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璇一上一下地將“五雷符”拋著玩：“看你眼底烏青，萎靡不振的氣場，你和弟弟的鬼魂應該見過不下三次面了吧？”

這話題轉得生硬，小純還沒反應過來，懵然地點點頭。

“聽說這兩個月間，城東廣場一共發生了四起命案，好巧不巧……”慕璇似笑非笑，“有個刑偵科的朋友告訴我，說‘張小純’這個名字，居然四次出現在了目擊證人的名錄上。”

小純眸光微微閃了閃，龍蛇般的雷電發出滋滋聲響，不時迸濺出的星火讓她不由地瑟縮了一下，如果她繼續硬撐著，只怕慕璇會直接收攏起雷電牢籠，將她絞成一塊肉餅，或者拋出張五雷符，將她打得魂飛魄散。

反正這四起命案警方已經結案，只要平安地出了這城東廣場，無憑無證，誰都奈何不了她。

小純思前想后，最后還是在云宸和慕璇面前交代了她幫弟弟尋找目標，并且助其殺害的全部經過。

云宸素來溫雅沉穩，聽了小純這番坦白，氣得手握緊拳頭又松開，松開又握緊，足足三四次，皺著眉，沉默了很久。

慕璇在旁邊看著，都要懷疑，若不是云宸涵養好，他都恨不得化身熊孩子教育專家，拎起來揍得小純旋轉跳躍閉著眼，躲避都會紅著臉。

到目前為止，從小純交代的一些細節來看，困擾慕璇許久的問題，也找到了答案，原來小鬼用煉魂鼎控魂，是為了幫那幕后之人收集魂魄，用途多半和復活什么人有關。

而他先前為何要拼著魂飛魄散的危險，也要和小純同歸于盡，大概是因為他以為慕璇一行人，是小純請來制服他的高人吧……

但明明早上還不認識她的小鬼，到了晚上不僅提到了承影劍，還知道煉魂鼎會對她的魂魄有影響，這說明那個藏在幕后的人，對她……甚至說是以前的她，都十分熟悉。

到底那個人的計劃，其中是不是還包括了對付她呢？

當然也有可能是慕璇想得復雜了，她和云宸的出現，也許只是那個人計劃中的意外，將煉魂鼎交予小鬼，不過是為了保證收集魂魄的計劃順利進行而已。

反正這一切都不過是推測，誰都沒有答案……

小純見慕璇半晌不動，只是若有所思，害怕她真的不放過自己，連忙喊道：“我所知的，所做的都已經說完了，你還快點放了我？”

慕璇盯著她看了半晌，手一揮，數道閃著紫光的雷電倏地沖上半空，化成一張幾乎燃燒殆盡的紙符，輕飄飄地落回她身側。

“真不懂，那些人死都死了，還執著真相做什么？”小純見自己生命不再受威脅，不屑小聲哼道，挑釁地瞪了慕璇一眼，猝不及防地碰觸到她冷冰冰的視線，身體不爭氣地顫抖，僵硬地移開了目光。

“不，你錯了。”慕璇語氣淡淡的，似乎陷入前世某種模糊的記憶，“我從來不執著真相……”

沒來及收回的黃紙符，在慕璇掌心中躥起一簇明黃色的火焰。

“我只是守護著江湖的規矩，欠債就要還錢……”黃紙符重重拍在小純額間，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瞬間包裹住她，小純震驚地瞪大眼睛，無法瞑目地望著慕璇，生魂像是被千萬把刀劍切開，頃刻消散得一干二凈。

慕璇緩緩地說完后半句：“殺人就要償命。”

“慕璇……”云宸冷眼旁觀，等小純的身影消失了，才戲謔道：“安神符來冒充五雷符，也只能騙騙小孩子……你就不怕，她醒來之后，給你鬧個天翻地覆？”

他早看出來，慕璇是在用安神符將小純的生魂，送回她的身體，至于“欠債還錢，殺人償命”的話，只是在嚇唬她而已，所以他也由著慕璇裝模作樣地教訓小純，沒多管閑事。

“天翻地覆？她沒有這個機會了。”慕璇轉身扶著欄桿，看到景荇和蘇陌出現樓下，眼前一亮，邊朝著他們揮了揮手，邊淡定地說：“關于她供認自己罪行的一段，我剛才都錄了音。”

她不管凡間事，所以無論小純謀害過多少條人命，慕璇都不會破自己的規矩，她最多將證據擺出來，至于警方那邊采不采納，定罪與否，她都不會再管。

“你那五十塊錢淘來的板磚，也有錄音功能？”云宸問。

“不好意思，職業習慣，我平時都帶兩部手機。”慕璇默默地掏出iPhone XS Max，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剛才說啥？啥板磚？”

“……”云宸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錄音里面，都是些怪力亂神，警方會相信嗎？”

“雖然不太合規矩，不過你遲早會接觸到他們的，告訴你也無妨。”慕璇以長輩的姿態，湊上去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經道：“我們國家有個特別事件調查科，是專門負責這類案件的，我接觸這類事件多了，算是和他們調查科科長混了個臉熟。”

慕璇拍的那兩下，力道有些重，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手勁。

云宸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轉過頭，仔細觀察她的側臉，無論是臉色還是神情，都沒有半分異樣。

心中隱隱涌上一股莫名地不安，云宸嘴唇動了動，正要開口，景荇和蘇陌卻已經走了過來。

“璇璇，幸虧你早上在那些人的魂魄上做了標記，不然我們也不會這么順利，靠著尋蹤符找到他們。”蘇陌負手走了過來，邀功似的笑著道：“他們都已經送走了，擔保不會記得今晚發生的事。”

“那就好，對了……”慕璇將手機隨手扔到蘇陌懷里，“將里面的錄音調出來，交給調查科那邊姓趙的小子。”

“嗯？”蘇陌接住手機，還沒反應過來怎么一回事，慕璇強撐著的精神，一下子放松，臉上的紅潤褪去，蒼白浮現上來，整個人軟綿綿地往后倒了下去。

“慕璇！”三個人同時驚呼出聲。

云宸手疾眼快地扶住慕璇的腰，抱著她順勢坐到地上，他覺得自己胸口仿佛缺了一塊，冰涼冰涼的，顫抖著去探她的脈搏，還好……

聽到微弱卻仍在跳動的聲音，云宸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