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年,八月廿八】
中陸大地東南多是東南地域五方聯盟的疆土,它在西北邊界處以長江和南明相隔。
在這片邊界,多是廣袤的平原,但是因為此處官家治理極少,很少有普通百姓走上荒郊,大多是要走那官道的。
揚州在長江北面,鄰靠長江,是五方聯盟中宋國的國土。揚州的北部,也是一片杳無人煙的地區。
太陽西斜,未時過半。
揚州郊外的一片雜草叢生之地,有四個穿著黑衣戴著斗笠的人正在雜草叢中尋找著東西。
找了許久后,一人喜悅道:“在這兒!它往東南方向去了!”
其余三人聽罷均是大喜:
“太好了!”
“這次可不能再讓它逃了,我們已經耽誤太久了。”
“不錯,再耽誤下去,師父那邊的事也會被耽誤。”
提及“師父”,四人眼中的喜悅一瞬間被害怕替代,四人緩了緩心緒后,均飛身上馬,往東南方飛馳而去。
而東南方向的一條小路上,有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走著。
女子嬌容嫣姿,風姿綽約,只可嘆容顏絕美,天下少有,乃是星辰閣的副閣主虞紅姬。
男子似輕風有月,明凈溫和,如空谷幽竹,從容靜逸,正是這些日子江湖傳言中的主人公花酒月花少俠。
兩人默然無言,只一直往前走。
有馬蹄聲從遠處漸來,兩人均是向路邊讓去。四匹馬絕塵而去,塵土揚起又落。
花、虞二人又走了一段時間后,花酒月突然停了下來,從懷中摸出一塊佩飾。
佩飾表面光滑,通體漆黑,形狀奇怪。
他指腹運了內力輕擦配飾,佩飾表面微變,很快又恢復。
花酒月收了佩飾,心中半喜半憂:雖然馬上就可以見到阿譯了,但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阿譯肯定都知道了……如果她亂想,該怎么辦呢?
隨之他心下嘆了口氣:阿譯怎么會因為傳言而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
傍晚的時候,在花酒月慢悠悠的步伐中,兩人終是站在了一座古剎前。
古剎已有數百年歷史,如今已是衰敗,又因四年多前發生的血腥災禍,偌大的古剎更是荒涼無人。
古剎門前,幾株高樹郁郁蔥蔥,一地塵土落葉。
花酒月望了望這座已經年久破舊的古剎,才慢慢走了進去。
花、虞二人一前一后一路向前。
與此同時,正殿中,殘燭散光,有四個帶著斗笠穿著黑夜的人正低著頭,雙手合十拜佛。
殿中破舊臟亂,滿是灰塵,唯佛像一塵不染。
四人拜完佛后起身出了正殿。
他們在正殿前與迎面而來的花酒月擦肩而過時,虞紅姬正從拱門外走進。
四人目光均在虞紅姬臉上停留了一下又匆忙移開了。
他們穩著步伐和神色,繞過虞紅姬向外走去。
虞紅姬看了看四人離去的背影,微微蹙眉,心中疑慮重重,但她并未去理會四人,又徑直向殿門前走去。
而那四人出了古剎便加速步伐迅速離開了。
殿門前,除了花酒月,還多了一位女子。
女子雙瞳剪水,似月下花顏,靈秀清遠。她一只手提著只酒壇,另一只手端著個茶杯。
花酒月看著倏然出現在面前的風譯安,半喜半憂頓時變成了滿心歡喜。
“阿譯。”
“嗯。”風譯安輕聲應了一句。
花酒月心里又變成了七上八下:怎么聽起來有點……不妙……
他接過風譯安遞來的茶,手頓了頓,一口悶了。
果然甜得發齁。
他忍著味覺上不想喝的反抗,將茶水硬咽了下去,喉嚨里都是甜膩的味道。
他明知道風譯安是生他的氣,但還是問道:“你加那么多蜜糖干什么?”
風譯安神色自若:“解焚香螢的藥茶又苦又澀的,我不是很喜歡。槐花蜜配上這茶,剛好。”
花酒月定定看著風譯安:“阿譯,你不要亂想。”
風譯安道:“有什么事需要我亂想?”
花酒月終是緩了口氣。估計捉弄了他一次后氣就消了,看來也不算生氣。
他嘴角笑意淺淺,接過風譯安手中的東西:“你沒加蜜糖在酒里吧?”
風譯安搖搖頭:“可是這酒不是給你的。”
花酒月提起小酒壇看了看壇底,只見壇底刻著“醉月流霜”四個字,心中不由一陣嘆息。
“爹爹也過來了。不過我看他似乎有點生氣。”風譯安垂了垂眼簾,又抬眼望著花酒月,“你早點去吧,他在最后面。”
花酒月輕聲應道:“好。”
花酒月到達古剎后院時,只見風月逢正立在屋頂之上,他翩然落于風月逢身邊,拱手拜道:“前輩。”
風月逢神情淡漠地看了會兒花酒月,伸手拿過花酒月手中的酒壇,坐下獨自喝酒。
夜色清涼,夜風也甚是清涼。
花酒月坐在屋頂上,無聊地數著天上為數不多的星星,數了許久,直到烏云越來越濃厚,他終是忍不住在心中幽幽長嘆。
就在花酒月在心里長嘆之時,風月逢已慢悠悠喝下最后一口酒。
風月逢把空酒壇遞給了花酒月,理了理袖子,道:“你去照看譯兒吧,我又無需你照料。”他瞥了眼花酒月,“你怎么還在這兒?”
花酒月默默在心里舒了口氣。不論風月逢到底怎么想,反正他現在不準備為難自己。
花酒月放下小酒壇,向風月逢作揖:“多謝前輩!”說罷運了輕功掠下屋頂,消失在夜色里。
風月逢望著空空的屋頂,心情突然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