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的確可以試試。”

夜辰目光清澈，凝視著女孩，微微一笑，然后抓起那團碧綠“果凍”，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

被某人的蜜汁微笑盯得好不自在的易牧視線一飄，避開了對視，但余光里，她驚恐地發現，夜辰竟抓起進化液，吞了....下去?

易牧一下就慌了，捏著手術刀不可置信地指著夜辰，支支吾吾道：“你....你瘋了嗎？真的可能會變異成喪尸的！”

“我知道，凡事都有代價的，不是嗎？想進階升級，那有這么輕松?”

“剛才那強大得令人窒息的爬行怪物給了我一個警告，在這個幾百萬喪尸的城市里，一階的我太過弱小了......如果安于現狀的話，總有某天，現實會殘酷地打我們臉，而代價則是生命。”

夜辰苦澀地笑笑：“我連自保都很勉強，又憑什么夸言救出阿姨，以及保護.....你呢？”

“笨蛋....白癡...愚蠢...傻子....幼稚....誰要你保護吶？白癡...幼稚!!!”

易牧再也忍不住了，撲上前，毫不顧忌地捏著小拳頭，對著夜辰就是一陣亂捶，癟著嘴，眼眶濕漉漉的，哽咽道：“你以為你是誰呀......又想當個爛好人?你....你憑什么管我....要你管......你以為你是誰呀！！”

“不希望你冒險賭博。”

“因為....到目前為止，你是我的唯一一個確定存活的...家人！”

“我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末世掙扎，真的不想，我....其實很害怕孤單...”

“家人...么？”

看得面前這個“張牙舞爪”歇斯底里，語無倫次的小丫頭，夜辰咬了咬牙，那份力道幾乎讓牙床發酸，他遠眺這滿目瘡痍的城市，充斥著無比的戰意!

至少為了她們，我，不能輸!

也不允許我輸!

一吞下進化液，夜辰感覺一道燒的通紅的尖刀狠狠刺入食道，那種痛感，就好像有人拿著夾子，一點一點地將你骨頭碾碎，那種痛苦，不是身體某個部位在發作，而是全身所有細胞都在凄厲地哀嚎慘叫，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辰弓著身子，在地上痛苦地顫抖著，五官扭成一團，牙齒被磕碎了幾顆，絲絲鮮血從嘴角滲出，讓易牧感同身受般揪心難受。

“真是的....”

逆光而立的易牧頭埋得很低，雙眼藏在陰影里，看不清眸底的情緒，伸向夜辰的手停在半空中，呆滯了幾秒，然后緩緩垂下。

“為什么當初我會被親生父母丟棄呢？”

“可能他們遭遇什么債務問題，不堪經濟的重負，無法再多養一張嘴，又或許自己當時被檢查出什么先天性疾病，又或許單純的只是傳統的重男輕女思想...一切悲劇，都源于當事人能力不足呀!”

“為什么那個男人會拋棄媽媽呢?”

“因為兩人結婚的目的僅是為了生育，但媽媽被檢查出不孕，失去了男方家庭所期待的價值，于是——便離婚了。”

對這些問題易牧有一套獨特而又偏執病態的理解。

所以從小易牧都盡力把每件事都做得盡善盡美，讓他人看到自己的潛力，自己的價值。在家庭狀況最艱難的那段時期，她不止一次夢到自己被不堪重負的易嵐拋棄———畢竟，自己不是親生的。

再對應此刻的末世———法紀道德崩壞，婦女小孩作為弱勢群體，相比于青壯年，面對怪物毫無還手之力，甚至說難聽點，她們是隊伍的累贅!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是有可能被放棄的。當然，易牧并未懷疑身邊某個以身犯險的忠誠溫和青年會那么冷漠絕情。她，只是不想太被動，太寄人籬下，她也想靠自己獲得一種由內而外的安全感。

“一切悲劇的源頭，從某種角度來說，是當事人能力不足，其實.....我也想變得更強大呀~”

易牧吸了吸鼻，微微一笑，低頭凝視著手術刀，刀身如鏡面般投射她黑亮的眸眼，是一往無前的決絕與意志!

銳利的刀鋒毫無阻礙地劃破她白嫩的手心，刀上殘留的些許進化液混合著血液，進入循環系統，感染，已成事實!

肌肉群增長，爆發力，持久力提升，皮膚角質細胞排列更密集，防御力增強，細胞增殖分化成放電細胞，修復受損的腦神經細胞...

甚至夜辰被灼傷的背也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幾息之間便形成一層硬痂。

突然，一大團陌生而又熟悉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如同堵塞很久的閘門終于解放，恰如其分地填補了夜辰時常感覺的若有所失和迷茫。

三歲時被組織從孤兒院領養走，同數千個通過各種途徑拐來的幼童一樣，從小開始訓練：負重跑，越野，耐力訓練，肌肉力量，槍械，暗殺，偽裝，偵查，黑客技術....訓練壓榨了他們的每一分潛力，甚至在他們身體未發育成熟時就注射增強體能，肌肉力量的藥劑，通過透支生命力來滿足日常殘酷的訓練。各種非人訓練，淘汰制競賽，讓孩童的死亡率高達99%，就像古代養毒盅，將各種毒蟲放一起，讓它們互相殺戮吞噬，最后留下的就是蠱王!

而作為組織耗費無數資源培養的三個頂尖殺手之一的夜辰，則是組織真正的王牌，絕對的爪牙!

“夜辰，這幾個月，你好像混得也不咋滴呢~~”

夜辰冷冷地自嘲，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雖然神經細胞無時無刻不在向大腦傳達出痛苦的訊息，但夜辰好像屏蔽了痛感一樣，臉上沒有剛才痛苦的猙獰扭曲，反而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終于，一股強烈的侵占意識涌上大腦，這是病毒的手段：先用難以忍受的劇痛折磨感染者的神經，摧毀其意志，待對方崩潰完全放棄自我時，病毒就鳩占鵲巢，取而代之...

任侵占意識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夜辰的大腦，而他的意識始終堅若磐石，不動如山。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經過一波又一波的徒勞無功后，病毒的侵占意識再也支撐不足，瓦解了。

夜辰捏了捏拳頭，發出“喀吱”的聲響，他滿意地點點頭，感嘆道：“800kg左右，還行吧。”每一個頂尖的殺手都自己的身體都了如指掌，力量，體能，傷勢...

“看來這幾個月夜辰你真沒給我少惹麻煩呀~多情浪子么？呵...”

夜辰看上去有一點神經質，頗有幾分嘲諷，自言自語道。上前兩步，蹲下身，頗有趣味地撓了撓下巴，臉上很是玩味。

地上的女孩曲著膝，弓著腰，緊緊地把自己抱作一團，身體微微顫抖，小臉慘白，額上滲出細密冷汗，也在忍受某種非人的折磨。

如果把失憶后的夜辰類比成忠誠溫暖的金毛，那此刻的頂尖殺手則是一只淡漠高傲的黑貓。

還是那種喜歡玩弄獵物的惡趣性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