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楚京帶著不足一千人的隊伍在胡集一帶和敵人的第四旅團周旋,戰斗十分慘烈。
楊世新也過起了規律的生活,白天在碼頭完完整整待上一天,晚上則回去和馬天鈺,王瑋梭兩個基友一同入眠,這種生活倒也不亦樂乎,只不過就是,自從不換藥之后,楊世新有些時日沒見過顧思萍了。
這天,碼頭還是一如既往地如平時一樣,有條不紊地完成著各項工作,而趙家也沒有再來找胡老伯的麻煩,雖然楊世新明白這不是對方放過了胡家,而是在等待時機。
“老楊!”
楊世新依舊是巡視在碼頭上,突然又被跑來的王瑋梭大喊一聲。
“你怎么每天都風風火火的,像一個毛毛躁躁的孩子...”楊世新無奈地調侃道。
王瑋梭停下腳步,也無奈地攤攤手,說道:“老楊,我這不是心里著急嗎。”
“...”楊世新也不說什么,王瑋梭此時來找自己必定有事。
王瑋梭也趕緊收起那股說笑的語氣,倒是保持有了一股特別興奮的氣質說道:“老楊,你知道嗎?”
楊世新則是為之一振,喲呵,這老王今天挺開心啊!
“知道啥?”
“張自忠將軍來宜昌了!”王瑋梭叫了出來,聲音不大,卻能完完全全感受到他那無可掩飾的開心,連呼吸都帶笑!
“是嗎?”楊世新也來了興趣,“什么時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啊!”王瑋梭樂道,“張將軍今天一早帶著一個團進駐宜昌,然后他現在去宜昌警備司令部了。”
楊世新有點愣,抬起手看了眼腕表,這才八點半啊,張自忠這么早就來了,看來是夜行軍來的啊。
“那我去了?”王瑋梭試探著問了一句,楊世新半天沒回話,他也準備做自己的事去了。
“去吧去吧。”楊世新笑著應道,自己則不自主的挪動腳步,也向警備司令部漫步去了。
...
警備司令部離碼頭的距離并不遠,楊世新沒花多少時間就到了司令部圍墻邊。
門口站著兩個哨兵,威嚴地聳立在大門兩側,手中攥著半自動式沖鋒槍。
楊世新張望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朝著大門走去了。
“干什么!什么人!”其中一個士兵大吼一聲,馬上舉起槍指向楊世新的腦袋。
“哦...我是..”楊世新仿佛睡醒了一般,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干什么,原來自己自從在碼頭之后,就一直身著便衣,也沒什么證明自己的身份,結果一身平民裝直闖警備司令部,不被當刺客擊斃了就不錯了!
“馬上報告長官,另外通知警衛連,給我把這個人抓起來!”另一個士兵一臉嚴肅地盯著楊世新,仿佛看著一個剛從精神病院走出來的病人。
“別啊!”楊世新著急的插道,“我是第六旅獨立團團長!”
“你哄誰呢?”第一個士兵挑了挑眉毛,一臉輕蔑而又不信任的樣子,“有你這樣的團長嗎?你出去問問,有誰會覺得你這樣的是團長?編瞎話也得編個靠譜點的啊!”
“我...”楊世新真是百口難辯,這個時候還能怎么辦呢?
“行了別跟他廢話!趕緊抓了!”
“住手!”
正當兩人準備動手之時,司令部內出來一個體型魁梧的男子,邁著矯健的步子來到了司令部門口。
“楊團長嗎?”
他問了一句。
楊世新吃驚的合不攏嘴,因為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三十三集團軍的總司令,張自忠。
他怎么會知道自己?他怎么會認得自己?
無數個問題涌上心頭,楊世新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只是不住點頭回應著。
“你怎么在這里?據我所知,你受重傷了。”張自忠和藹地問候道。
后面兩個士兵早已無地自容,沒想到這個比自己小多了的毛頭小子真的會是個團長?!竟然還被張自忠將軍所熟知?哇,世界觀都被刷新了,現在兩個“門衛”真是急于保全飯碗了,趕緊乖乖的站好。
楊世新點點頭,恭敬的說道:“總司令好記性,仙桃戰役中,獨立團幾近全軍覆沒,幸得總司令及時營救。”
張自忠笑了,謙虛地擺擺手,但很快變了回來,輕聲對楊世新說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隨我來。”
說罷就扭身離開了司令部,楊世新也趕緊一陣小跑粘了上去。
“總司令,你知道第六旅現在的行蹤嗎?”楊世新邊走著邊問道。
“他們撤到了棗陽。”
“那胡集那一帶?”
張自忠將軍突然停下腳步,杵在原地,瞪著楊世新,半天不知一聲。
弄得楊世新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話呢。
“我正想跟你說這件事,第六旅有一個團被圍困在了胡集,我聽說,這個團長叫楚京。”張自忠表情凝重地講述著。
“啊?”楊世新開始有些不安了。
“你也別著急,我這次回來,是為了請求警備司令部的司令蔡繼倫發兵增援胡集,解救楚京。”張自忠緩緩說道,但是眼神有些暗淡,語氣也沒有那么充滿活力和和藹了,倒是透露出來幾分無奈。
“蔡司令怎么說?”
“他并不同意。”
“為什么?”
“他認為宜昌的兵力必須保持充沛,不宜外調。”
“難道就不管楚京他們了嗎?”楊世新著急了,楚京作為他至親的哥們,有什么事情都為他鞍前馬后的,這幾個月也全靠他忙里忙外的...
張自忠深深嘆了口氣,“正面戰場節節失利,戰區長官部愈發認為日軍的目標就是隨縣,但我一直認為日軍的真實目標是宜昌,而宜昌一帶本就兵力空虛,若不是楚團長頂住了胡集,恐怕現在日軍已經兵臨宜昌城下了。”
看來張自忠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但楊世新心里早就不考慮這個了,而是楚京的安危,曾經向云來征人的時候,楊世新因為一點私事將重擔子一下子全都甩給了楚京,這要是楚京出了事,楊世新心里一定會愧疚一輩子!
“這可不行!”楊世新激動了,臉蛋有些小發紅,完全沒把自己面前這個人當成一個總司令。
張自忠倒也不在意這些,平易近人是他的標簽,帶兵如子是他的要求。
不過楊世新也心生疑惑,一個高高在上的總司令怎么可能會為了一個團長來和楊世新談話?壓根沒這樣的道理啊!張自忠一定有他自己的事情。
“日軍兵峰直指宜昌,宜昌的安危至關重要...”張自忠喃喃道。
“所以您留了五十九軍這一殺招?”楊世新仰起頭,淡淡地問。
“你?”張自忠猛的瞟向楊世新,眼神極其犀利,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殺意與疑心并存,嚴肅與質問并在。
因為他怎么也料不到,一個小小的楊世新竟然能看破自己的意圖,這是張自忠自徐州會戰后第一次精心設計的一場戰局,如今...
“司令別誤會,我只是猜測!”楊世新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趕緊附上了一句,這總司令的權威自己哪敢挑戰啊,跟王瑋梭說的時候自己其實也是推測而已。
張自忠也恢復常態,笑容再次掛到了嘴邊,笑到:“你小子還真說對了,我的確寄希望于五十九軍。”
“總司令!總司令!”
一陣撕心裂肺的吼聲傳來,打斷了楊世新與張自忠的談話。
“什么事?”張自忠面向跑來的那個軍官,問道。
那人喘了幾口氣,短促地說:
“胡集...胡集...胡集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