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楚臺魂斷曉云飛

楚臺魂斷曉云飛。幽歡難再期。

——秦觀《醉桃源?以阮郎歸歌之亦可》

孤狼隊終究是一匹孤狼，這一次，他們又一次獨行于浩瀚的星河之中。嘯人紀2116年9月27日，“黎塞留號”從“諾亞4”悄然出發，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諾亞2”。像以往一樣，他們得不到任何支援。

羅伯特將大家召集到了會議室，安排了這次的任務：“慕容封和李祥易都有外星血統，而且分別熟悉法語和德語。因此，這次的潛入任務就交給他們。大家有沒有異議？”

“沒有。”

鈴木美子率先表態，其余人都附和道：“我們也一樣。”

羅伯特點燃了手中的煙斗，緩緩抽了一口，繼續道：“你們兩位要格外小心，為了此次行動的絕對保密與隱蔽，本艦雷達在行動中將會一直保持關閉狀態。也就是說，任何應急狀況都要你們自行處理。”

“明白。”

“了解。”慕容封和李祥易分別回答。

“行動的時間只有兩天，我會等你們36個小時，超過了時間，本艦就會返航。如果你們無法按時歸隊，我只能以失蹤記錄你們，屆時只能你們自己想辦法回到聯邦的統治區內。你們有勇氣接受失敗的風險嗎？”

“有！”兩人異口同聲。

羅伯特欣慰地說：“好啊，不愧是我的好部下。”

在回到房間前，上官涵叫住了慕容封：“阿封，請等一下，有些事要和你說。”

慕容封轉過身，道：“請說吧，涵。不用客氣。”

“此次行動十分危險，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知道，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慕容封輕描淡寫，面無表情。

“別逞強，你不僅要考慮自己，也要考慮考慮別人。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歐陽小姐一定會很傷心吧。”

慕容封臉色微變：“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是吧？”上官涵很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們的事，全艦好多人都知道了啊。”

“一定是李祥易，到處傳我的流言。”慕容封有些“不高興”。

上官涵不禁道：“我說你呀，怎么這么遲鈍，你和歐陽小姐的關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何須傳播？真不知道你這樣的人怎么會有女孩子喜歡。”

“也許，我的運命應當如此。”慕容封回答。

“得了得了，別扯那些虛無縹緲的了。話說完了，我也該走了。你好好休息，抓緊享受最后兩天吧，就當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上官涵正欲離開，慕容封叫住了她：“等等，我有樣東西要給你。”他跑進房間，又很快出來，“你看，你在赫恩沒有找到的書，我卻在‘諾亞4’的一家小書店里有了意外收獲。拿去，就當是我送你的。”

上官涵接過了書，是一本封面已經有些褪色的《苦難歷程》。（注：蘇聯作家阿?托爾斯泰的名著）她面露喜色，把書轉到背面，又翻了翻，說：“這個譯本我已經找了很久了。這本書本就再版次數不多，這個譯本就更珍貴了。一定讓你破費了。”

“誒，大家都是同事，這點小錢都要算清，就太不應該了。”慕容封說，“我也挺喜歡看這些經典書，讀一本經典書，如同在品茶，品得越久，其香愈濃。”

“你太客氣了，我們之間，早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同事關系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把我當朋友。我雖然做不了你的知己，但作為一個朋友，我自認為還是夠格的。”

慕容封忙說：“當然可以啊。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的。”

“那就好，我希望我們能永遠做朋友。”上官涵說著看了看表，“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祝你好運。”“謝謝。”……

慕容封在給歐陽薇的郵件中這樣寫到“……這次的任務非同尋常。雖然形式與在戰場戰斗不同，但地下諜報工作同樣是戰斗。情報對于軍隊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我想你可以理解。如果在這次行動中我不幸暴露，我誓做一名無名英雄……”

這封郵件寫于9月28日，由于月球方面的轉發出了些問題，歐陽薇直到9月30日才收到了這封宇宙郵件。她看完后低下頭，雙目緊閉，默默祈禱著。她希望自己的玉佩能夠保佑慕容封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她不知道，此時慕容封正經歷生死的考驗，當然，這是后話了。

“黎塞留號”于29日到達了“諾亞2”附近，羅伯特向慕容封和李祥易作最后的告別：“兩位，多保重。”

李祥易笑道：“隊長未免太婆婆媽媽了，一點也沒有名將風范。”

羅伯特吸了口煙，道：“你呀，狗咬呂洞賓。我寧可籍籍無名，也不希望部下有事啊。”

慕容封已經啟動了小艇，道：“中尉，要出發了。”

“好，隊長，回頭見。”

“一路順風。”羅伯特揮手示意，其余人也揮手送別他們。

上官涵久久不愿離去，輕聲自語道：“多保重啊，阿封。”

一路無話，在線人的接應下，兩人順利從一座港口進入了“諾亞2”的1號衛星。迎面看到的便是亞美斯帝國的康乃馨旗。線人指引兩人坐上了一輛吉普車，將兩本小冊子交給了他們：“兩位，收好，這是你們的證件。”這是兩張假身份證和兩本假護照，可以保證他們在“諾亞2”不受懷疑。

到了一座賓館后，線人停下了車，道：“兩位，我的任務是送你們到這里，剩下的事，就需要你們自己完成了。這輛車交給你們使用，車鑰匙你們一人一把，后座底下有必要的記錄設備，告辭了。”

“再會。”兩人告別了線人。

兩人用當天的剩余時間熟悉了周圍環境，旅店的服務生甚至為慕容封一口流利的“維希利亞腔”所折服，堅信這是一位蘇利特爾貴族。雖然，慕容封的父親本就是蘇利特爾伯爵，他本來就是蘇利特爾貴族。

第二天天一亮，兩人便出發了。旅店的服務生以為他們是想去看城郊一座山峰的日出，還用不太利索的法語和德語與他們打招呼：“笨豬，顧特摩根、蓋諾森，兩位先生，祝你們旅途愉快。”

慕容封很不高興的糾正他：“先生，是Bonjour（你好），不是笨豬。”

“對不起先生，笨拙。”服務生一臉尷尬。慕容封搖了搖頭，覺得剛才自己是對牛彈琴。

這次李祥易開車，慕容封坐在副駕。兩人趁著黎明趕到城郊，迅速記錄了發電廠，兵工廠，水廠等重要工廠的位置。此時太陽正披著朝霞從山的另一側緩緩升起，湖面因為陽光的照耀而波光粼粼……

在環湖道路的另一側，一輛敞篷車正以中等速度行駛著。駕駛員不是司馬筠竹又是誰？她今天的裝束與往常沒有區別，只是多加了一副墨鏡。她對坐在身旁的納蘭康說：“阿康，難得趁著休假到這里來玩玩，亞美斯的朋友又這么熱情的招待我們，別愁眉苦臉的，好好享受日出。”

一旁的納蘭康正用吸管吸著一瓶可樂，他吸了一口，回答說：“你還真是有興致。難得有休假，我真想在床上躺上一整天，好好休息休息。”

“此言差矣，生命在于運動。俗話說得好，樹挪死，人挪活。你整天躺在床上，可不要變成奧勃洛莫夫啊。（注：奧勃莫洛夫是岡察洛夫同名小說的主人公）”

“那還不至于，至少，我沒有扎哈爾（奧勃洛莫夫的傭人），也沒有一件大袍。”納蘭康吸完了那瓶可樂，將它拋出車外，瓶子精準地落到了路邊一個垃圾桶內。

“看不出來，你還有這項技能。”司馬筠竹不禁問道。

納蘭康很隨意地回答：“這也算技能？基本操作。”

“要是沒扔進去，不就尷尬了嗎？”

“你不知道，我曾經練過不下一萬次，絕對萬無一失。”納蘭康很有自信地說，“沒有人能夠隨隨便便成功，光鮮亮麗的背后無一不是血與汗水。你喜歡去劇院看芭蕾舞劇，你可知道，那些芭蕾舞演員為了一場表演要付出多少嗎？”

“略有耳聞，學習芭蕾舞的步伐是很痛苦的，長時間踮著腳尖走路對一個出色的特工來說也是艱巨的任務。”司馬筠竹轉了個彎，湖邊濺起的波濤使他們感到一陣涼爽。

納蘭康繼續說：“她們還是幸運的，有很多人為了學習芭蕾導致腳部受傷，指甲脫落。許多練習了十幾年芭蕾的女孩子長大后因為不堪痛苦而不得不放棄，我見過不少這樣的女孩，她們不甘又無助的眼神讓我記憶猶新。

“她們中的許多人家境并不富裕，花費了大量時間、金錢、心血來從事這項活動。然而她們中大多數人根本沒有機會成為芭蕾舞演員，即使成為了芭蕾舞演員，大多數演員也只是拿著微薄的薪水勉強度日。

“沒機會成為演員的人難以謀到生計，運氣好的能嫁個好人，做個全職太太，運氣不好的，也許下半生都只能在凄風苦雨中度過。”

“每每想到這些人，我就覺得我們還是很幸運的。豐衣足食，精神充實。人生如此，夫復何求？”司馬筠竹不禁感嘆。

納蘭康道：“萬事可忘，難忘者名心一段。許多人奮斗一生，不過“名”與“利”二字。有時，在山水之間能使人頓感閑適，陶然忘機。吳均有言‘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綸世務者，窺谷忘反。’其境界大抵如此。”

司馬筠竹不禁吟道：“誰能制長笛，當為吐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