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啊，廚房那碗都堆了老半天了，你咋還沒有去刷呢？”盛劉氏顧及著盛木還在家，想著萬一以后盛木的腿好了，他們家東山子還要靠著盛木的工錢念書，就沒有上來就把話給說的太過分。

“喲，你們剛才是吃了啥了？屋里咋這么香呢？”盛劉氏皺了皺鼻子，深吸了兩口氣，一雙眼睛像是老鼠似的賊溜溜的四處亂看。

盛馮氏怕盛夏至又說出什么不好聽的話來，忙趕在她開口說話之前說道：“大嫂，我這就去刷碗，這就去。”

“我們早上吃的啥用不著大伯母操心，反正是沒有吃你們的糧食。廚房的碗誰用的誰去刷，我們沒工夫去管那閑事。”盛夏至坐在盛谷雨邊上，眼睛定定地看著盛劉氏，語氣淡漠地說道。

“夏至！你咋說話呢！還不趕緊去刷碗，干個活還要人來叫，你是想要懶死啊！”盛木覺得盛夏至現在這樣被盛劉氏找到屋里來叫她去刷碗的行為很丟臉，他盛木勤快了一輩子了，怎么就生出來這么一個懶鬼！

盛夏至看了眼盛木，她真的不理解盛木腦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父親？他們兄妹幾個怕都不是親生的吧？

盛劉氏見盛木說話了，她也沒有再多待，說了句“趕緊去刷碗！”就走了。

盛夏至兀自坐著看盛谷雨補衣服，盛谷雨手巧，同樣是補衣服，經她手補出來的衣服針腳細密，縫補的地方也平整，像是冬至和白露他們兩個的衣服，她還會在上面繡上些圖案遮一遮補丁。

盛馮氏怕盛木再生氣罵盛夏至，就不作聲地站了起來，要往外走去廚房把碗刷了。

“娘，你干啥去？”盛夏至叫住了盛馮氏，她知道盛馮氏是想要干什么去，所以才喊了她一聲。

盛馮氏望了眼盛木，又皺著眉有些不滿地看著盛夏至，這個孩子咋還這么不懂事呢。

“夏至，快去把碗給刷了，別堆著。”盛馮氏在自己被盛夏至叫住的那一刻就改變了主意，不準備幫盛夏至去刷碗了，盛夏至確實是該好好教育一下了，性子這般厲害，以后是要吃苦頭的。

“娘，我不是都說了，咱們以后都不要再幫著他們干活了。你把他們當家人，他們拿你當傻子呢！”盛夏至現在也不介意把話再說的直白一點了，不說太難聽的話已經是她脾氣好了。

“你這孩子，咋這么說話呢。你奶他們平時對咱們挺好的，不能這么說長輩。”盛馮氏一邊給盛夏至這樣說著，一邊對著盛夏至使眼色，讓她不要再亂說了，再說就把盛木惹生氣了。

盛夏至也搞不清楚盛馮氏究竟是在怕盛木什么，在原主的記憶里，盛木根本就不在乎他們的，也沒有那個閑心會對著他們動手，頂多就是嘴上罵罵人。

“是挺好的，每頓飯都是吃米湯，洗一大家子人的衣服，做個飯還要被人看著，時不時的就有人來找茬擠兌人，地里的活都是我們幾個干，自己手里一個銅板都沒有。前段時間我病得快死了，連個大夫都不敢請。還有那個好心的大姑，要我三姐嫁給她那個傻兒子，就那個連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娘都能認錯的傻子，他配的上我這么好的三姐嗎？”

“那是你們自己的閨女啊，你們還張嘴一口一個賠錢貨的叫著，你們也真叫的出口！我三姐在這個家里多干了多少活啊？小時候我是她帶大的，冬天天冷，要在結了一層薄冰的水里洗衣服，你們知道她的手上生了多少凍瘡嗎？我三姐從來沒有穿過新衣服，你們再看看我大姐二姐，她們哪個不是有一身能穿出門的衣服的？”

“就這樣你們還容不下她！不讓她嫁給傻子，就讓她去給人做小？為的還是那個在鎮上念書的侄子，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誰才是你們的親生的了。為了他，你們把我二哥送到了鎮上酒樓里做伙計，四年了不讓他回家，只為了能多拿一些工錢，這是親爹能做出來的事情嗎？”盛夏至氣急了，借著這個機會把自己憋了很久的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每一句都是說給躺在床上的盛木聽的。

“今天話都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是早就有分家的想法了，再從這里生活下去，我們幾個遲早要被那些人吸干了血。”盛夏至把剛才那些話說完，理智逐漸回攏，在說出分家的話時，語氣已經趨于平靜了。

“夏至！”

盛夏至的話剛一說完，盛馮氏和盛立春兩個人就有些驚慌地喊了一聲，分家這種話可不能亂說的。

盛谷雨被盛夏至的那一番話說得眼淚汪汪的，模糊了眼前的衣服，手里拿著針半天沒有動手。

盛冬至大致能夠聽懂他們正在說的話，不過他并不上心，反正他是堅定地跟著盛夏至走的，盛夏至的所有決定他都支持。

盛白露則是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覺得屋里的氣氛不對，她不敢吭聲，想了想，縮到了現在屋里最安靜的盛谷雨的旁邊。

盛木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盛夏至剛才說的話給他的震撼太大了，他之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家人過得竟然是這樣的生活，他也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孩子們這樣的忽視。

可是他，他不這樣做，又能咋辦呢？

盛木的眼睛直直的，他想起了盛立春出生的時候，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很歡喜，是真的很歡喜。

當他抱著那小小的一團被被子包裹住的娃娃時，還有那么一點不真實的感覺，他真的當爹了？

那個時候，他想著，他想什么來著，十幾年過去了，盛木發現自己竟然都有些記不清自己當年抱著盛立春時，心里想的是什么了。

他只記得盛立春出生不久，他大哥就一臉歉意地來找他，和他說了好久的話。

說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發生的事情，又說到了他們的孩子的事情。

盛木想著，當時他大哥是怎么和他說的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