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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絕路問津(4)

羅伯特不斷收到從各艦發來的求援,他也只能干著急。好在“黎塞留號”終于完成了轉向,開始救援其他友軍戰艦。一艘距離“黎塞留號”最近的亞美斯戰艦成了第一個“倒霉蛋”,面對如此近距離又無法回避的敵人,“黎塞留號”上的炮手幾乎就是在打靶子。后來統計的數據表明,這段時間“黎塞留號”的射擊命中率超過了百分之四,這在世界戰爭史上是罕見的。

十五分鐘以后,那艘亞美斯戰艦被擊沉。被“黎塞留號”解救的那艘戰艦與“黎塞留號”一同開始解救其他友軍戰艦。有兩艘聯邦戰艦已經被亞美斯軍奪取,亞美斯軍駕駛剛奪取的戰艦與它們戰斗起來,雙方針鋒相對,均傷亡慘重。

廖成勛接到了報告,臉色鐵青,他知道情況已經對己方越來越不利,如果不能盡快奪取敵方的戰艦,待到聯邦第十二艦隊趕到,自己的艦隊就是待宰的羔羊。此時聯邦第十二艦隊距離戰場已經只剩下不到20的距離,阿貝爾也下令各艦咬牙堅持,爭取勝利。

雙方的戰機隊依舊在戰斗,鈴木美子先前見到五號機被擊落,不僅沒有絲毫悲傷,竟然還有一絲竊喜。她雖然為自己這種幸災樂禍的心態感到有些愧疚,不過少了一個人搶自己的“風頭”,她還是很“高興”的。

于是她開始壓迫敵軍戰機,希望有所“表現”。她的“粉絲”林雪薇也趕來助戰,鈴木美子有些擔心,向林雪薇通訊道:“小雪,不要逞強。你的技術不夠,這么突進太危險了。”

林雪薇在上次的戰斗中有所斬獲,使得她對自己的駕駛技術產生了盲目的自信。她回復鈴木美子說:“鈴姐,不要緊的,我也是孤狼隊的一員,不能一直讓你們打頭陣,而我縮在后面!”鈴木美子苦勸不住,只能由著林雪薇來,自己盡力掩護射擊保護她。

人的一生在前進的過程中多多少少會取得一些小小的成就,成熟的人肯定自己的成就并繼續砥礪前行,不成熟的人往往沉醉于自己微不足道的成就,而忘記自己的實力。林雪薇顯然錯誤估計了自己的實力,她的“虛榮心”害了她,為了“建功立業”,她甚至沖向了亞美斯戰機隊的中央。

她其實在先前的戰斗中就已經露出了不少破綻,虧得鈴木美子不斷掩護,才化解了敵軍的攻擊,林雪薇自己卻不知道。經過幾次來回沖擊,她的自信心又一次爆棚,覺得自己完全也可以效法慕容封的“輝煌”。

她偽裝出來的自信、樂觀,其實不過是自卑的體現。自卑之人在他人面前往往會把自己偽裝成一名“自信”、“樂觀”、“開朗”的人,以掩飾自己內心的無助。

林雪薇出身于軍人世家,從小便接受與一般女孩子截然不同的教育。哥哥林雪倫一直被當成“榜樣”,父親要求她向兄長看齊,從小對她進行軍事化教育。

林雪薇七歲之時便被要求每日以標準動作站軍姿6小時以上,風雨無阻。她瘦弱的身軀不堪重負,往往不到半個小時,腿便累得彎了下來。每到這時,父親的皮鞭便會毫不猶豫地揮上來。她只能忍受這疼痛,繼續堅持,一旦稍稍放松,皮鞭又打了上來。

她不能哭,一旦忍不住落下淚來,便會遭到更重的鞭打。父親覺得流淚是懦夫的行為。“只有沒出息的人才會哭!”父親常常這么說。

幼小的她難以堅持,多次在烈日和暴雨下昏厥過去。等她醒來,看到的只是母親的淚水和父親板著的面孔。母親多次懇求父親不要再這樣教育林雪薇,但父親總會大發雷霆,咆哮不止。

母親在家中毫無地位,最終郁郁而終,父親在母親的葬禮上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下。即使在葬禮當日的夜晚,父親依舊按照自己的習慣詢問她:“今天的軍姿站完了嗎?”

只有哥哥理解自己,林雪倫常常偷偷藏一些好吃的東西,趁父親不注意悄悄塞給自己。有一次被父親發現,林雪倫被父親鞭打二十多下,背上血流不止,沒有一塊好肉。她伏在哥哥窗前,哭成淚人。林雪倫只是輕輕撫摸著她的頭,說:“別擔心,哥哥身子骨硬朗著呢。別哭,讓父親看見可不好。”

不得不說,這位父親的要求實在太過苛刻。男女畢竟有別,把教育男孩子的標準照搬到女孩子身上未必合適,林雪薇的不幸就在于此。她被抹殺了個性,被迫從事自己完全不喜歡的事情。

懵懂的她不敢反抗父親,只能強迫自己做得更好以博取父親的滿意。她害怕自己將來步母親的后塵,夜夜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站軍姿每當困倦、難以堅持之時,便猛掐大腿,刺激自己。

她就在這種環境中漸漸長大了,她不斷強迫自己做得更好一些。然而每次當她興致勃勃地向父親展示自己取得的成就時,父親總是面無表情,頂多說一句:“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她漸漸明白,自己取得的實在太多微不足道,她暗暗立誓:日后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為自己爭一口氣。

在她的印象中,她唯一的一次見父親露出笑容是那天她將自己通過孤狼隊選拔的消息包谷父親以后。父親尊敬自己年輕時的老上司——勞爾?克魯斯,因此對女兒入選這支保衛隊的精銳部隊感到欣慰,他終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然而,令林雪薇失望的是,父親的笑容只維持了兩秒鐘,便消失了……

戰爭爆發以后,父親常常發來郵件,詢問戰況以及自己的戰功。父親在郵件中時不時稱贊慕容封年輕有為。自己久久未立寸功,常常遭到父親的無情斥責,郵件中的某些字眼甚至不堪入耳。

然而當自己終于擊落了一架敵機,給父親發去“賀電”后,父親回復的郵件既沒有開頭,也沒有結尾,更沒有稱呼,有的只是三個字——“沒什么”……

都說人死之前往事會像放幻燈片一般在腦海中閃過,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堪回首的往事不斷閃現在林雪薇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她忽然回過神來,一陣掃射擊落了面前的一架敵機,她禁不住高呼:“父親,今天我要證明給您看!我做得到,我也可以像哥哥一樣!我會超過慕容封的……”

她話音未落,鈴木美子的喊叫聲便從通訊器的另一側傳來:“小雪,危險,快躲開!”

她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一枚導彈就將她的三號機炸為碎片。彌留之際,她恍惚著,緩緩閉上了雙眼,喃喃自語道:“媽媽……”

她短暫的生命猶如一支在燈光下燃燒的蠟燭,盡管盡力散發光芒,在別人眼中卻永遠卑微多余且微不足道,遠遠比不上通明的燈火。她漸漸地燃盡了自己,熄滅在無盡的黑暗中……

鈴木美子忍不住淚流滿面,難以自制,痛心地大喊道:“小雪,你……你回來……啊!”她難以自制,甚至在沒有接到命令的情況下就擅自返航,著艦以后,她一個人奔回到房間,趴在床上痛苦。

得知林雪薇的死訊,“黎塞留號”上的所有人都不覺落淚,羅伯特拭干了淚,道:“我怎么也沒有想到,如此短的時間內,孤狼隊竟然損失了三名隊員!豈不悲乎?”

伊薩科夫勸道:“隊長,戰斗還沒結束,一切還當以大局為重。”羅伯特強忍悲痛,吐了口煙,暫時緩和了情緒:“我知道,不能讓悲傷主宰我們!命令全艦,繼續戰斗!”

亞美斯軍已經逼近了“奧德賽號”的艦橋,他們剛炸開艦橋的大門,便遭到了二十多支自動槍的猛烈射擊。十幾名亞美斯兵當場被射程馬蜂窩,后面的亞美斯士兵沖了進去,雙方短兵相接。

阿貝爾用手槍連續擊斃了三名敵人,一名亞美斯兵逼了上來,刺刀甚至刺穿了阿貝爾的左肩。幸好一名衛兵趕到,用自動槍解決了這名敵人,才救了阿貝爾一命。

慕容封終于從友軍的尸體上取得了子彈,他看到一名聯邦士兵被一名亞美斯兵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便亂槍打死了那名敵人,聯邦兵站了起來,與慕容封一同行動。

慕容封見到一名傷重的士兵倒在地上,俯下身想去救援,那名士兵看到了慕容封的軍銜章,緊緊握著他的手,斷斷續續地說:“上尉,別管我了。我已經沒……沒救了,快——去艦橋,司令有……危險!”

他久久不愿放手,慕容封看著他的眼睛,堅定的說:“你放心,我現在立刻就去艦橋!”那名士兵這才松開了手,含笑而終。

慕容封又會合了幾名被打散的士兵,三步并作兩步奔向艦橋。阿貝爾身邊的衛兵已經越打越少,幾名通訊兵甚至用榔頭與扳手和敵軍拼命。阿貝爾被打倒在地,一名亞美斯兵正要將刺刀刺進阿貝爾的頭顱,阿貝爾使出全身力氣舉起右手,扣動了扳機。亞美斯兵胸口開花,倒向一旁,氣絕而死。

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慕容封帶著幾名士兵從背后殺到。艦橋上的聯邦軍士氣大振,在聯邦軍的前后夾擊之下,艦橋上驚慌失措的亞美斯兵被殲滅大半,其余狼狽而逃。

慕容封后來在回憶錄中這樣寫道:“……如果當時我知道是因為阿貝爾我才無法調到總統身邊任職的話,沒準我就不救他了……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我想賣別人一個人情對我日后沒有什么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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