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幾個人被這聲尖叫嚇了一跳，互相望了一眼，各自拉出了家伙。老金持槍瞄著林下劉翠翠藏身的方向，大聲喝叫道：“是誰？”

林下面色極苦的示意劉翠翠不要再出聲了，翠翠雙手捂著嘴點了點頭，眼神中卻滿是對死亡的恐懼。

“趕山的過客，各位大爺，就放我一馬吧。”語氣雖然討好至極，林下手上卻已經持弓在手，搭上了一支羽箭。

“呵呵，好啊，誤會一場，剛才的事你什么都沒看見對吧！”老金皮笑肉不笑的回應著，聽了林下的回話，這次更確定了他們的方位，老金朝一邊努努嘴，身后兩個人點了點頭，消失在山石之中。

“是的，大爺，我慢慢出來，您千萬留神走了火！”

“好的，你出來吧！”

林下猛地起身射出一箭，人影閃動的同時老金三個人都開了槍，雙方之前的客套都是在欺騙，出手就是要命的殺招。子彈打在林下隱身的山石上，崩起一陣碎石和粉塵。

“小兄弟出手倒是狠辣啊。”老金斜眼看著額心中箭，死不瞑目仰倒在地上的同伴說道，語氣中滿是怨毒。

林下這次沒有回話，剛才能一擊得手是因為對面并沒想到自己有如此箭術，而現在位置徹底暴露，就在這方寸之間如果再貿然出手，倒地的就不一定是誰了。

老金看林下不搭話，一邊藏好身繼續瞄準，一邊接著說：“我說，既然都露了真身了，就報上名吧，這么好的箭術，是巡防營的還是兵馬司的人？京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說穿了身份，也許咱們之間還認識也沒準，放你一馬也不是不行。”

林下細細品味著老金的話，老金昨晚上的醉話中提到了孫銘舉，陳夙昌告訴過自己孫銘舉是太子的伴讀郎，那么老金就是太子一伙無疑，現在又問自己是不是兵馬司的人，而九城兵馬司掌握在四皇子李霽的手中，幾位皇子又勢同水火，看來這老金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皇室權力爭奪漩渦中的與他一樣的一枚棋子。

“說破也無妨，都是為上面辦事的，我們這樣的小魚小蝦何苦性命相博？”林下說著，將帽子脫下來搭在弓的一端，緩緩支出了屏障外面。

果不其然，又是砰砰兩槍，將帽子打得飛脫了出去。

正在林下騎虎難下之際，竟從山巔的峭壁邊躥上來兩個人影，分別撲向林下和劉小翠，原來老金一直在正面與林下喋喋不休，是為了隱藏這樣一招后手，吸引林下注意，讓兩個攀巖高手能從峭壁繞路來襲。

其中一個手持短刀劈砍向林下，林下來不及抽出駿刀，只能用弓格擋，來人招式迅猛，一刀就斬斷了獵弓，弓弦卻繃著已經斷成兩段的弓將那人連刀帶手纏繞在了一起。林下瞅準他刀勢一頓的瞬間，兩只手分別鉗住他的胳膊，一轉身背頂著他扛了起來。

果然，又是幾聲槍響，不過子彈都打在了自己人身上。

另一個人本來已經抓住了翠翠，看見同伴中槍，一把將翠翠推下了山崖，拔出刀要與林下拼命。林下將背上的死尸猛地向敵人一拋，跟著快步跑近，左手伸出兩指向他喉間一戳，然后微一遲疑，縱身躍下了山崖，整個人垂直于山壁奔跑了起來，跑了十幾步后追上了尖叫著墜樓的翠翠，一把將她攬在懷里，終于失了平衡，兩個人抱著滾落了懸崖。

老金快步跑到山崖邊，向不見底的深淵望了半天，終于等到劉翠翠的尖叫聲不再回蕩。

“呸，便宜了這小子。”老金氣急敗壞的啐了一口唾沫，又看看三個同伴的尸首，怒意更盛，從懷中掏出一個信炮，一拉引線，一顆火紅的火球竄上了天，卻沒有炸裂，只是緩緩暗淡了下去，留下一條長長的焰跡。然后向唯一余下的同伴招了招手，順著山路，走向了山的另一邊。

不歸河冬季也不會冰凍，只有湍急的河水裹挾著大塊的冰棱時不時撞擊在一側堅硬的老龍壁上，發出啪啪的響聲。在河的另一邊，一座新搭建起的帳篷中，篝火正盛，從不遠處森林中采伐的松木燃出了松油，升騰出醉人的香氣。

篝火旁坐著兩個人，一個滿臉胡茬，眼袋烏青，面色憔悴如幾日未眠，如果不說，幾乎認不出是京城有名的翩翩公子。而另一個人雖然做文士打扮，可皮膚黝黑，一雙布滿老繭的大手更表示它的主人常年頂著烈日在田間勞作，臉上永遠掛著近人的微笑，這微笑使本就細小的眼睛顯得無法分辨是不是睜著。

“夙昌，出門得急，沒與你備下好茶，你就將就吧。”說著，文士打扮的男子挑下篝火上架著的水壺，給陳夙昌倒了一杯。

陳夙昌默然接過水杯，緊緊握在手里，仿佛多日的疲憊已經麻木了他的知覺，全然不顧水杯滾燙灼人。

看陳夙昌萎靡的樣子，他心疼的勸慰道：“五皇子這么久還是沒有消息，你急也沒有用，今天就在我帳中好好休息吧。明天休養足了精神，我多分一些人去找。”話還沒說完，一個人急匆匆闖了進來，嚷道：“孫先生！孫先生！”看到陳夙昌也在，連忙停住了腳步，也憋住了話頭。

孫銘舉皺了皺眉，說道：“沒事，夙昌不是外人，有話直說。”

“是！金軍剛才傳來消息，發現了不速之客，不過他們已經解決了。”

“再派兩個人去核實一下，如果他們有人員損失，就直接補充進去。”孫銘舉似乎對這個消息毫不意外，只是語氣平淡的布置下去。

“是！”傳令轉身退出了帳外。

“沒想到四皇子來的這么快，他比我想象中還沉不住氣，你說禮鯉會不會來？有些日子沒見他，我倒是挺想念的。”孫銘舉的笑意更甚，只是看不見眼睛中究竟是期待還是嘲諷。

“不知道，我也挺想他。”陳夙昌多日來終于臉上露出了笑容，火光在他的眼中反射出異樣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