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年除夕夜宴會的慣例，今晚一眾人等還是要在一起守歲的。青檸和宣明已經(jīng)在外面待了很長時間了，青檸的小手始終都被宣明緊緊地握著，以至于手心中已經(jīng)沁出了汗。天空中竟然絮絮地飄起了雪花，青檸抬起頭看向天際，無數(shù)的雪花迎著燈火在暗夜無邊的夜晚中飄飄灑灑。一道溫柔的聲音飄到耳邊。

“等明天給父皇拜年的時候，我就告訴他我們兩個的事情，然后讓他給我們賜婚。”

“啊？這么快？”青檸有些吃驚。

宣明看向青檸的眼中更為寵溺，輕撫著青檸的秀發(fā)：

“賜婚，不是成親，我等你慢慢長大，然后做我最美的新娘。”

“那也不要這么早告訴，我，我還沒有準備好呢。”青檸有些緊張地看著宣明說道。

“怎么了？”宣明有些不安。

“我有點冷了，我們先回去吧。”

宣明還想說什么，但看到青檸那張凍的通紅的小臉還是忍住了，也許他真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青檸是她的，誰也不會搶走。

回到席間，一波波的困意竟然席卷而來，總算挨到新年的鐘聲敲響，青檸趕忙跟上太后一同回了鳳來殿，急促之中竟然全無發(fā)覺宣明時刻關(guān)注著的熱切眼神。

景貴妃又好氣又好笑地拉過兒子：

“早晚是你的王妃，瞧把你急的。”

宣明撓了撓頭，依依不舍地又看了眼青檸消失的方向，這才作罷。

次日一早醒來，青檸的頭腦中一片清明，她記得她把自己給分配出去的事情，不過她更記得她的小計劃。

年初一小輩們是最為忙碌的，一大早起來就得東奔西走地去各個宮中給長輩們拜年。因為青檸心中揣著大事，所以一路上都是緊趕慢趕的，不過再怎么順利，在景貴妃的秀怡殿中還是耽擱了不少的時間。青檸故意把去中正殿安排在最后一站上，進了殿還有幾個皇子在，青檸也不著急了，慢慢地等著他們都退出去了，才恭恭敬敬地行大禮。

隆慶帝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紅包，青檸接過來的時候掂量了一下，很厚重，看樣子皇帝舅舅知道她沒了俸祿之后生活拮據(jù)，所以變相的給她錢花花哩。

“你有事？”隆慶帝見她鬼鬼祟祟，于是挑眉問道。

“青檸想出宮一趟，可以么？”

隆慶帝板起一張面孔不置可否，只拿眼睛打量著青檸似乎在聽理由。

青檸自知根本無法隱瞞皇帝舅舅出宮的意圖，遂就將想要出宮去探望方毅母子緣由說了一下。

隆慶帝心想著青檸那重義氣的性子，對方毅心存感激也是正常，去探望一下也好，就當是償個人情，不然這個人情，青檸恐怕會記上一輩子，遂點了點頭：

“好，去吧。”

青檸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舅舅竟然答應(yīng)了。

不過隆慶帝又補充了一句：

“讓宣明陪你一起去罷。”

青檸一怔，猛地抬起頭對上隆慶帝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騰’的一下，臉就燒起來了，這個宣明真可惡，說好不說的，還是說了。

不過青檸一細想也就明白過來，難怪今天去秀怡殿的時候景貴妃竟比往常還要熱情，很明顯是把她當做一家人了，想必這事也是昨晚景貴妃跟隆慶帝透的底。

和宣明同乘馬車出了宮門，直奔方府而去。

一路上青檸有心對宣明小懲大誡，這還沒怎么樣呢，就對她陽奉陰違了，今后還怎么得了？于是對他甚是冷淡，連個小手都不讓碰一下。宣明暗暗叫屈，他如今可當真是唯青檸馬首是瞻了，可是他老娘背著他給他老爹暗中吹了枕邊風，他有什么轍，不過這也得挺著，并且甘心給青檸做護衛(wèi)。

方府內(nèi)并沒有太濃重的年味，方毅剛從余氏的房間出來，方全就上前一步道：

“主子，有客人拜訪。”

方毅心下一陣狐疑，這大年初一便登門拜訪，不是后生就是小輩，想他周圍也沒有這號人物。

“是青檸姑娘。”

方毅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連日來他都避免和青檸走得太近，可怎么越特意避開她，她竟越主動的黏上來呢。

不過心里雖然有點氣惱，但卻有一股暖流緩緩流過，讓他的心在這個天寒地凍的季節(jié)瞬間溫熱起來。

青檸和四殿下宣明被管家引著進了前廳，這京中的方府著實太過于低調(diào)了，氣派不如萬州的郝家莊，雅致也比不上依山傍水的另一個方府。不過占地面積真的是太大了，青檸剛進門就感覺到這個方府應(yīng)該有兩個申屠將軍府那么大，方府地處京都的中心地段，能夠占據(jù)如此一塊地界，可想而知方毅的財大氣粗了。

正想著，眼中便看到廳前出現(xiàn)的那個俊朗的身姿，如朗朗夜空中的一彎皎潔的孤月，散發(fā)著暖人心扉的光暈，青檸癡癡地看著，口中輕喚道：

“方叔。”

方毅一怔，見青檸一襲湖藍色流蘇長身襖裙，外面披著一件銀白色的塔山兔絨大氅，眉目含笑地望著自己，花瓣一樣的紅唇微啟，模樣要多嬌俏有多嬌俏，方毅驚異于才數(shù)日未見，她竟是長大了般。不過方毅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青檸身邊的四殿下，來的路上方全跟他說過了。

“方毅見過四殿下，見過青檸姑娘。”

青檸一怔，她不喜歡方毅在自己面前彎腰的模樣，忙疾步向前抓住方毅的胳膊：

“方叔客氣什么。”

宣明看著眼前的一幕，眼底滑出一絲疑惑，隨即看向方毅的眼神中帶著極不友善的神情。

方毅最怕青檸表現(xiàn)的跟他太多熟稔，青檸不知道當年之事，并不知道兩人之間保持距離才是最佳的相處之道，于是不著痕跡地拂去了青檸抓著自己的小手，反而向宣明走去：

“四殿下前來，怎么不通知方毅一聲，方毅真是惶恐。”

宣明爽朗一笑，將剛才的不滿悉數(shù)隱藏，說道：

“方先生說來也是青檸的恩人，青檸感念方先生的恩情，我當然得陪著青檸一塊過來了。”話里話外的意思很明顯，顯然他和青檸才是自己人。

青檸安奈下心中的失落，也走上來對方毅說：

“除夕晚宴你沒有到場，我聽說是因為方夫人身體抱恙，特帶了補品前來探望。”

“多謝青檸體恤，家母剛剛服藥休息。”方毅言中的疏離表露無疑。

青檸怔怔地盯著方毅，眼圈紅紅的，似乎有水光閃動。

方毅有些不忍，但此刻有外人在旁，多不忍心也得硬下心腸。

誰知青檸竟然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宣明，柔聲說道：

“宣明哥哥，我從宮中帶來的東西應(yīng)該還放在馬車上，你去幫我取來拿給管家，都是精貴的東西，下人毛手毛腳，我不放心。”

宣明略一錯愕，滿臉的不愿意，她是要支開他，這是什么情況？

青檸見他不為所動，起地眉毛一橫，兩道寒光從美眸中噴射而出。

“宣明哥哥，你又要惹我不高興。”

方毅驚訝于青檸怎么敢跟堂堂皇子如此態(tài)度，剛想要出言解圍，那宣明突然說道：

“好吧，我這就去。”

看著宣明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青檸這才一蹦而起，沖著方毅就是一陣質(zhì)問：

“你這人當真冷血無情？”

方毅定定地看著青檸那漲紅了的小臉，微微頷首：

“我一向如此。”

青檸的眼淚一瞬間不爭氣地洶涌而出，眼前的這個人太傷她的心了，她記不得有多少次滿懷希望的希望在他的面前，然后一次次在他的冷眼中暴怒，然后發(fā)誓再也不去理他，可是沒過多久她便全忘了，然后‘屢教不改’的再湊到他面前，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她也累了。更何況，她連自己會如此都不曉得，堅持的意義又在哪里呢？

“好，我明白了，此次是我最后一次見你，男女有別，縱然你是我的叔叔，我也應(yīng)該避嫌，更何況…”青檸盯著方毅那雙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繼續(xù)道：“我已經(jīng)許配人家了。”

“是四殿下嗎？恭喜。”

青檸再次失望，她不知道自己盯著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干什么，不過她知道自己并沒有看到期望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