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年元記前一千萬年，元氣蒙鴻，萌芽茲始，盤古劃天分地，三清天尊出世，憐六道混沌，懾妖魔，順輪回，志得一世清凈，建業(yè)道于中。為后繼有助，三清之首，元始天尊閱天地之靈子，召舒淵，辰月，卓桑三子入千凝山，收為徒，欲行四方平世。

——《天記》

一千萬年后，千凝山。

夜星如棋，滿月如盤，幾只夜鳥倚在粗壯的紅楓樹枝頭息寐，夜風(fēng)有一下沒一下地拂著枝頭，讓地上的樹影婆娑成一片。

這是辰月在千凝山上的第三天了，可她還是不習(xí)慣這里的床榻，只得半夜起來，帶著非衣回清池取了自己從前用的榻上的一用物件。回到千凝山，剛走上廊殿，卻沒想到在回廊迎面撞上一堵身子。

辰月連連后退數(shù)步，險些跌坐到地上，連扭著尾巴跟在她后面的非衣都被嚇了一跳，撲著翅膀飛了老高。

原本一手托著食盒的卓桑被撞了一個大趔趄，食盒放著碗玉米瘦肉粥，經(jīng)這一晃，碗里的粥立刻灑了一地。

“哪里的丫頭，眼睛不看道。”卓桑本半瞇著打瞌睡的眼立刻睜開，看到竟然還有幾滴粥汁濺到了衣袍上，素來愛干凈的他，心里就立馬一陣不悅，美目斜轉(zhuǎn)，流瀾星眸瞪向肇事者。

辰月齜牙抬頭，見自己面前站著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膚如脂玉，濃眉如裁，目若朗星，綢緞般的烏發(fā)未束，直垂在身側(cè)，許是因為還迷亂著睡意，所以臉上還帶著幾分醉玉頹山之態(tài)。

這是辰月第一次遇見卓桑，年少風(fēng)流，不羈閑散。

辰月在清池時，也是見過不少長相俊美的妖或仙，不過在看清卓桑之時，還是忍不住為他的相貌驚艷了，心中嘆一句，真是好一副迷煞萬千的漂亮皮相。

卓桑見辰月一直看著她，抬起下巴，露出些傲慢之氣，道：“就算我長的俊，你也不用如此直勾勾地盯瞧，你瞧夠沒有？”

辰月回神，一邊若無其事地拂了拂衣袖，一邊道：“你不也盯著我瞧么，我都沒你那般小氣。”

“我小氣？若不看你周身氣澤正直，我就當(dāng)你是小妖小怪的，直接一招收拾了。”說著，卓桑抬手，作勢要打辰月。

辰月嚇得退后一步。

“膽子真小。”

“我?guī)讜r說過自己膽子大了。”辰月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揮著手招呼正爬在檐上的非衣下來，繞過卓桑就要離開。

“你打翻了我的東西，不得賠我？”

“看你也是個有修行的，怎還跟個凡人一般叫餓，不知辟谷？”辰月側(cè)眼看卓桑。

卓桑沒有說話，別過眼直接不理會辰月。

“也罷，我素來不喜欠誰，我賠你些吃的便是了。”說著，辰月就向非衣招手，道：“非衣，你飛去瞧瞧，看這山上哪里有吃的。”

“沒有了，我回清池前就全尋過一遍，連粒粟米都沒有。”非衣在辰月肩上跳動兩下，攤開翅膀表示無奈。

“這麻雀竟也能語。”卓桑看向辰月肩頭的非衣。

“你才麻雀！我是羽鸞，羽鸞神鳥懂不懂！”非衣跳著小爪極為不淡定地糾正。

卓桑用一種不相信的眼神打量非衣，道：“羽鸞？不應(yīng)該貌偉羽豐，居于靈慧之地么？”

“非衣只是只獸，道友就莫要與它一般見識了，為道友尋得些吃的才是正理。不過眼下千凝山中……”辰月快刀斬亂麻，拉出重點問題，潛詞表示今日估計是找不著吃的，要不改日。

卓桑自然明白辰月之意圖，可他便生不是個省事兒的主，打量了辰月兩眼后斜倚上旁邊的廊柱，摸著下巴笑道：“我倒是知道有一處，不過就怕你不敢去取給我。”

“何處？”

“聽聞千凝山頂有一棵萬年青虛樹，樹上有結(jié)靈虛果，你若取來給我，我還是可以勉為其難地接受的。”

“好，你在此稍等。”辰月聽到可以用一只果子打發(fā)這個麻煩，想也不想就出聲應(yīng)下，然后招著非衣尋路朝山頂去。

千凝山很大，辰月來的這三日，雖然有走些地方瞧瞧看看，可這山頂還是頭回上，她讓非衣飛在前面探路，自己隨后沿著些石階一路向上，石階越走越窄，眼前的石頭越來越大，最后直到眼前的路被一塊數(shù)十丈高的大石當(dāng)中擋住，辰月左右找了又找，也沒有找到別的路，最后只能手腳并用地順著石頭爬上去。

等辰月爬上大石，才一抬眼就感覺眼睛被瞬間點亮。

只見一棵五人合抱粗的碧色透明大樹閃著光立在嶙峋的山石間，樹下根條四處爬蔓，乍一看竟像是流出的條條碧溪，樹上結(jié)滿粉紅色的透明琉璃葉子，葉子在夜風(fēng)中微微晃動，閃著亮晶晶的光。再仔細(xì)一看，在葉子之間幾處粗粗的枝節(jié)上長著三五個長圓的紫色果子，那果子形如青瓜，卻比青瓜要粗上幾分，上面閃著細(xì)小的銀絲經(jīng)脈，看起來分外好看。

“那個，那個就是靈虛果。”非衣看到紫色的果子，在辰月肩上跳動著叫起來。

辰月順著一塊靠近樹枝上一顆靈虛果的石頭爬上去，伸手去摘果子，卻又怎么都差一點，辰月不得不小心地朝前移動身子，腳尖墊一點，再墊一點，眼看手就要碰上果子了，辰月咬牙一伸手將靈虛果抓住，正要朝后退移，卻陡然聽到有一個沉厚的聲音在周圍響起，道：“誰，竟敢偷摘靈虛果？”

辰月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到，腳下一滑，整個身子直朝下面撲落。

一直偷跟在后面卓桑看到辰月摔下來，趕緊從藏身的石頭后閃出移身去接，可因為接的不穩(wěn)，卓桑只扯住了辰月的衣角，隨著一點撕裂聲，辰月的一片衣角被撕了下來，辰月重重摔在了地上。

卓桑看辰月摔到地上，替她叫了聲疼。

“竟敢私摘靈虛果，不知這是千凝山的圣果嗎？”那個沉厚的聲音再度響起，卓桑抬頭望去，只見一團白色光潤從夜空向這里臨近。

辰月?lián)沃ぬ鄣母觳仓鹕碜樱睦镌鼓钪裢碚娌皇莻€好日子，都摔第二回了！同時，她抬頭朝光亮的地方看去，見到飛近的光潤竟是一團彩云，云端立著一個身著藍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周身云帶浮繞，相貌俊偉，雙目迥然，一頭烏紫色長發(fā)用烏玉高冠束起，本就不怒自威，加上此時目露慍色，讓辰月心里生出一陣畏懼，一時之間連身上的疼都忘記，一骨碌從地上站起，仰看天上。

卓桑看清來者，臉上原本玩世神色頓收，躬身拱手向立頭行禮。“卓桑拜見太清道德天尊。”

道德天尊？聽卓桑一開口，辰月先是驚詫于眼前這個立在云端的，竟然就是三清神尊之一的道德天尊，也不敢再怠慢，依樣學(xué)樣地沖道德天尊行禮。

“年紀(jì)不大，眼力倒甚好。你們且說說，是從何來，為何要摘靈虛果。”

“晚輩卓桑，西海清水龍王之子，前些時日接到玉福宮靈鳥傳讖信召我前來，遂上得千凝山。”

“你也是一樣？”道德天尊目光微瀾地轉(zhuǎn)向辰月。

辰月猶豫了一下，然后點頭。

“你們即是元始天尊從天地靈子之間經(jīng)過重重挑選出來的，自然都是骨骼精奇之身，將來可成大器。可這靈虛果千年開花，萬年結(jié)果，乃神物，你們私自摘取便是大錯，本尊現(xiàn)罰你們?nèi)フ钋八歼^兩日，兩日內(nèi)不得離開半步。”

辰月一下子懵了，完全不明白怎么就要受罰，正要說話，卻被卓桑伸手扯了扯衣袖示意止住。

“謹(jǐn)遵尊者之命，我們這就去領(lǐng)罰。”卓桑行禮回話，然后伏首，態(tài)度異常恭敬。

道德天尊看他倆一眼，不再多言，身形不動，閉目御云離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夜空里。

等道德天尊離去，卓桑立起身子，才發(fā)現(xiàn)辰月正一臉疑惑地看他。

卓桑臉上原本的恭敬之色立時散去，笑著一揮袖，轉(zhuǎn)身朝山下去，同時道：“你應(yīng)該謝我，若不是我攔著，你在天尊面前說錯話，可就完了。”

“我為何要謝你，我上來摘果子，還不都是因為你。”

“我只是說說罷了，哪曉得你竟不知靈虛果是神物，讓你摘你還真摘。”

辰月明白原來卓桑一早知道這果子不能摘，卻還故意讓她來，辰月就立刻一肚憤意。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也一起要被罰了么。”卓桑垂眉攤手。

辰月抿嘴，沒好氣地看了卓桑一眼，尋著上來的路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還不知道呢。”卓桑雙手環(huán)胸，看戲般瞧辰月姿勢極丑地蹲在石邊尋找滑下去的地方。

“辰月，星辰的辰，日月的月。”

“辰月，名字不錯，可惜你這修為真配不上這般氣勢的名字！我叫卓桑，記住了！”卓桑一把提起辰月的胳膊，沒等她明白過來，就帶著她在石上一跳，借著一跳之力張臂朝下面的石階落下。

接下來兩日，辰月和卓桑一直跪在朝乾殿外，從卯日初升，到月明正中，再到新的卯日初升，辰月起初還有點心思看地上的小蟲子打發(fā)時間，后來直接就昏昏欲睡地待在那里。

卓桑一直跪在她旁邊，卻因為自身有修為根基，顯得異常輕松，端著一副悠閑姿態(tài)，還時不時用法術(shù)擬個水鏡到面前，看看自己的頭發(fā)有沒有被風(fēng)吹亂，衣服有沒有污臟。

辰月總嘖嘖地指責(zé)他一個男仙，竟比女子還愛美，卓桑卻滿臉不以為然地一挑青絲甩到腦后，說：“圣有人云，仙不愛美，天誅地滅。我天生風(fēng)姿俊朗，自當(dāng)要好生愛惜，不能暴殄天物。”

同時，卓桑對于辰月不會法術(shù)顯得異常不屑，指責(zé)她同自己都是元始天尊從天地靈子中挑選出來將要收為徒弟的，卻差他了那么遠，真真兒地將他的檔次都拉低了下去。

辰月聽完，很不服氣地說：“那你還不辟谷呢！”

“你就不能不提我不辟谷的事兒么。”卓桑的修行一向不錯，不論是各類擬訣，還是布陣之類都一學(xué)即會，唯一做不好的就是辟谷。

說起來這也是個頗有淵源的故事，一度成為眾仙閑時的談資。

當(dāng)年天地初開，八荒天地間，各類妖魔怪物紛生，上古仙家出世理治各處，其中理治水域的以龍族為主力，后來妖魔漸平，龍族順勢接管了大地水域。為了能很好的治理大地水域，龍族決定分劃而治，分設(shè)東南西北四海，定好了日子意在推選四位名望法術(shù)皆服眾的龍仙分鎮(zhèn)一方封王。

那時卓桑的父上清水龍王雖只有十萬歲，卻法術(shù)超群，又是仙家中間出了名的美姿顏，引得無數(shù)女仙家暗許芳心，龍族選議之時他本是最負(fù)眾望，可卻怎么也未想到，就在正式確立四海龍王之日，他帶著一個叫蘇芮的凡間女子到了海宮，宣布要娶其為妻。

當(dāng)即，所有在場的龍族成員都驚得下巴掉了一大截，年長的龍族長老連連叫著冤孽，一干女龍也全都將芳心碎了滿地。

最后的結(jié)果不想也知，清水自然未能當(dāng)任龍王，甚至連龍庭都得罪干凈了。不過清水倒也是個灑脫性子，絲毫不計較被萬夫所指，只身帶著蘇芮離開龍庭，在東方卯日天神每天行日初行的附近尋了處風(fēng)光秀麗的海域，自建了龍宮，和蘇芮成親。

據(jù)聞，當(dāng)年成婚之時沒有一位仙家前往賀喜，可清水還是在海上廣布紅云，七日紅云不散，讓靈鳥結(jié)隊在天地間散花三日慶賀，并按著最正式的禮儀請了卯日天神當(dāng)證，向天地許誓，與蘇芮永結(jié)同心。

后來的十幾萬年，四海皆有變故，或是因為族內(nèi)紛爭，或是妖魔侵戰(zhàn)，四位當(dāng)選的龍王竟然都前前后后地歷劫歸寂了，新選上的龍王都不怎么能服眾，而那些原本族中的老龍，或是看透事世享清閑去了，又或是本就沒有多大本事，不能擔(dān)當(dāng)大任。

正值此時，有只魚妖吞了龍族的圣物翻水珠，功力大增后在四海間橫行無忌，甚至威脅四海龍王要臣服于他，龍庭之間好一陣大亂，各海都派出能將應(yīng)戰(zhàn)，卻奈何魚妖功力太強，龍庭損兵折將不說，反倒被魚妖嘲笑族中無能者。

最后，還是一位已經(jīng)早就不管事兒的老龍到清水龍宮，求清水出面救急。清水心知此事關(guān)系重大，絲毫不計較當(dāng)年龍庭對其的離棄，二話不說提起銀槍就出師應(yīng)戰(zhàn)，后來清水力戰(zhàn)魚妖，將魚妖斬殺，取回翻水珠歸于龍族。

此時距清水娶蘇芮之事已過甚久，本來都已經(jīng)被龍庭眾子潛意識里接受了，經(jīng)此一役，龍庭就開始向清水示好，幾次欲請清水回歸龍庭任職主持大局，不過清水都一一回拒，言明只愿做個閑散龍王同妻兒享悠閑。

可越是這樣，反倒越讓不少水妖水仙都開始敬仰起清水龍王的氣魄，幾萬年下來，清水龍王雖不在四海之內(nèi)稱王，卻聲威比四海更大，反倒有了統(tǒng)領(lǐng)四海的姿態(tài)。

卓桑便是清水龍王和蘇芮的兒子，半仙半凡之身，本以為他修行起來因為血脈不純，定要難上幾分，卻不想正好相反，只要是卓桑愿意學(xué)，一樣法術(shù)只消試上幾回，便能使出來，所以當(dāng)他才幾千歲的時候就已然有了數(shù)萬歲的修為。

但，事事無完美，卓桑最大的麻煩就隨著母親蘇芮有了凡人一日三餐的習(xí)性，不能辟谷。清水龍王請了不少仙家指教卓桑，可任誰教任誰說，他就是學(xué)不會辟谷不食的吐納聚靈之法，每次卓桑一辟谷，就必然餓發(fā)昏過去才作罷。

清水龍王只有這一根兒獨苗苗的龍子，來來回回地折騰著餓了幾場，卓桑還沒說什么，清水龍王就心疼到不行，大袖一揮，說咱不學(xué)了，反正他清水龍宮富裕的很，還怕養(yǎng)不起這卓桑么。

自此，卓桑修行辟谷這事兒就完全放下了，即使是他有了幾萬年的修為，卻還是要像凡人一樣一日三餐。

卓桑自是不喜歡別人提他這些事兒的，所以不再出聲，辰月暗自聳了聳肩，繼續(xù)垂著頭不吱聲了。

過了一陣兒，卓桑又覺得無聊了，道：“此次元始天尊共從天地間挑選了三子收入門下，你我已到，不知另外一位是怎樣。”

“聽聞是只上古潛龍，才蘇醒出世不過幾千年。”辰月眼皮兒都沒抬一下，懶懶地應(yīng)道，可腦里卻浮現(xiàn)出一個白衣御風(fēng)，沖她溫雅微笑的俊秀男子。

那時，辰月才被父尊撿回清池不久，還只是只未歷任何劫術(shù)的小雛鳳，連人形都尚不能凝成，飛在林間跟只五彩麻雀一般。因為同風(fēng)妖斗氣比膽力，她不顧自身修為不夠，執(zhí)意飛到高空，卻掉進了風(fēng)妖設(shè)好的法術(shù)結(jié)界里沒辦法使出一點力氣。

當(dāng)時她從空中直墜下去，被嚇得眼睛都閉上了，想著這下肯定要摔得丟了魂魄，卻不想最后竟落到了一處溫軟的手掌之上。

睜開眼，她就看到了一張溫和微笑著的臉，黑色長發(fā)一絲不茍地以白脂簪束緊，眉似墨畫，一雙眼滿是溫柔笑意，微薄的唇輕彎上揚，雖只是似有似無的一個笑意，看著卻像是天地間百花盡開般的美妙。

“小鳥兒，你還很脆弱，小心些。”他微啟薄唇，揚手將辰月放飛。

只這一聲，只這一眼，辰月就感覺到了比方才從高空墜落還要更重的墜落，她望著那雙眼，墜了進去。

辰月?lián)]著翅膀，在舒淵身側(cè)繞了數(shù)圈，將他仔仔細(xì)細(xì)看了兩回才戀戀不舍地飛走。

后來，辰月才從父尊那里知道，他叫舒淵，是一條上古潛龍，自出生之日起便一直在沉睡，直到千年前天雷劈開他沉睡的山峰，他才明醒出世。

那時舒淵時常去清池走動，每次與父尊交談甚歡，請教一些天地間方術(shù)的問題，又或是同父尊品茗論道，偶爾也會提筆書畫之類的。

辰月每每坐在窗欞上看著，總感嘆著，父尊總說天地造化，萬物有美，亦有惡，事無十全之類的話。為何會有舒淵這樣的男仙會生得如此，似乎天地間的造化之精盡讓他一個占了去。

也是從那時起，辰月才心急著早日歷劫破道，這樣她就能凝成人形，可以有機會同舒淵遇上。

辰月一千歲的時候，終于到破道劫之時，獨自在清瑯山頂，受一道天雷之后，嘔了血，卻修為精進，可以凝成人形。

沒等辰月修養(yǎng)完全，她就心急著天天跑到清瑯山口等，想著下回舒淵再來找父尊的時候能和他佯裝遇上，可誰曾想，舒淵卻再未來過清池。

也就是在那時候，辰月?lián)旎亓朔且隆．?dāng)時非衣剛從蛋里出來不久，全身濕答答，皮毛皺成一團，辰月一時同情將他帶回了清池，取名非衣，又請了父尊施法，才保住了它一條命，可因為它天生殘缺，身形要比普通羽鸞小很多，且精血不足，修行起來會分外吃力。

當(dāng)時辰月不死心，每日用最好的藥材混著自己的血給非衣薰治，這一治就是幾百年，非衣雖然沒有像別的羽鸞那樣長大擁有強大靈力，卻有了個極活潑的性子，跟在辰月身邊形影不離，陪著辰月打發(fā)清池的閑散時光倒也甚是歡愉。

后來，每每辰月再去清池山口等舒淵，身后就會跟著一只麻雀大小的，不像羽鸞的羽鸞。當(dāng)然，很多時候非衣是懶得自己飛的，直接站在辰月的肩頭，讓辰月帶著她走。

又等了幾百年，辰月沒等來舒淵，卻等來了千凝山上的金毛靈獸，靈獸帶來了元始天尊的讖信，信上言明，元始天尊意欲整治天地，建正道領(lǐng)袖，以解除眾仙散布無首之惑。為了后繼有方，也為了有弟子能代他辦事，元始天尊決定從天地間挑選三個資質(zhì)最好的靈子入千凝山傳藝，而辰月竟然被元始天尊從千千萬萬的靈子中它被選中。

父尊接到讖信的時候看辰月的臉色一直不太好，可卻也沒有說去或不去的話，只問辰月的意思。

辰月過慣了在清池的閑散日子，父尊也從未強求她修行，她自己又根本未認(rèn)真學(xué)過法術(shù)，心里料到此行一去，肯定是被眾仙家都看在眼里，那么自己那點微末道術(shù)非把清池和父尊的臉丟的一干二凈？

想到這些，辰月是想拒絕的，可那送信的靈獸又多言了一句，道：“此次挑選出的另外兩子，一個是清水龍王的獨子卓桑，另一個是南封山的上古潛龍舒淵，辰月大人過千凝山去，三位定然能將元始天尊的衣缽發(fā)揚光大。”

靈獸那一聲大人，叫得辰月別提多心虛了，可一聽到有舒淵，她的眼睛似被瞬間點亮。猶豫一下，咬牙伸手就接過讖信，說自己明日就會動身去千凝山。

靈獸聽辰月答應(yīng)自然是樂見其成，然后又大概地說了一些事，大意是指元始天尊近日都在西天佛祖那里聽會，過些日子才能回來。倒也不急著讓辰月非得那么急趕過去，可辰月心里念著舒淵，還是第二日一早就收拾了東西作別父尊去往千凝山。

臨行時父尊將一柄自己一直貼身配戴著的青鴉匕給了辰月，并把一本自己寫述平生法術(shù)的秘本也給了她，這上面的法術(shù)非強即威，任辰月再怎么不細(xì)練，只要隨意學(xué)上幾式，加上辰月本身便是鳳凰的靈族本體，讓小妖小魔魂飛魄散不在話下。

父尊雖然是上古天尊，可卻是個情長的主兒，又交代了一通事情后，就忍不住有些傷感，還沒等辰月離開，他一轉(zhuǎn)身就走了，說不習(xí)慣為誰送行，太心酸了。

辰月跪在地上，想著這些舊事，不禁有些出了神，直到被身后群鳥鳴叫聲拉回心神，本能地尋聲扭頭去看，立馬就止不住睜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