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賓館的路上杜干云一直沒有吭聲，看得出來他心里對二十年前的事還是有所忌憚，我想了想，最后還是沒有忍住，試探地問了一句，“云哥有什么心事？”

杜干云皺了皺眉，沉聲道：“龍叔他們已經來了，動手也就在這幾天，我沒猜錯的話一定是這個月十四，也就是后天，二十年前便是如此，聽張九齡說陰氣只有到了十五月圓之時才是最為鼎盛的，可你的鬼眼卻在那個時候恰好不管用，所以日子要提前一天。”

我點點頭，看來他們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把計劃做到了天衣無縫，只是沒想到還是出了變故，“云哥，為什么這次張九齡不來了？”

“也是因為老了吧！”杜干云搖了搖頭，隨即道：“你別看龍叔歲數也大了，真的動起手來我們都不一定是他老人家的對手，再加上神秘莫測的唐寅，咱們幾個人單從身手上應該沒什么問題。”

我點點頭，雖是杜干云說的道理，可是他的話卻只說了一半，其實他真正擔心的還是缺少張九齡這一環，那個老人雖然是在夜市擺攤算命的相師，不過經過杜思盈一役我就已經明白，這個人精通風水堪輿奇門數術，有他在的話必定會如虎添翼，尤其是在九幽這種地方。

“云哥，這次我們下去幾個人？”

杜干云深吸了一口氣，“差不多五個吧。”

“五個？”我滿心疑惑，除了杜干云，我，朱九回跟唐寅我們四個之外的另一個人是誰。

“除了今天茶館里的咱們四個人之外，這次把細鬼也帶去。”

“帶上細鬼？”

“對，有他在跟你也是個照應，那小子極重義氣，有他在你身邊，我也放心。”

“那盈盈怎么辦？”

“就讓她留在賓館，咱們農歷十四那天下午五點出發，十二點之前趕回來。”

一夜無話，距離十四還有一天的時間，杜干云跟細鬼簡單交代了幾句就再也沒回來過，杜思盈這兩天跟沈可人玩的很開心，已經將黃泉劍的事忘到了腦后，這也讓我省心了不少，免得還要編理由騙她。

日子一晃就到了十四，我們一行人裝作游人的樣子穿過鬼城直接走到小廟。

老道看到我們的時候先是一愣，然后微笑地看著我，對我重復了之前一句話，“緣分到了自然水到渠成，不知道老道這一次有沒有這個運氣。”

沒有閑話，氣氛從一進門就壓抑得很，老道似乎早已認出朱九回跟杜干云，所以也不啰嗦，直接開門見山。

“想入幽冥，必定先要過我這關，二十年前的那位少年驚艷決決，想不到二十年后又是少年向我挑戰，少年我且問你，你與二十年前的那位是什么關系。”

我頓了頓，“他是我的師父！”

“好好……”老道微笑點頭，“不知道你這個做徒弟的是否青出于藍？”

“還請前輩賜教！”

“賜教不敢當，二十年前我就已經見識到人間藥鋪的傳人非同小可，還請雅正吧。”老道從神案上拿起生死簿跟判官筆，緩緩道：“在此之前我還是先奉勸各位居士，幽冥向來是活人禁地，還請各位三思后行。”

見我們沒有開口，老道搖了搖頭，“罷了，既然如此我也便不再啰嗦了。李居士，二十年前我敗于你師父黃藥師，二十年后我便再用相同的比試向你請教！”

“前輩請……”

老道打開生死簿，緩緩道：“當年我以為生死簿記載人的生死，你師父乃是師承中醫藥鋪，自然能夠斷人生老病死，于是便以一個人的壽命死因詢問，相互映證，如果他說的與我手中生死簿記載的剛好吻合便算他勝，否則你們就原路返回。”

“只是二十年前我從未聽說過人間藥鋪的名號，自以為手握生死簿就能斷定世人生死，哪知馬失前蹄，敗于你師父手下，這才知道原來在人世間竟然有鬼眼這種傳承，所以二十年來我每天都在思索打敗鬼眼的方法，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讓我想到了一個。”

“不知道前輩這次要問我們哪個人的壽命死因？”我點點頭，喝了一口事先準備好的酒，吩咐小道童幫我取了紙筆，鬼眼禁忌之一便是泄露天機，所以我只好寫在紙上，無論是他們誰的壽命我都要藏好秘密。

“不是你們的人！”老道笑了笑，指著自己，“是我！”

“你？！”我心里咯噔一聲，從我喝下酒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沒有向后看，因為我自信無論我身后的那個人只要我回頭的話他們的壽命死因都會盡收眼底，可我看了老道好幾次，無論怎樣看都只能看透他目前的壽命是九十七歲一百零三天，可卻看不透他的死因。

我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安撫自己的情緒，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為什么老道會如此自信問一個與二十年前相同的問題，只因為他本就是棺材人，陽世不留，陰司不收，如此一來那么他如果終生都留在這間小廟里，那么他就能壽與天齊！

這樣的話我雖能答出他的壽命，卻答不出他的死因，如此一來我們便是輸了。

“怎么？李居士心里可以有答案！”

我收回鬼眼，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有了！”

“如何？”

“壽命是九十七歲一百零三天，死因是暴斃！”

我的話音未落，老道臉上的笑容便已消失，瞪大雙眼緊緊地凝視著生死簿，就連捧著生死簿的手也開始顫抖，嘴里不斷呢喃，“緣分已到，水到渠成，緣分已到，水到渠成……”

“想不到李居士竟然是……”老道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他身子一窒，瞪大雙眼緊緊地凝視著我，然后緩緩倒地，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老道終于還清了前世孽障多，謝李居士成全！”

“師父……”小道童抱著老道的尸體不住哭泣，我本想上前安慰，卻聽道童哽咽道：“師父說過他死以后密不發喪，幾位居士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