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什么?快把申屠姑娘放下來。”一個老者的聲音如洪鐘般從門外傳來。
所有人都循聲望去。
大當家赫展圖和方毅一前一后的進了門。
幾個山賊真是愁死了,剛才費那么大個盡把這丫頭綁了,這會又趕忙給她松綁。這一老一少到底唱的是哪出啊。
“爹,啥申屠姑娘。”
“你瞧你那呆樣,還真會挑人綁,她是申屠將軍府的大小姐,方老板的侄女。”
“啊,那她們也沒說啊。”赫天陽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忙活了大半天這是干的什么事啊。
凝玉扶起青檸,一邊揉著青檸被麻繩勒紅的小手,一邊斜睨著赫天陽:
“說了你也未必信,可別殺了我們滅口豈不更糟糕。”
聽了這話,赫天陽可是老大不愿意了,一個跟頭蹦了起來,跳腳道:
“瞧你這話說的,我是那種人嗎?我們做山賊的也是講道義的。”
這道義兩字從他口中說出來,還真挺搞笑的。
一旁沉默良久的方毅不禁出言解圍:
“既然都是誤會一場,大家都不必太過于介懷,俗話說得好,不打不相識嘛!”
“對對,方老板這話對,咱們大家不都是這么認識的嘛。”
一場風波,就此化解。晚上的喜宴變成了餞行宴。
三天前還劍拔弩張的五人,此時面色平靜地坐在一處吃著飯。飯桌上的赫天陽明顯打不開精神,剛到懷里的媳婦飛走了,赫展圖也感到很遺憾,還以為明年能抱上孫子呢,希望又落空了,青檸和凝玉仍舊心有余悸,畢竟是賊窩,萬一反悔了可怎么好,最好就是能半夜離開就絕對不要過夜,可看方毅穩如泰山地模樣似乎并不著急,沒辦法,誰讓她們倆現在必須得依靠方毅呢,明早出發就明早出發,她們再忍耐一宿。
方毅首先起身敬了二位當家一杯,一老一少兩人忙回敬。青檸和凝玉自顧自地扒著飯,折騰一天,真是又累又餓。
“你叫凝玉是吧,都拜過堂了,才知道你的名字,呵呵”赫天陽探了頭過來,對著凝玉小聲說著。
“你干嘛,那個不算數的。”凝玉馬上警惕起來。
“哎,其實我,還挺希望能算數的,嘿嘿。”
凝玉瞧著他那并無惡意的傻笑,第一次覺得其實他也并不是一個壞人,最起碼并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她倆的事情。而自己反而還傷害了他。產生這種想法真的很不好。
青檸則很想好好地謝一謝方毅,但卻覺得此時很不合時宜,所以便暗暗記下,找時間再彌補。
吃完了飯,赫展圖便著人送兩位姑娘到一個新的房間。屋中設施齊全,一看就發現相比之前住的那個牢房似的小屋高的不止一個檔次。青檸心中納悶,賊窩竟然還要這樣規格的房間,一定是獨此一間的上賓房,想想就覺得好笑。
凝玉查看了下失而復得的包裹,里面的衣服錢物一樣也沒少。心下對赫天陽的偏見又不由得消減了幾分。
次日一早,臥虎寨前告別,方毅不知什么時候弄了一輛馬車來,青檸和凝玉上了馬車,他則仍舊騎著他的那匹棗紅色長鬃大馬。
上了車之后的青檸和凝玉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馬車和方毅并肩而行,青檸覺得此時應該和方毅道個謝,遂揭開車簾向方毅說道:
“謝謝你,方毅。”
“不是方叔叔么,我比你大那么多。”
“額。”
“開玩笑的。”方毅難得地開了個玩笑,沒想到竟讓對方尷尬。
青檸笑了笑縮回了頭,她明明很想真誠地表達謝意的,卻沒想到會這么遜。一旁的凝玉仍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青檸用手指捅了捅她,打趣道:
“你發什么呆呢,不會是想你那個小相公了吧。”
“呸,凈胡說!”
“別總呸呸的,不是就不是,你臉紅什么?”
“啊?我有臉紅嗎?”凝玉忙緊張的摸了摸臉。
“果然如此啊,其實赫天陽還不錯。”
“別說了。”
那凝玉那副樣子,青檸也不忍心繼續逗她。
突然青檸似乎想起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她連忙又掀開了車簾問道:
“方毅,我們這是去哪?”
“送你們回京!”
“什么,停車,停車!”
車夫不明就里,猛的一勒韁繩。青檸立刻拉著凝玉從車上跳了下來。
“小姐,發生這么多事,我們難道不回去嗎?”凝玉有些無奈地看著青檸。
“方毅,感謝你救了我們,如果要回京,你還是自己回去好了,我們就此別過。”說罷就要轉身離開。
“你等下。”方毅翻身下馬,攔住了青檸,“我一直也沒問過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你現在又不回京,總得告訴我是為什么吧。”
“我已經離家出走,并不打算回去了。”
“離家出走。”方毅覺得這個孩子還確實有些有趣,遂繼續問道:
“要去哪里,想好了嗎?”
“天涯海角,哪里都行。”
方毅看著青檸那一臉的倔強,頓覺自己就是在無事生非,既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要走,他又不是她的誰,何必要管那么多,遂擺了擺手道:
“馬車留給你們,車夫是我府上仆人,你們可以信任,咱們就后會有期吧。”
“你要去哪,不回京?”青檸見方毅似乎也調轉了個方向。
“要事在身,去萬州。”
萬州,那個青檸心心念念的地方,自己離家出走的第一站,何不去萬州呢。
“那好,我和凝玉也去萬州,我們正好還可以同行,嘻嘻。”
說罷也不管方毅同不同意,拉著凝玉又回到了馬車上。
“我不會帶你們去的,最后奉勸一句,你最好乖乖回家,不要惹麻煩,將軍府和皇宮現在一定都在四處找你。”平白無故地拐走了皇親國戚,這個罪名他可擔不起。
青檸從車中探出個頭:
“誰用你帶了,我們自己去,你就別管那么多了。”
方毅真是懶得管,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能離她們多遠就離她們多遠。
怎奈去萬州的官道就這么一條,不同行也通路,遂用力將馬一拍,絕塵而去。
“他還真扔下我們不管了。”凝玉看著外邊留下的飛揚塵土,不安地道。
“他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走就走吧。”青檸一臉的灑脫。
“小姐,真不回家嗎?外面對于我們兩個人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凝玉有些擔憂。
“你別總動搖我,你要是害怕就回去吧,我不攔著你。”青檸往車廂里側一座,閉上了眼睛。
凝玉見青檸生了氣,訕訕地沒再言語。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這次青檸很聽車夫的話,在天將黑的時候投宿到了梅花鎮上的一間客棧。在客棧吃完了飯,凝玉出門去買芋頭糕以作為明天趕路的干糧,青檸因白天在馬車上顛簸的渾身酸疼,這會恨不得一頭扎進被窩,一覺到天亮。
可閉著眼睛躺了半天也仍舊無法進入夢鄉,折騰了一會爬起來發現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了。心中那隱隱的擔心無限的放大開來,凝玉怎么去這么久還沒回來啊!
深秋的夜晚涼意很重,青檸打開包裹抓起一件厚外衣套在身上,就跑下了樓。她決定先去后院叫上車夫一起出去找,省的到時候凝玉沒找到,自己也迷路回不來。
一下樓就碰見了剛從外面回來的凝玉。
“小姐,你怎么把冬天的狐裘皮襖穿上了。”
青檸低頭瞧瞧,可不是么,這也太夸張了,衣服一直以來都是凝玉幫自己搭配的,可以想象沒有凝玉她可怎么辦。
“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擔心死我了。”
“哎呀,不是去買這個了嗎,走了好幾家才有賣。”
主仆倆一邊說著話一邊挽著手上了樓。
“天冷了,該穿的衣服裝在這個包裹里。”
上了樓,凝玉放下手中的東西,拿起另外一個淺藍色的包裹說道。
青檸見凝玉碎碎叨叨地囑咐著一大堆,頓時覺得心里暖融融的,于是極其肉麻的一把抱住了凝玉:
“有你真好呢。”
“哎呀,你瞧我這一身的雞皮疙瘩。”凝玉夸張地用力搓了搓胳膊。
主仆鬧了一會,都筋疲力盡了,躺在床上迎接新的一天的到來。
次日一早,車夫便牽好了馬車等在客棧門前,兩個姑娘隨后也出門上了馬車,昏昏沉沉地青檸進了馬車之后又來了一個回籠覺,凝玉給她蓋好了毯子,出了車廂,坐在車轅上挨著車夫聊起了天。
“師傅,我們還有多久到萬州啊?”
“這個速度如果你們受的住,估計還有三天就能到。”方毅找的這個車夫是個年約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不僅面相憨厚老實,心地也善良,因為坐車的是兩個年輕的姑娘,他總能細心地照料到她們的感受。
“我倒沒什么,就怕我家小姐身子嬌貴,受不住這樣的顛簸。”凝玉有些擔心地瞥了眼車廂。
“姑娘,我看你家小姐倒是沒什么可擔心的,你這氣色就有點差了。”車夫熟練地駕馭者四蹄齊飛的馬,目不斜視地說道。
“我?師傅說笑呢吧。”
“我家婆子身子差,三天兩頭的有個病啊災的,我也是久病成醫,一打眼也能看出些門道來。”
凝玉聽他的話說的有板有眼的,不過她自己的身子,她還會不清楚?遂擺了擺頭道:
“多謝師傅關心了,不過我真沒事。”
車夫搖頭笑了笑,繼續說道:
“聽說陵南這一帶出了挺多感染瘟疫的人,你和你家小姐可要當心,千萬別染上那病。”
凝玉應了聲,便轉身進了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