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望著懸掛在枯枝上,搖搖欲墜的蟲繭,渾濁灰綠色的絲線勾勒出一個彎腰抱膝的人型,從蟲繭的干癟程度可以判斷它已經到進化的最后階段了——所謂趁你病要你命,現在攻擊沉睡中的怪物,打斷她的進化,總是不錯的選擇,遲則生變!
易牧伸出食指指向樹冠上的蟲繭,朝后望了眼,命令夏友狙擊。
“嘭!!!”
耳后傳來狙擊槍沉悶的怒吼,抬眼一看,并沒有想象中的汁液炸裂濺射的畫面,柔軟的繭層居然緩沖了彈頭的沖擊力,雖然凹陷變形,但終究是沒能穿透繭層!
開玩笑的吧!看上去一撕即裂的繭層竟然能抵消狙擊槍的傷害?
“三階。”
易牧瞇了瞇眼,看著遭受連續三次狙擊,沖擊力造成的搖晃效果,終于讓搖搖欲墜的蟲繭掉落下來。
“真的假的?三階的話,還在我們的處理范疇內么?”
凌筱言前傾著身,靈動雙眸緊盯著砸在花壇旁的木椅上的蟲繭,那沉悶的碰撞聲,破碎的木椅,看著就痛!
話說里面那怪物不會還安然無恙吧?即使沒有破開堅韌的繭層防御,但擠壓碰撞造成的傷害也影響到內部的生命體了吧!
“化繭蛻變進化的過程被強行打斷,再加上狙擊,墜落碰撞等傷勢,那怪物很虛弱,我們應該可以對付。”
易牧淡淡言道,從兜里掏出夜辰留下的破片手雷——昆蟲都懼怕火焰,或許爆炸能很好地克制怪物。
“可以是可以....但,不知情的局外人已經過來了———哎,麻煩~”
凌筱言聽著耳后傳來的呵斥,怒吼,哀嚎,詛咒,伴隨著急促凌亂的腳步,不由得苦澀笑笑。如果是與怪物或是十惡不赦的壞人拼殺,凌筱言絕對熱情積極地莽上去突臉,但要她對付一大幫手無寸鐵的無辜幸存者,她會猶豫排斥。
“溫良大哥!!!你怎么樣?”
尖銳的女音闖入耳膜,李爾菲目眥欲裂地盯著倒在血泊里,再無聲息的“溫良”,無比凄厲瘋狂地尖嘯著,不顧一切宛如自爆卡車般地朝凌筱言沖來。
凌筱言嘴角抽抽,苦澀一笑,手帶著殘影擒著對方手臂,反扭著,然后朝王剛的方向推去,“咣當”一聲清響,菜刀落地聲格外清脆。
很可笑,反倒是十幾個男女老少,或緊握著開山刀,或拿著搟面杖,或手無寸鐵,將兩女圍成一個半圓,激憤燥亂無比,恨不得把兩女撕碎。
“溫良醫生....死了~”
一個中年婦女多次確認,瞳孔渙散,呼吸停止,身體開始冰冷,無疑是死透了。
“該死的,你們這群畜生!為什么要害死溫良醫生啊?沒有他我們小區的人不是被喪尸咬死分吃就是餓死,他就是我們的希望,你們為什么要殺他呀???”
有人痛苦哀嚎,回憶溫良的好。
“我們人多,大家一起上,就不信治不了這兩個小娘皮!定要她們血債血償,以告慰溫良醫生的在天之靈!!!”
有人憤恨,開始聯合起來,準備攻擊兩女。
“我說....你們別表現得太咄咄逼人,完全不給人解釋的余地,直接大黑鍋亂扣啊!而且....”
“抱歉,我還真是那種制服不了的小娘皮!”
“米娜桑,子彈滯銷,幫幫我們!”
凌筱言屬于那種遇硬更硬,越是打壓誣陷,她越蠻橫暴躁的那種,端著垂掛胸前的95式,朝憤怒的人群比劃著,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聽著QBZ95式那清脆的上膛聲,甚至那小女孩也握著手雷,手指伸進插銷,表情冷漠平靜,似乎做好了以死相拼的準備。
于是乎聲討聲最囂張的幾個男人陸續噓了聲,灰溜溜地后退了半步,不過仍是滿臉憤恨不依不饒地死盯著兩女。
“我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想,不然即使死在槍口之下,我也會咬上一口,以抱溫良醫生的知遇之恩!”
王剛上前一步,表情復雜地凝視著易牧,似乎還沉浸在易牧軟萌可愛地嚷著要幫忙取水的那個場景———原來一切都是演戲,都是謊言么?
另外的夏友和封茗也不見了蹤影。
可當他們熱心搶救重傷的自己是,那份情義是無比真誠的啊!?
“溫良私養怪物,身后的蟲繭就是變異巨蟲演變而來,蟲繭羽化成蝶就是類似月華那般人形狀態的怪物。這里躺尸的只是溫良空洞的軀殼,此刻他正操控著月華與夜辰在戰斗,這就是全部事實,信不信由你。”
“其次,請你們離開現場,這只蟲繭快羽化了,三階怪物可是兇險萬分的。”
易牧面無表情地掃視過眾人表情各異的臉,耐心地等候著他們的答案。
“作為普通幸存者,手無寸鐵的你們是不可能制服兩個全副武裝的二階能力者,所以繼續留著不會有什么進展,而且戰場事事難料,危險萬分,多待等于送命....所以,請你們離開!”
最后一聲語調猛地抬高,易牧手指一挑,手雷的插針拔掉,望著驚恐退散的人群,嘴角微微上揚,轉身將倒計時中的手雷朝蟲繭扔去。
無他,剛才探測到蟲繭里傳來的強烈的生命氣息,怪物要破繭而出了!
在易牧扔雷后片刻,凌筱言便手一探,繞過她小腿彎,攬著后頸——干凈利索的公主抱,帶著她逃離爆炸波及范圍。感受到從身后傳來的爆炸巨響與強勁的沖擊,嘴角狠狠一抽,吐槽道:“淦,小妞你要嚇死姐姐么?真以為你想不開要自雷,其實就咱倆殉情倒是挺浪漫的,不過我還沒活夠呀!”
“別貧嘴了!看看情況。”
易牧瞇了瞇眼,透過消散的煙塵,凝視蟲繭所在的位置:灰綠色的繭被熱浪燙得焦黃,肉眼可見的大面積燒傷,甚至絲線被燒融后,“絕對防御”失效,脆弱的內部被爆炸沖擊肆無忌憚地損傷,粘稠的汁液四處濺射。
終于,蟲繭微微顫動著,一只發育不完全的圓餅狀手掌從破損口伸出,將包裹她身體的束縛撕裂開來。
淡綠色的肌膚上還沾染著未干涸的黏液,當怪物整個從蟲繭里鉆出來時,凌筱言下意識捂嘴,胃里一陣翻涌。
那是怎樣的一頭怪物呀——
整體呈爬蟲般跪伏在水泥地上,淡綠色的皮膚上的透明黏液干涸凝成硬殼,四肢與頭部初具嬰兒的基本形狀,具體的細節因為“早產”而被打斷,手腳蜷縮成一團,掌部是未分化的圓餅狀結構,面部被磨平,模糊難辨。
完全沒有三階怪物的威猛氣勢,感覺是弱不禁風一觸即碎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