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也忽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一時怔在了原地。

看著云西情緒再度低落，殷三雨不覺抿唇一笑，伸手摸了摸云西的發髻，寬厚笑道：“好了，咱們一起去找地休息，不然云南出來怕是連站都站不穩了。”

云西低了頭，很想配合著笑一下，嘴唇勾出的卻只有苦澀，“是呀，入了夜，云南的考驗就開始了。”

殷三雨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是我們的考驗，有福一起享，有禍一起擔，什么咱們都能挺過去。”

“嗯。”云西輕嗯了一聲，輕闔雙眼，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之前受到的打擊與絕望，都因為他這一句話而冰雪消融。

有人能夠一起分擔風雨，真的是一件溫暖而幸福的事。

再度睜開眼，她的目光褪去了所有灰敗，再度恢復了斗志與神采、

“走吧。”她說。

“好。”他答。

吃完午飯，兩人又找了家客棧稍作休息，之后便回到了李府檢查情景。

李府已經被夷為平地，成了一片焦土。

朝廷上所有受到過李篆恩惠的官員都奔到了現場。

云西一眼就望到了其中穿著黑色便服的符生良。

他的相貌依舊還是往日那般俊美，擁有桃花一般形狀的美麗眼睛里寫滿了焦慮，在一眾中老年官吏中堪稱鶴立雞群。

只是他的身形比以前削瘦了很多，看樣子，在先到京城報道的幾個月里，他的經歷也不輕松。

別的官員都是坐轎，唯獨符生良是孤身騎馬而來，一到當場看到了滿目的焦土，符生良幾乎直接栽下馬來。

人群后的殷三雨當時就要上前去扶符生良，卻被云西一把拽住。

“咱們進京來不就是來投奔李大人符大人的嗎？”殷三雨一臉不解。

云西望著前方蜂擁而上的大批官吏兵士，拉著殷三雨往后撤了撤，“李家的案子背后錯綜復雜，這里很可能就有兇手或是兇手同伙，今日咱們不宜露面，晚些再去單獨尋符大人。”

殷三雨也掃了一眼李家廢墟上各色官吏，臉色也慢慢沉了下來。

這時有兵丁扶著大刀，朝人群中走來，大聲喊道：“李府失火之前，有人曾看到一男一女出入李府，隨后就有江洋大盜進府縱火，如有人見過那二人，速速前來指證細節，消息屬實既有重賞。”

這一消息立即在人群之中掀起了一波議論熱潮。

人們都左右回望著交頭接耳，打聽著到底有誰見過那兩個人。

殷三雨立刻攥緊了拳頭，“沒想到賊人下手這么快。”

云西眼看著持刀的兵丁就要轉到他們這邊，最后回望了一眼人群之中的符生良。

正有官員上前跟他解釋李家無一活口，符生良聽了當時一愣，隨即彎腰拽著衣襟，哇的一口吐出大灘鮮血。

云西心頭一刺，眼淚登時滑下。

但她還是忍住了上前的沖動，帶著殷三雨毅然轉身，在兵丁察覺之前迅速離開。

一路上云西與殷三雨都再沒話說。

情勢的嚴峻與體能的大幅消耗的叫他們兩個身心俱疲。

可是意外的事情還遠沒有結束，夕陽西下后，休息完的云西去隔壁客房去找云南，屋子里坐著的卻還是一襲黑衣的殷三雨。

這個情況還是兩人墜崖以來的第一次，這其間的幾個月，白天云南，夜晚殷三雨從來沒有錯亂過。

云西與殷三雨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是不能理解。

云西掏出脖上的金珀珠項鏈，這次它沒有震動，只是里面多了一條白色紋路，飄逸如云霧飛旋。

“怎么會這樣？”云西大惑不解，“發光震動才是感受到怨靈的反應，現在怎么多了道云紋？”

殷三雨湊上前去，望著珠子皺著眉道：“這變化是在當鋪前才開始的，不然還是先去當鋪那里，水匪還會出現，去找一找事情究竟有什么異常。”

說著他又頓了一下，“只是萬一云南中途變身，對付身懷功夫的水匪，你們就吃力了。”

云西抬起頭，朝著殷三雨淺淺一笑，安慰著說道：“三雨兄你忘了，之前一船水匪半夜下手，不是也被我和云南一一收拾了？”她摸出腰間袖中手槍，輕輕晃了晃，“放心，我身上那么多暗器，云南又那么聰明，不會吃虧的。”

殷三雨咬唇思量了一下，“好吧，只是你和云南萬不可逞強。”

“放心吧，”云西收好麻醉槍，轉身出發，“一路上三雨兄正好說說在房頂上聽到的消息。”

殷三雨大步跟上前，將之前所聽細節詳細復述了一遍。

原來那兩個水匪對于當鋪并沒有隱瞞身份。

他們神秘兮兮的說自己是外鄉水匪，但是不滿老大殘忍對待下屬，就帶著一些兄弟逃了出來。逃跑時還偷了老大一艘船，上面裝著各種劫掠的珠寶財貨。

如今想要換錢，愿以低出市價一半的價格銷售。

黑衣人手上的包裹就是各種財貨，交由掌柜檢驗后證明都是真品。

當鋪老板就起了貪念，但是說店里沒有那么多現銀，黑衣人猶豫了一下，就說能給多少先給多少，剩下的壓在當鋪也好，可以每月派人來取定額，也省得銀錢一下子都造沒了。

老板當時強壓這興奮，就答應了這樁天降的好買賣。

打聽到黑衣人一船的財寶就在城外運河碼頭，于是答應幫忙疏通城門守衛，帶著一眾店伙計，半夜出城將寶箱全部運回當鋪。

講完這一段后，云西殷三雨二人已經回到了白天的那個小巷子。

“當鋪伙計怎么也有八九個，水匪只有兩個，而且還買通了官府兵丁守衛，怎么看當鋪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難怪老板會動心。”云西躲在陰影中小聲的說。

殷三雨點點頭，望著已經上了夾板，漆黑一片的當鋪小聲回道，“更有那么一大袋珠寶壓在店里，掌柜的不信也很難。”

他又回過臉，望著云西熠熠閃亮的星眸問道：“這個案子，水匪究竟有什么可乘之機？”