不知道，但他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她救過我的命，總歸，我放不下她。”

“原來如此。救命之恩，是不容易忘。”

*

和陳戍談話過后，陳菁菁依舊玩兒，只是收斂了許多，也在慢慢調整自己的心情，一切似乎又平靜下來。

直到有一天，晚上九點，夏子欺接到了來自醫院的電話。

醫院離得遠，夏子欺趕到的時候，手術已經完畢，陳菁菁被推入了病房。

醫生說并沒有傷到要害，還做了緊急處理，手術很成功，但還是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謝謝醫生。”送走了醫生，夏子欺才有時間顧及旁邊的程默，她身上也染了血跡，“你呢，受傷了么？”

“……沒有，我很好。”程默的語氣沉重。

夏子欺松了一口氣：“那就好，怎么會突然出事？”

“是我以前的仇家，陳菁菁幫我擋了一槍，是我疏忽了，都怪我。”程默狠狠地錘了一下墻壁，眼里有淚。

聽到這個原因，夏子欺心中堵的慌，像是被人緊緊攥住了心臟，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動手的人呢？”

“已經解決了。”可是，并沒有什么用，還是很難受，自責，依舊沒有減輕。

“安慰的話，陳菁菁醒了，讓她跟你說吧。”

程默趴在病床旁，半夜的時候，陳菁菁動了動，她便醒了過來，緊張道：“你醒了，感覺怎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當然是疼啊，快疼死我了。”

程默扶著她坐了起來：“昨天謝謝你。”

陳菁菁帶了些玩笑的語氣道：“竟然這么正經的謝我，那我還沒好這段時間，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就拜托你了。”

“好啊。”程默當然不會拒絕。

*

在陳菁菁的強烈要求下，她提前出了院，同時程默也宣布了一個消息。

“告訴你們個好消息，我打算改行了。”

夏子欺聞言，沉默下來，她明白程默的用意。

“改行？你這樣的也能改行么？”陳菁菁奇怪道，隨即她便愣住了，“等等，你該不會，是，因為我吧？”

程默低著頭一言不發，陳菁菁急了。

“你這是什么毛病啊？我受傷又不是你的錯，要出去玩兒的是我，你是為了陪我，如果不是這樣，沒準兒你還不會被人抓住機會暗殺，要自責也輪不到你，該做大佬就做你的大佬，OK？”

“你不怕么？這次你命大，下次可就沒這么好運了。”程默感動之余有些好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我仇家那么多，這種事情不會是最后一次的。”

陳菁菁笑了笑：“當然不怕，這些跟你當朋友之前就知道了啊，大佬都是這樣的嘛，超酷的。”

程默嘆了口氣，繼續道：“金盆洗手之后，我就不會留在上海了。”放棄了勢力之后，她甚至連保護別人的能力都沒有了，留下，只會讓人面對更多的危險。

“喂，程默，你……”陳菁菁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勸了。

“處理完手頭的事情我就會走，你們，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夏子欺眼神微動，她身處局中，有自己的任務，不可能離開。可，離開上海，或許能讓這兩個人避開接下來的風云詭異。

在這一刻，夏子欺做了決定。

程默的態度無比堅定，陳菁菁勸說無果，有些喪氣：“涵聲啊，程默要離開了啊。”

“舍不得了？”

“誰舍不得她了。”陳菁菁坐在旁邊絞著手指。

“其實離開上海也好，這樣的話，她也能過的安定一些不是么？每天陷在那些風風雨雨中，少不得要有一兩次意外，不可能次次有人給她擋槍。”

“你這么一說，好像也是。那天他那個仇家可兇了，嚇死人了。”陳菁菁很容易得便被洗腦，此時更是想得多了一些，“而且，我們這樣的身份，她離我們遠一些也好，保不齊哪一天就被我們連累了。”

“要不，你跟著她去一趟吧，等她安定了再回來。她一個人走，怪讓人擔心的。”

“我倒是想啊，可是這邊的事情怎么辦？每周都有個什么什么任務的，J國人真可惡。”

“這不是什么問題，你現在受傷在家休養，可以裝作是程默的隨從悄悄離開，至于任務，我幫你就好了。”

“好辦法誒，還能順便出去玩兒，不過，保險么？”

“保險。”夏子欺點頭，給予肯定的回答。

“那就辛苦啦！你最好啦！不知道程默打算去什么地方，我去問問！”陳菁菁抱了抱夏子欺，自言自語的走了。

*

星空明滅，晚風習習，程默和夏子欺兩人在陽臺上相對而坐。

“陳菁菁不想離開上海，要跟我去玩兒，你呢？”程默偏頭，看向夏子欺。

“我就不了，照顧好她。”

“為什么？”

“你應該能察覺到，我跟陳菁菁瞞了你一些事情。因為這些事情，我們要離開會很麻煩，可能會有一些不好的后果。”

夏子欺進行任務，行蹤難免不定，程默早就有所懷疑，只是出于尊重，沒有去詢問。

“可既然，陳菁菁可以離開，那你也可以吧？不去看看我的新住處么？”程默發出邀請。

“這次不行，不過，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什么事？盡管說。”

“照顧好陳菁菁，盡量，讓她晚回來一些。”

“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想，徹底解決這些麻煩。”夏子欺側首望向天空，語氣平緩，姿態懶散，卻帶著股莫名的氣勢。

程默的視線從未離開，此時只覺得那雙美麗的瞳孔中，風光迷人，有如萬千星辰匯聚，讓人心跳如擂鼓。

“會有危險么？”

“會。”夏子欺看向程默。

程默笑了笑道：“陳菁菁交給我了，你放心。”

“事情結束了，我去找你們。”

“說話算話？”

“說話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