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后過了幾天,我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電話里,他有些氣急敗壞的。
“你怎么告我了?我不是說了么,你大學我供你上了,你怎么還告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了幾天的緣故,我又重新冷靜了下來,即使是面對電話里這個熟悉的聲音,也不再惶然。
更多的,是冷靜。
我聽到了自己近乎冷漠的聲音。
“爸爸,我沒什么意思。”我說道,“我媽媽也告你了,我告你也只是求個心里保障而已。”
父親的聲音里依舊帶著薄怒:“你什么意思啊?什么保障?”
“爸爸你說會供我上學,萬一你食言了怎么辦啊?”我聽到自己的話,像極了小說里那些惡毒女配,“我就是求個保障,爸爸你要是好好供我上學,等我畢業了,就算官司打贏了,我的那份錢我不要也可以的啊。”
“……你……”爸爸一時間有些語噎,不知道該怎么回復我了。
最后我和父親的對話不了了之,只是掛電話的時候父親的語氣不再像之前那么強硬了。
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語言的魅力果真是奧妙無比——同樣的一個意思,用不同的話來講述,所達到的效果也是截然不同。
開庭的日子在4月份,具體的日子有些忘了。
因為在揚州的緣故,再加上我的確不太想出面,因此最后我的決定權交給了母親,并沒有出庭。
是4月11日的時候,我知道了結果。
勝訴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父親要賠爺爺奶奶以及母親方各十幾萬,至于我,最后協商下來是用爺爺奶奶的那套小房子抵。
爺爺奶奶需要在三年內將房子過戶到我的名下,但房子的居住權依舊在爺爺奶奶這里,這套房子只有在爺爺奶奶去世之后,我才可以對這套房子進行變賣或者居住。
母親希望爺爺奶奶立即將房子過戶到我的名字,怕爺爺奶奶反悔——不過爺爺奶奶說,等我畢業了再過戶到我的名下。
說是怕我和父親一樣,得到了房子之后就把房子賣了。
對此,我全都無異議。
“……你就不爭取一下?”《復仇筆記本》不大贊同的說道,“萬一你的爺爺奶奶三年后反悔怎么辦?”
“不知道。”我聳了聳肩,“老實說,在上海回來的那天我就想過,什么都不要。”
“……所以現在這種想法又冒出來了?”《復仇筆記本》略有些無語的飄在我的面前,語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是受氣包嗎?”
這會兒宿舍里并沒有其他人,我坐在椅子上撐著下巴,眺望著陽臺外面。
“當然不是!只是仔細想想,很多事情其實可以不用計較。當時我生氣和憤恨,只是因為爸爸的態度,我希望的是爸爸可以付出應有的代價!
現在爸爸已經得到了他應有的下場,我的東西……”我低低地笑了起來,“我生來就什么都沒有,哪來我的東西?”
這段時間大概是我過得最為刺激的一段日子,生活起起伏伏,宛如過山車一般。
有時候在深夜,獨自一人,看著窗外的夜色,會不由自主的彌漫出許許多多的想法。
最后想來想去,其實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就活這么久,了不得算能活一百歲,時間也已經過去了五分之一。
生氣也好,開心也好,左右百年之后都歸于虛無。
“我只是想,累一點、苦一點也沒關系,至少我還年輕。”我輕嘆道,“沒有那么多看不開的。傷過我的,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他們都已經得到了該有的懲罰。”
至于我自己……
未來的路還很長,自己拼搏出來的路,或許走的更加芬芳。
即使路上會有淚有血,可也有歡聲笑語和充實的點綴。
計較很多真的很累,我只是想手執一把剔骨刀,將一切負面情緒都剔除。
最后留下一個,一無所有,卻干干凈凈的自己。
“往后余生,就跟著自己的心過吧。”
我說道。
宿舍里安靜了很久,仿佛靜止了一般。只是時間還是流逝,風也在翩舞,靜止的只是我和我的心,以及《復仇筆記本》。
“如你所愿。”
《復仇筆記本》的聲音輕輕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