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以前的那般境況，蘇翊蘿忽的攥緊了袖口，往事一幕幕，都是孤凄悲涼，可……

那個帕子他該是忘了吧！

蘇翊蘿想著，心里卻是懊惱，沒事干嘛又去繡那個東西，惹得如今這般麻煩，可誰讓她又指揮那一種呢！

雨越下越大，地上接連起了膝蓋高的水霧，朦朧一片，生出絲絲涼意。

內廳的人又是一陣抱怨，先前的好心思倒是都沒了，可因著姜孜灃在跟前，又不敢有太大放肆的動作。

“王爺，這里陰冷些，要不請上座？”就算是再簡陋的地方也會分出來個三六九等，蘇府自然，又因著剛才的冒犯，蘇昌民一臉認罪的姿態，小心翼翼伺候著。

已經在房檐下站了許久的姜孜灃，低頭看看已經被濺起的雨滴濕透的鞋邊，倒是沒有再為難，直接點點頭，往里邊一點走去。

因著姜孜灃過來，跟前的人立馬有組織般的讓開了一條路，紛紛站到了用來盛食物的小桌后邊，未來得及撤下的食物紛紛顯露在跟前。

可只走了兩步，姜孜灃的注意突然被什么東西引了視線，眼神飛速般的定格在了那塊帕子上。

不過是普通的料子，可偏生上邊露出來一丁點的圖案，照舊蹩腳的針法，卻帶著深深的熟悉！

本只是有些陰沉的心像是被什么巨大的波瀾牽引，呼嘯飛馳，血液都快有周身逆行之感，紛紛躥到了頭上，惹得姜孜灃竟有了片刻的眩暈。

當下一個踉蹌，竟差點摔倒，幸虧一直在跟前伺候，密切關注姜孜灃一舉一動的蘇昌民挺著一把老骨頭咬牙硬生生地扶助了姜孜灃。

“王爺……”

眾人驚呼，怎么會料到突然還有這么一下，可很快，姜孜灃卻又恢復了正常，握緊的雙拳悄悄隱在袖間，狀似無意地提溜起那塊帕子再次確認，明明眼底已經涌動著震撼般的驚詫，卻薄唇輕啟，成了漫不經心的口氣：“這帕子倒是繡的別致！”

口氣是別樣的夸贊，可當眾人看到那七扭八歪的繡法時，當下哄堂大笑起來，沒有一個人不那樣認為，姜孜灃又是心情不好所以來埋汰人了，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這樣倒霉，不過那花繡的真是難看！

屏風里面的眾位官家夫人小姐聽得一陣莫名，什么這般好笑，可獨一個蘇翊蘿，面色慘白，眼眸微閉，心里咯噔咯噔的羞憤和絕望！

上一世，姜孜灃的侮辱還歷歷在目，這輩子又聽到相同語境的言辭，一股悲涼由心底生發，更堅信了蘇翊蘿這輩子再不和姜孜灃有半點牽扯的念想！

你幾次費心羞辱，我定鐫骨銘記，不過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休要傷我分毫！

蘇翊蘿不知，有些禍端，竟這般生生埋下，積少成多，終是毀了最后的溫暖。

“這是哪家小姐的，這種場合竟也拿得出手，真不怕被笑話了去……”

“就是……”

一時間，蘇錦翊剛才的蒙受的羞辱已經成了前話，眾大臣為討姜孜灃的歡心，輪番來吃嗤笑這因為姜孜灃牽頭莫名成了眾人矚目對象的帕子。

有些好奇的小姐也因著陣陣笑聲伸頭出來快速瞥上一眼，想要瞧瞧是什么引得大家如此熱鬧！

可姜孜灃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明明是繡的極精致的帕子，這些人眼睛是瞎了嗎？

面上的慍怒越來越嚴重，當下姜孜灃再沒忍住，冷哼一聲，撐著一雙蔑視一切的眼睛，緩慢卻硬生生壓了別人半頭氣勢的聲音開口：“我說的是這帕子好看，你們一個個的嗤笑哪般？”

就那么一個當口，所有人面上的笑容凝固，雖搞不懂姜孜灃又鬧的哪般，可卻是以極快的速度調整看自己的面色，又成了一眾的恭順，面不改色的扯謊：“王爺說的極是！”

面上這般，可還是有人私下心里偷偷嘀咕，王爺這指鹿為馬的本事練就的還真是爐火純青，關鍵是旁人還不敢有絲毫反抗。

聽到眾大臣這般扯謊，姜孜灃面色才慢慢回歸了和緩，他的眼光向來不錯，這次也別無二致！

“這是哪位姑娘繡的景合花？”姜孜灃已經等不到私下里詢問，他現在就要見到那個確信的人，她對離蘿香果又嚴重的過敏，所以有時候偶然碰到，她從來不會開口讓人家撤下去，只是微微用帕子蓋著，擋著味道。

只是姜孜灃不知道，明明只是順口一句的言語，蘇翊蘿為何非要與眾人表現的別無二致，直到很久以后，蘇翊蘿才告訴了姜孜灃原由，一個細作，一個殺手，沒有原則環境的權利，更不能把自己的弱點暴露給敵人，除非她決定死的那一刻。

姜孜灃的話比圣旨還管用，沒人去反問原因，只有默默行動，這是蘇府，所以第一個有反應的是蘇昌民，動作利索地給管家使了個眼色，小心翼翼接下姜孜灃手里的帕子，交到了管家手里，小聲開口：“快去問一下夫人，是哪位小姐的？”

之所以斷定是小姐，因為景合花向來是天啟小姐們的專物，可以是為家人祈福，也可以送給心上人表達心意，到了一定的年紀，各府的小姐們擺弄的更多，不過大多是成了借著家人的由頭掩蓋真正的心意。

管家得了話，帕子又一次地被送到了大夫人身邊的周媽媽手里，然后又傳，可是所到之處，都紛紛搖頭，還有幾個蹙眉的，就是這么個東西惹得外邊又笑又怒的，還真是閑得慌！

帕子終于還是被傳到了蘇翊蘿跟前，看著那塊用了許久的東西，蘇翊蘿還是打算面不改色的搖頭，這么多人，她不承認也沒人知道！

可頭還沒動，就聽得身后原本的安分的紫心用詫異非常的聲音開口：“那不是四小姐的帕子嗎？”

這話引得眾人紛紛側目，看向了蘇府那個莫名成了庶出的四小姐！

“真的，那塊料子還是我親自選的，不會錯。”像是怕眾人不相信，紫心又一次信心滿滿的重復。

可蘇翊蘿卻在愣怔間聽到了什么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